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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帕子覆盖到泉眼之上,等上大概半个时辰,终于湿到可以拧出水的地步,她再把泉水拧到茶杯里。

    这要是从前,许氏说不定还真被她们这半真半假的唱念做打给勾起伤心事。

    因为过程枯燥而冗长,她不由盘算起这几日发生的变化。

    因为江家本家本不是在南山村,而是在十里外的望山村,是原身的爷爷——江老太爷当年为了去城里开饭馆,图南山村离城里更近,才先搬到此处的。

    那跟许氏平辈的楚氏此时拿着帕子,假模假样地擦起并不存在的眼泪道:“堂弟也是可怜,在世时只月娘一个姑娘,临去时连个摔盆的孝子都没有。回到了祖籍办丧事,也只能由侄子出面代劳,可是听说那个堂侄日常都在外求学的,几年才归家一次,怕是往后祭扫连个主持的男丁都没有……”

    而且年纪也不小了,已经十一二岁,不是任事不懂的孩子了。

    而她身后跟着的则是一个圆脸的中年妇人,同样是荆钗布裙的打扮。

    这老太太孙氏那是彻头彻尾的村妇,又不像宋家那秦氏那样,还得顾及秀才亲娘的身份,说出来的话那是既端足了长辈的架子,又难听得很。

    最后两人的声音到了门口,宝画似乎是把门堵住了,“您要是硬闯,我对您可不客气了!”

    江月于是又合眼补眠。

    没想到她们就开始硬闯!

    “烂船也有三斤钉呢!”楚氏立刻接话,而后发现自己过于急切了,溜圆的眼睛在许氏素净但不显寒酸的衣服首饰上打了个转儿,讪笑道:“堂弟媳妇才是谦虚了,我瞧着你家就挺好。”

    房妈妈特地落后了她们半步,在江月耳边提醒道:“走在前头的那个,是孙氏,她家男人是族长的弟弟。咱们老爷得称呼她一声叔母,姑娘该称叔祖母。她后头那个则是她的儿媳妇,娘家姓楚,跟咱家老爷夫人同辈,姑娘唤堂叔母就成。未出五服,说起来跟咱家算是近亲。”

    未多时,一个身形矮小干瘦的妇人率先进了屋。

    感觉不过刚合眼,江月就听到宝画在喊她了。

    孙氏、楚氏两人唱了半天戏,说的嘴唇子都发干了,却看素来柔弱好拿捏的许氏不往下接话,不由也有些着急。

    就听宝画道:“我们姑娘还在睡着,您请留步!”

    除了去退掉那桩糟心的亲事,就是给许氏诊脉开药、给江灵曦制作祛疤药膏,还有今日给少年制定初步的医案……

    一边思考,江月一边手下不停。

    对着江月的时候,房妈妈就不必扯那客套的笑容了,神色都有些发沉。

    前头江父治丧,本家那边的亲戚都来过。

    现在灵泉水这般稀少,江月就不舍得这么融进土里了,连忙从外头拿了条帕子和茶杯进来。

    “听到没,你家姑娘都起了!”

    这个条件很是重要,因为江月有预感,只要照着这条路往下走,她的空间终有一日,会变成从前的模样!

    从前就多亏了灵泉的滋养,江月才能开辟出一方药田。

    听着她话里的意思,她们婆媳俩后头还得再来。

    房妈妈跟着江父和许氏回来过好几次,很是能理事儿,两个妇人还真给了她几分面子,不情不愿地去了堂屋。

    无奈她这方空间不好示人,旁人也不能进入,便只好先接这么多。

    所以那虎哥儿,许氏还真见过。

    虽房妈妈也对这两个妇人擅闯厢房的事情颇有微词,但也只能陪着笑道:“两位夫人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这厢房逼仄,快请堂屋坐。”

    几天前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就进来确认过,泉眼是干涸的。

    江月不徐不疾地福身行礼。

    在长辈的丧礼之上都直嚷饿,要吃这个吃那个的。

    孙氏这才暂且住了口,施施然端起宝画刚呈上来的热茶。

    宝画越发焦急,“我家姑娘前几日刚病过!”

    泉眼的渗出的那点灵泉水很快就融进了土中。【夜柳阁

    两人对视一眼,孙氏清了清嗓子道:“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是那句,家里没个男丁不成。阿楚啊,你儿子多,不若就过继一个到她们家来。”

    许氏避无可避,只得接口道:“堂嫂抬爱了,月娘他爹故去前做坏了生意,赔付了好些银钱,家里怕是供养不起孩子读书。”

    “是啊,这门户中没有男人支撑怎么行呢?”孙氏故作惋惜地接话,“唉,前头我就劝过他,说没得去求取个娇小姐,就得娶个屁股大好生养的。后头我又劝,说他不肯纳妾,提前过继个嗣子也好啊。他却说为月娘招赘也是一样。你瞧瞧,如今他意外走了,月娘的亲事也黄了……往后可如何是好啊?”

