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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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抬头的他像是被雾气迷了视线，漂亮的眼睛微微虚起。与此同时，那张被棱角分明的轮廓和白得像是能反光的皮肤塑造得薄情寡义的脸上又恢复了如常的神色。

    这会儿，我才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艾尔海森没着急看我放在他桌上的文件，反而拉开抽屉，用拇指食指在囤积其中的文件堆里抽出份研究申请来。

    “实不相瞒，我也是教令院的学生。”我脸不红心也不跳地继续胡诌道，“我前脚刚从蒙徳调研回来，啥收获没有，正为毕业的事犯愁呢。您若是知道什么偏门的法子，不妨也给我透露透露？”

    “你回来了。”

    艾尔海森的目光在

    一进门，争先恐后探进鼻腔的不是那股熟悉的木质香气，而是一股混杂着大海、柳橙和柠檬的清新气息。

    学生们做贼心虚似的，将声音压得极低。镀金旅团那哥俩倒是昂着头翘着脚，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大老爷做派。

    我疑惑地瞅着他：“当真靠谱吗？”

    正打算带着两份材料去教令院找艾尔海森，我却在途径他家门口时敏锐地察觉到了些许异状。

    我：“……”

    例行问话之后，萨格给他们每人都分配了一只虚空终端。

    在城门附近驻守的三十人团的数量似乎比印象中多了不少，带头的还是位熟面孔的教令官。

    伙夫又把我上下打量了一通，犹豫再三后，他搔搔脑袋咂咂嘴，含糊道：“你要是真这么感兴趣，我倒确实可以给你指条门路。”

    一周之后来揭告示的人必然不会是我。

    伙夫说：“绝对保真。既然收了您的好处，咱也不能做那些不上道的事儿。”

    看他故作出欲言又止的姿态，我又多放下一枚摩拉：“真这么玄乎？大哥您再多说说，可不能让我这个苦学生白给镀金旅团送冤枉钱呐。”

    我：“嗯，在奥摩斯港下船的时候遇见了几个问题学生，我是来交报告的，回头麻烦你帮我转交到赛诺那儿去。”

    我道了谢，当即问店家借来纸和笔写了张字条，贴到那伙夫所说的告示板上。

    最后还是其中身形最为圆润的那个决定站出来，制服帽上配着素论派的徽章，即便开口也声如蚊蚋。

    前一秒还热情招呼着我的伙夫脸色一变，他警惕的乜着我：“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靠码头那块儿有座用来张贴奥摩斯港商品交易信息的布告板，你去上边儿贴张纸条，就说自己想低价进一批酸口的绿色日落果做染料生意。一周后你再去板子上看，要是你那张纸条上被画了道红杠，你就去揭贴在板子左下角标了一样记号的广告，别管它打的是什么名号，你直接往上面写着的地方去就成。”

    须弥常年湿热的雨林气候在这一年突然有了四季分明的兆头，异常温和的海风像是在向我这个归乡人暗示着什么。行走在奥摩斯港云集的商铺间，回响于耳畔的须弥语和证悟木宽大叶片的沙沙声叫我倍感亲切。

    心事重重的我敲开艾尔海森的办公室门，接着，便看到前一秒还在熏香腾起的云雾里专心致志看书的艾尔海森露出了甚至能称得上是惊愕的情绪。

    “真的假的？”我一脸不信，“大哥您可别想骗我啊，要是奥摩斯港真有这种好东西卖，我在教令院怎么没听人提起过？”

    这会儿，我那三个打包好的椰炭饼也从窗口后被递了出来。我付过钱，脑袋往小窗的位置凑了凑：“请问，教令院的学生经常在这儿跟镀金旅团搞联谊吗？”

    艾尔海森在出门前总会习惯性地落两道锁，然而此刻，挂在他门上的第二把挂锁却消失不见了。

    “……”

    “快给我说说。”

    莫非是入室行窃？

    我往放置在玄关处的辉木柜子上一看，果不其然，香气正是从摆放在上面的开着盖的香水瓶子里挥发出来的。

    话虽如此，他忙慌着将摩拉揣进围裙兜里的动作倒很诚实。

    “对对对，就叫这个。”伙夫拍拍胸口，心有余悸般说道，“那个领头的沙漠矮子，一看就是个招惹不起的角色，前阵子老来港口这儿抓人，闹得我们这些本分做生意的老实人各个人心惶惶的。”

    他对着上面的内容仔细看了两眼，尔后拉开另一间抽屉，把手里的东西换了个位置放进去。

    我说：“我有件事要问你。”

    胖学生说：“我们三个没成果没资历一穷二白，眼下不过是想混个文凭。咱们掏空积蓄也只能凑出六十万来，大哥您看能不能行行好——”

