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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月是因为信奉因果,所以会履行诺言,替他诊治。

    江月之所以没有一口气说出诊治的办法,等他追问了才尽数道出,不是要卖关子,而是要知道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度的。

    只是到底都是

    更别说,他还带有内伤,即便治的是腿,但疼痛到极致的时候,也很有可能牵扯到肺腑。

    这两三日昏睡期间,他其实醒过好几次,知道江月来给他施过针。

    其中的疼痛便只能少年自己靠意志力硬撑。

    少年抬起乌灼灼的眸子看了她一眼,喝粥的手没停,也没说什么,算是无声的应承。

    聊医案不算什么秘密,是以江月和少年谈话时并未刻意压低声音。

    这边的朝食刚送过来。

    江月伸手沿着他的腿骨按压,微凉的、带着水汽的指尖让少年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可若是真要照着这个办法,把人治死了,那这因果还真说不清了!

    这天午前,江月就调配好了给江灵曦的去疤药膏。

    这几味药材就不是常用的那些药了,因此价格也不低,一副就花去了之前许氏多给江月的那一两银子。

    江月微微一愣,“可能会死。”

    江月听完宝画的话,拿上那衣袍和装银针的木匣子就往小厢房去了。【流年文学

    这丫头跟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混熟了,旁的没学会,打听八卦的本事倒是学了个十成十,就差把‘我有话想问’几个字刻在额头上。

    江月素了脸,正要抬出医者的身份让他不必扭捏。

    但是显然少年并不这么认为,他斩钉截铁、甚至略有些迫不及待地道:“我治腿!”

    江月好笑地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有话就问,别做这个鬼样子。”

    所以知道那俊俏无比的小公子选择治腿,不治要命的内伤,想到这么好看得人很有可能没命,宝画还是觉得挺惋惜的。

    宝画胖乎乎的脸上堆满了笑。

    他的内伤显然更耗费时间和精力,江月自觉已经做得十分厚道。

    还有就是,虽说医者面前无男女,但这个世界男女大防却很重,若是让许氏和房妈妈知道她趁着少年昏睡的时候,擅自脱了他的裤子查看,指不定要又急又气成什么模样。

    他的中衣也不算干净,虽没有尘土,却有好几处血污。

    但确实是比他之前寻访的那些个名医有本事。

    碧绿色的膏体,泛着幽润的光,清香扑鼻。

    “忍耐一下。”

    “我治。”他还是道,“若真到了那一步,我会自己离开。”

    江月无奈道:“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度的,光治一样都困难……若有这样两全其美的办法,我不就直接说出来了?”

    眼前的少女确实会医术,虽然她身上的医术来历成疑,连她家中的人事先都不知道。

    江月又在妆奁里翻出一个白瓷小盒,装填上去,看着越发像样。

    所以她接着道:“我虽答应给你治的是腿,但你的内伤更要紧一些,更拖不得,不若还是以医治内伤为先。你考虑一下……”

    宝画傍晚就回了来,说已经把药膏送到,也抓来了明日要用的药。

    裤腿撕到膝盖处,露出他肌肉紧致、线条流畅的小腿。

    这样的过程自然极为痛苦,常人根本承受不住。

    这少年攻击性不弱,前头都伤成那样了,还能把她一只手腕捏的生疼。

    少年沉吟未语,默认江月的猜测并没有出错。

    因为她说的这结论,他已经不止一次从别的名医口中听说了。

    他便知道前头自己的怀疑是多余了。

    也就半刻钟的时间,江月给出了结论:“你这条腿的腿骨自膝盖以下尽数碎裂,又没有得外家能手立刻接上。中间起码间隔了半旬,才找人接了骨,且这人的手法实在拙劣……”

    后头江月又询问了他的年纪,毕竟用药不止要结合伤患的身体条件,也得考虑他的年龄。

    但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生的太好,亦或是他的动作有条不紊,仿佛小口小口品尝着的,不是最家常普通的白粥,而是世间难有的什么珍馐美味……

    结果刚出门,就撞上了守在门口的宝画。

    正想到此处,却听江月接着不紧不慢道:“好在我也不是完全没法子,尚能……”

    老宅的墙也不厚,宝画站在外头自然就都听到了。

    现下将养了两三日,脸色看着好了不少,应该是越发有劲儿了。

    但诊过脉后,江月便知道其实他腿上的残疾不算什么了——起码不像他的内伤,会要他的命不是?

