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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莳萝感觉下巴一阵火辣的疼痛,柏莎最后还是收回了手,她用力甩开莳萝,恨不得让女孩滚得越远越好。

    “安、安柏大人也、也跟妳一起来了吗?”

    “咻!”一闪而逝的银光刺痛了莳萝的眼睛,而就在闭眼那一瞬间门的黑暗中,她听到了一声叫人心悸的哀鸣,庆幸也不幸的是那不是葛妮丝的声音。

    她像一个木偶,只能尽可能承述事实,干巴巴地说:“我、我在森林迷路了,她们来找我……突然有一只狼人想袭击我们,我养的狗冲上去和它搏斗,把它赶走了……森林民以为我的狗也是狼……它们很害怕。”

    女孩第一次违抗了如同严母的导师,选择袒护她的朋友。

    柏莎一眼也不看莳萝,她厉声吩咐葛妮丝:“既然妳们那么喜欢往森林闯,就给我乖乖待在这里看住她。那只黑狼应该会循着气味和声音回来找她,我们会在附近巡逻,务必要在今夜将它献祭给月女神,平息森林的怒火,杜绝未来的灾难。”

    肉桂不安的吠叫勉强唤醒莳萝的精神。那双马靴踩着利落的节奏来到自己面前,莳萝彷佛能听到柏莎每一步踩在自己心脏的声音。

    柏莎的训话戛然而止,一只小狗气势汹汹地咬着她的马靴,似乎以为这样就能伤害到她。女猎人毫不在意抬起脚,后脚的马刺可以很轻松收割一些不知死活的小动物。

    野狗蹲伏身子,蓄势待发,发出低哑的咆哮,

    莳萝这时才发现所有森林民全都在地上东倒西歪;它们看起来意识不清,深陷梦魇。健壮的人馬也难逃噩运,四肢学着僵死的虫肢不断抽蓄着,可怜兮兮的模样像是一只被推倒的玩具小马。

    没人敢出声,就连幸灾乐祸惯了的维拉妮卡都开心不起来,她完全吓得说不出话,脸上的表情似乎是没料到事情那么严重。

    过载的脑袋嗡嗡作响,无法思考,她强行逼自己回忆;从大蟾蜍那些古怪的谜语和预言,接着突然有狼人袭击,脏脏包救了大家却反被指控为狼,然后是现在,柏莎女士…

    她被抬高脑袋和大女巫对视。天哪,莳萝甚至想着干脆让她回去面对狼人吧。

    这是莳萝第一次听到它的声音,那甚至不像声音,极低极暗,彷佛在黑夜中开了一个更深的洞。夜风凝固,月光似乎在这一瞬间门变得黯淡,森林和万物屏息以待,空洞的死寂像是要吞噬所有。

    她的语气听起来非常后悔,手上的银弩蓄势待发,似乎随时都要弥补这个缺憾。

    小野狗轻轻舔着她的手,温热的液体从他齿间门滴落,猩红的血沾染着白皙的皮肤,像是要献给女孩的鲜花。莳萝愣了下,但很快担心地检查了一番。幸好不是它的,应该是那只“狼”受伤了……所以,狼人被狗咬伤了?

    “拜托不要!”莳萝忍不住哭出声:“它是一只猎狼犬!它真的是!我会乖乖听话!我会反省的!”

    “狗?妳养了狗?”粗糙的皮手套扼住她的下巴,莳萝可以看清楚上面斑斓的蛇纹,隐隐刺痛的皮肤就彷佛真的被一只蛇咬住一样。

    是啊,还有安柏……自己必须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莳萝惊愕地看着她,她不明白自己才离开米勒谷一晚,怎么所有一切都变得陌生起来?就好像两个不同语言的人在努力交谈。

    满月的银挥洒落在女人身上,就像擦亮了一把凛凛的匕首。毫无缺憾的圆,圣满魔力的眼瞳,在满月之夜比遇上狼人更可怕的事,那就是惹怒一位真正的月女巫。

    “看在满月女神和安柏的份上,今夜不会有女巫见血,但该有的惩戒还是要有,妳们全部人今晚都不准睡,直到我们完成献祭……该死!”

    “脏脏包不可以!!”

    葛妮丝几乎立刻扔掉蛇皮鞭,彷佛手上拿的是活生生的毒蛇。

    柏莎大概是满意她的声量了,她给了几秒的时间门道:“把这只狗带走,我不想听到任何狗叫声。”

    “拜托你们睁大眼睛……”

    殷勤的女孩像是带路的雀鸟高声道:“女士,幸好妳及时赶到了,妳看这些可怜的森林民!”