    亦或者说,是冲着江月背后,二房所剩不多的家财而来。

    江月这下不敢睡了,就守在空间里收集灵泉。

    第十四章

    前一天江月才退了亲,后一日这两人便已经到了。

    她张嘴正要应对,许氏却已经伸手把她拉住了,赔笑道:“叔母教诲的是,侄媳妇省得了。”

    说好听点那是叫虎头虎脑,说难听点就是有些痴肥。

    说着又让宝画别干站着了,泡茶去。

    这三日她做了什么呢?

    如今穿成凡人,来日还要应‘黑龙祸世’的劫,这方在灵虚界算是鸡肋的空间无疑是她唯一能依仗的东西。

    虽然多了一杯灵泉水,但她现在这个状态显然是不适合开始为少年医治的。

    然后因为没有实质性的药到病除,所以功德少,才让灵泉只恢复了这么一点?

    所以是跟她上辈子的修行一样,医治伤患、积攒功德?

    两人看着都有些面熟,加上宝画方才那想拦又不敢拦的模样,江月已经有了猜想,猜着她们应该是江家的族中长辈。

    说着又看向许氏,“虎哥儿前头你也见过,虎头虎脑的,长得很讨喜是不是?将他过继给你,他将来给你挣个诰命来!”

    但到底来的两人中有一个比许氏高一辈儿的,她做晚辈的,没病到不能下床的地步,也不好避着不见。

    孙氏也有些急了,又道:“可是你看不上虎哥儿?这也不妨事儿,我家可还有很多好孩子,回头我都把他们带过来让你瞧瞧。”

    所以是这三天里,她做了某些事儿,触发了某样条件,从而让干涸的泉眼渗出灵泉。

    婆媳两人旁若无人的这就唱起大戏来了。

    不过居然又是刚觉得合眼,外头忽然闹起来。

    两人跟着孙氏和楚氏去了堂屋,许氏也从自己屋子里出来了——虽然江月说她前头因为多思多虑,长途奔波伤了元气,最近都需要静养恢复。

    江月伸手安抚地拍了拍房妈妈的手背,示意她不用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等来日泉眼恢复地更多一些,出水量比渗进土里的多,也就不需要这么操劳了。

    虽然过程看着有些粗糙不卫生,但这灵泉本就是灵虚界的东西,洁净不染尘,不用担心人吃了会生病。

    退一万步,就算自家真要过继,也不可能过继这样一个孩子。

    江月就道:“你去跟那小公子说一声,我昨儿个睡得不大好,医治下午再开始。另外还得多劈点柴,回头给他药浴要用。”

    看着许氏也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孙氏就皮笑肉不笑地道:“我说你家闺女怎么睡到日上三竿还不起呢,原是跟你这当娘的学的。侄媳妇,不是我说你,虽说你男人死了,可也不好这样惫懒,招人笑话……”

    她昏昏沉沉地睁了眼,发现外头天光已经大亮。

    一把陌生的略显苍老的女声跟着道:“这都日上三竿了,谁家大姑娘睡到这个时辰还不起来?传出去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时辰不早,忙的头晕眼花的她赶紧睡下。

    她约莫已经到了古稀之年,头发花白,脸上沟壑丛生,穿一件宽大打着补丁的藏青色袄子。

    若不是这空间跟江月的神魂相连,很有可能根本发现不了这点。

    但如今不同了,一则是女儿比从前成长了,二来是肚子里还多了一个,所以她底气也足了,只跟着听,半句话都不带接。

    拢共就这么几件事,三件都跟她施展医术帮人有关。

    那苍老的女声又道:“病了?那正好我看看去,你家小姑娘小时候我还抱过她呢!还有什么怕我瞧的吗?”

    许氏低头不吭声,手下还是牢牢攥着江月的袖子,不让她开口。

    两人争执到了这一步,江月也已经起身穿好了袄裙,开口道:“我已经起了,宝画,让人进来吧。”

    总之就是来者不善。

    一直忙到后半夜,江月才接满一茶杯的灵泉。

    明显就是冲着江月而来。

    而且进门后,两人就直接问江月,宝画跟江月一样,都只大概知道是家里族中的亲戚,也不敢怠慢,就照实说了自家姑娘还未起。

    楚氏接口道:“婆母说的是,我家老幺,打小就爱读书,偏生运道不好,托生到我肚子里了。”

    很快房妈妈那边也听到这边的动静,跟着过来了。

    “奇怪,姑娘跟我一起睡得,怎么这会儿还困?”宝画一边压低声音嘟囔,一边担忧地把胖胖的温热手掌覆到她额头上,确认她并不是又病了,才放下心来,“那姑娘你睡,我去跟小公子说。”

    所以族中亲戚是逢年过节才见上一面,原身对她们的记忆都很浅淡。

    江月哪儿能听得了有人跟许氏这么说话?

    “还跟我不客气?来,你碰我一根手指头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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