    他一头乌发披散在脑后,正曲着一只腿伏在炕桌上喝粥。

    总之看着居然还挺赏心悦目。

    饶是江月素少与病人共情的,说到这里也忍不住顿住。

    既是他自己的选择,江月便也不多说什么,“我手边还有一份药膏需要只做,下午应当就能做完,顺带还要再把整个流程在脑子里过一遍,你今日沐浴更衣,收拾干净,再歇过一晚,明日便开始治疗。”

    倒是省了不少口舌,江月略为诧异的挑了眉,而后简单地净了手,开始摸骨。

    第十三章

    还是江月这几日告诉了她们,说少年在遇到她之前就受了重伤,在野狼爪下的受的外伤反而不算什么。她们这才好受了一些。

    “前头我说了,幸好他那条伤腿错位生长时间不久,现下才能补救。再耽搁一段时间,就难了。他听明白了这个,所以只说治腿。”

    起码即便到现在,她也没表现出半分‘束手无策,另请高明’的意思。

    估计也就是因为家中没有男子衣衫——江父的衣衫都在前头做祭的时候烧掉了,不然以房妈妈那么爱洁的性子,怕是早就看不过眼给他从里到外更换了。

    小厢房里,少年已经起了。

    “那姑娘再想想办法,万一两边能同时进行呢?”

    江月斟酌着用词道:“耽误的已经有些久了,这条腿已经完全照着错接的骨位和经络生长了,所以才会翻转到一侧。你来寻找传闻中的医仙谷之前,应当也有寻访过别的大夫,已经知道这伤十分难治。”

    意思是他就算真要死,也不会留在江家,给她们一屋子女人添麻烦。

    他的皮肤很白,或许是因为尚且年少,体毛也不旺盛,并不五大三粗的惹人生厌。

    因为下午还要准备那少年明日的诊治,江月就没有亲自进城去,只让宝画帮忙跑腿。

    但这条肌肉紧致的腿,此时正筋肉翻转,呈现一种诡异的姿势,歪扭在一侧。

    她心思单纯,喜欢长得好看得人,但不是看异性的那种喜欢,纯粹是欣赏。

    而且他拖着这条腿尚且能独身战狼群,就证明废了这条腿并不会影响他的日常起居。

    所以江月也没冒冒然靠近,而是先把那套石青色竹叶纹的衣袍抛到炕上,而后抱着胳膊问他:“能好好说话么?”

    一条腿跟一条命,江月觉得还是命更重要些。

    少年身上带有内伤,不适合服用麻沸散,江月手边又没有其他灵药,可为他省去过程中的疼痛。

    他虽不懂医,但警惕性比旁人都强不少。

    中间许氏和房妈妈也都问起少年的伤势,她们不通医理,前头为少年诊过脉的周大夫也未说的很详细,所以一直以为少年是为了救江月才伤的这般重,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江月搬了椅子放到炕边,也不再跟他多废话,一边卷袖子一边道:“让我看看你的腿。”

    其实以她从前的本事,自然是有大把办法的。就算不用法宝,光用她芥子空间里的灵泉,也能吊着他一口生气,同时治疗内伤和腿伤,双管齐下,不过眼下,却实在是条件有限。

    这样的衣着,这样的姿势,若换个人来做,那自然是不雅、甚至有几分狼狈的。

    “尚能什么?”

    得知他还不到十六岁,倒是跟前头她猜的差不多。

    因为照着这个完全错乱的接骨手法来看,给这少年接骨的人不只是手法拙劣,而是好像故意错接,从而越发延误他的治疗时机一般。其用心之歹毒,令人胆寒。

    他听到这话,目光不由一黯。

    聊完医案,江月便一边想着事儿一边从小厢房里出了来。

    果然还是他多想了?这条腿再无恢复成从前的可能了?

    后头到了天黑时分,一家子一起用夕食。

    这少年也是这个世界的人,想来自小受到的也是这一套教育。

    “尚能补救。要打断长好的筋骨,再以几味药草药浴,泡上一段时间,泡软了筋骨,再施以银针刺穴,重新接续。过程中若有接续不对的地方,再打断,重新接。重复上述过程。直到每一寸筋骨都接对了地方,这腿便也能恢复到从前的模样了。”

    却看他已经放了勺子,只听‘刺啦’一声,他直接下手,把一只裤腿给撕开了。

    因他过去几日昏睡的时间很多,房妈妈就把他的外衫褪下了。

    今日醒来,虽然说不上痊愈,却比几日前的状况好上很多。

    说起来,她之前答应和少年说好的条件,是他帮她击退狼群,她帮他治腿,前两日就应该帮他看腿来着。

    少年点头。

    “姑娘这医仙传人都说没办法,那旁人肯定更没办法了。”宝画老神在在的叹了口气。

    宝画捂着额头夸张的‘哎呦’一声,“姑娘先问我的,那我可就问了哈!您为啥不能既给小公子治内伤,又给他治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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