    放眼望去，以极简风格著称的艾尔海森的屋子内多了不少花里胡哨的新摆件，有璃月的花瓶蒙徳的油画甚至还有至冬的瓷制茶具。

    在艾尔海森做这些动作的时候，我从角落里搬了把椅子摁在他办公桌对面，一屁股坐上去，面色凝重地盯住他。

    奥摩斯港鱼龙混杂，张贴在板子上的市场交易信息不胜枚举。眼下多我一张不多少我一张不少，我这张混迹在其中的日落果采购信息确实不可能叫人看出端倪。

    话音未落便被打断：“你们能不能毕业关老子屁事，滚滚滚。”

    “这都是上面的规定，我们也只是负责执行罢了。”萨格一摊手，语气颇为无奈，“就是苦了我们这些坐惯了办公室的，现在倒好，成天挨着风吹日晒守在这儿轮岗。”

    -

    竟然开了。

    等到下一次，来的可就是令那些怀揣投机取巧之心来奥摩斯港碰运气的学生们闻风丧胆的沙漠矮子了。

    做完这些，我转头便雇了镀金旅团的人送我回须弥城去。

    瓶身上明晃晃地写着四个大字：枫丹进口。

    然后便见他猫着身子从小窗后探出头，压低声冲着我耳边说：“据我所知，学生们大老远跑来奥摩斯港不为别的，正是为了这群镀金旅团手里流通的货物。据说那些都是从教令院内部流出来的好东西，可值钱着呢。”

    最后的最后，萨格指了指自己的左耳，恢复公事公办的语气再三叮嘱我。

    “嗨呀，您看您，好歹是我们店明面上的客人，这让我怎么好意思呢。”

    沙漠矮子？

    “客人，您突然笑什么？”

    凭我对艾尔海森的了解，他忘记上锁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为零。

    我在餐馆里买了些椰炭饼当随身干粮，正站在取餐口外等伙夫用油纸包装时，隐约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讨论。

    回到家之后，我痛痛快快地洗了场久违的热水澡，接着将昨日在奥摩斯港的见闻整理成报告，顺带还为那价值一万两千摩拉的套话费用拟了份报销申请书。

    赶在佣兵们将我团团围住之前，那位教令官及时抬手制住了他们。

    正在说话的是哥俩中纹了大花臂的那个：“刚刚给你们看的可都是昨天才到手的新鲜货，八十万摩拉一口价，付得起就带走付不起就麻溜地滚。”

    这时候，有支商队从城门外进来，看模样像是群蒙徳人。萨格冲我打了声招呼，便带着三十人团向他们走过去。

    “这不是安妮塔吗？好久不见了。”

    离别多是到深秋，至于重逢，当然还是在春暖花开的季节更为适宜。www.baijiawenxue.com

    “风纪官？”

    三个教令院学生正跟两个镀金旅团的成员围坐同一张桌边，这组合看着还挺新奇。

    学生们可不敢招惹趾高气昂的镀金旅团，面面相觑了一番。

    见商队慢悠悠地进了城，我不禁好奇发问：“教令院现在这么阔绰？都舍得给这些短期在留的异乡人配硬件设备了？”

    载着我的驼车晃晃悠悠踏入须弥城之后，又发生了一桩怪事。

    我对着门内叫了三声艾尔海森的名字，见久久无人答应，我索性将门拉得更开一些，光明正大地走了进去。

    “回去之后记得尽快把虚空终端戴上，最近院里查得严。风头正盛的时候，你可千万别被那些等着落井下石的人找麻烦。”

    别看这伙夫长得肥头大耳，人倒是精明得很。

    萨格并不着急回答，笑眯眯地转移话题：“你最近可是教令院的大红人啊，同期里就属你升得最快。前一阵儿走到哪里都能听见有人提起因论派的安妮塔，还真是不得了。”

    伙夫说：“你傻呀，这能是让你们学生家家明面儿上知道的消息？你们教令院不是有群负责纠察的活阎王吗，叫什么来着……”

    “是的，昨天刚从国外回来。”

    又与我寒暄了一阵，萨格似漫不经意般随口道：“对了，看你这样子，莫非又跑到大老远搞研究了？”

    我默默从艾尔海森的家里退了出去，重新将门关好，迈着好似踩在弹跳菇上那般深浅不一的步子朝着教令院走去。

    -

    “嗨哟，客人您看您，搞的跟我刻意瞒了些什么一样。我像是那么没良心的人吗，哪儿能难为学生啊。”伙夫摁住钱，四下环视一圈，尔后做贼似的指了指自己耳畔的虚空终端，“我也只是听说啊，镀金旅团手里的值钱货，和这个有关。”

    诡异之处不仅于此。

    萨格啧啧两声：“明明刚升上陀娑多，你还真是努力啊。”

    “萨格先生？”我当即认出那是过去负责我们学派出勤统计的掌事人，不免有些疑惑，“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城内巡逻的工作都得劳烦教令官亲自出马了？”

    我走上前，抬手轻轻一拉。

    “……没什么。”我重振起紧张的神色，继续说道，“写不出论文跟被风纪官抓，下场没两样。正反都是毕不了业，还不如赌一把。”

    说着，我从包里摸出些面值三千摩拉的钱币，用指头悄没声地将它们摁在灶台上，朝伙夫一枚枚地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