    克丽缇娜替她回答了:“柏莎大人……”

    冷酷的女猎人把动弹不得的女孩吊在树上,就像挂着一只待宰的圣诞小猪。其他小女巫大气都不敢喘,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某种程度来说也是对她们的处罚,杀鸡儆猴。

    莳萝试着想找回自己的声音,但她完全没办法出声,下巴的骨头彷佛要被捏碎,她只能抬头接受月女巫们的审视。

    莳萝摸着疼痛的下巴,顺便抹干净一颗颗滚烫的泪水。葛妮丝的话意外地给了她勇气和希望。

    也是,狼和狗的关系千丝万缕,在生物学上来说更是同一种动物,不过这里的狼可是真正的魔物,吃人血肉的狼人啊。【残花阁】而脏脏包只是一只垂耳的小野狗,整天不是欺负幼崽就是在欺负幼崽的路上。

    又一次出乎意料,海莲娜最先反应过来。胆怯的女孩像只小动物般行动,她迅速抱起小狗,幸好肉桂认得她,没有咬她。

    她和几个大女巫讨论了下后,就各自往四方布置去,留下小女巫们面面相觑。

    “我为安柏感到遗憾,收了妳这样蠢货做徒弟。”

    莳萝来不及反应,本来温顺的小野狗瞬间门目露凶光,狰狞的犬牙穿出下唇,胡须和毛发根根竖起,宛如一头被激怒的小熊。它将葛妮丝强行带走莳萝的讯号视作攻击。

    莳萝试着向其他小女巫求助,前面神气活现的维拉妮卡早已跑得不见踪影,那些狡猾的狐狸永远都最先嗅到不对劲。

    柏莎的眼睛亮着危险的光:“妳还给它取了名字?妳把人类的智慧给了那只肮脏的野兽?!我刚才应该一箭把妳和那东西射死!我不该射偏的!”

    葛妮丝目珠乱转,她尽可能面露无辜和疑惑。但莳萝听出来了,她是在提醒柏莎前面还有一个安柏,月神最高祭司可不会容许自己的弟子被旁人教训。

    莳萝的心彻底凉了,她一下子从月光照亮的天堂被踩进尘土。

    其他女孩们还没从先前的惊吓缓过神。只有克丽缇娜苍白着脸,她对莳萝摇摇头,迟疑道:“……莳萝,我、我不知道,但……那东西绝对、绝对不会是狗,妳快过来吧!”

    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却出声了:“女士,请问安柏大人呢?!”

    大女巫们披垂着长袍跟在柏莎身后,满月的魔力使她们每个人恍若明珠生晕,鲜亮的双眸不似凡人,但这群月下仙灵此时正惊怒不已地瞪视着莳萝,彷佛女孩一夜之间门变成了什么恶心的爬虫。

    目光锐利的女人头顶削得极短,只留了一小截尾辨,一身蜥鳄皮革猎装同样用铁钉束缚得很紧,紧紧贴合身体每一吋,就像是她的第二层皮肤。一把银弩箭凝着危险的锐光靠在她胸前,随时蓄势待发。柏莎身后跟着几个大女巫,当然,还有一头红发的维拉妮卡。

    她解下蛇皮腰鞭,扔给自己的学生。前面的违抗显然已经用光了葛妮丝所有勇气,她只能僵硬着手接下皮鞭,其他女孩立刻下意识远离她,彷佛她已经手染鲜血一样。

    再睁开眼睛,脏脏包不见了。

    莳萝脑袋有一瞬间门空白,很快她笑了,因为这是她听过最荒谬的一件事:“天哪,你们分不清狗和狼吗?”

    维拉妮卡尖叫着:“莳萝放出的东西是狼!我听到它的声音,大家都听到了!月女神庇护我们,那是可怕的诅咒啊!”

    莳萝脑中一片空白,她从未感到如此疲惫,就好像几天几夜都没有睡觉,太多事接连发生,她甚至连害怕和怀疑的力气都没有。

    一头慵懒金发的安柏只穿着破烂的睡衣,就能带给别人奇异的安心感,女孩可以像幼猫一样尽情撒娇依赖;但柏莎完全不一样,蜥鳄和花蟒的皮麟在黑夜中亮着绿幽幽的光,莳萝感觉自己只是一只被猎豹盯住的小老鼠。

    “你们看清楚点?他刚才救了你们!他只是一只狗,我养的。”她真是受够这些森林民,她宁愿和山猪打架也不想再和他们多说一句!

    柏莎冷冷地警告莳萝:“如果今晚没有捉到那只黑狼,我就会回来直接处置妳。说到底,这全就是在给妳的安柏女士收烂摊子。”

    查觉到女孩的焦躁,脏脏包摇摇尾巴,讨好地舔了舔她的手。莳萝下意识拍了拍它,却觉得手掌异常湿黏,张开一看,一片猩红。

    柏莎终于看了一眼莳萝:“妳负责把那只野兽叫出来,做不到,葛妮丝会帮妳。”

    她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她只是想告诉柏莎那是森林民的说法。脏脏包的确是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强壮,一只把狼咬伤的“狗”,一只吓昏所有森林民的“狗”……

    被激怒的野狗化作一道黑影朝葛妮丝扑过去。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被葛妮丝吸引。

    她不忘瞪了一眼葛妮丝:“明早我们一起去看妳挖的井,我要喝到里面的水,用魔法也要给我变出来。”

    “月女神赐予我们看清真理的眼睛,而妳的眼睛只有黑色,根本亮不起智慧的光芒——妳竟然认为自己“养”了那头东西?!”

    莳萝茫然地站在原地,她听到葛妮丝在她身后惊喜地说:“女士!”

    “莳萝!快过来!”葛妮丝惊怒的催促在耳边爆开,她一把拽过莳萝的肩膀,就要直接将她拉过去。

    “柏莎女士,我……”黑暗中射出数条细绳,它们如蛇一样迅速卷了上来,把莳萝的双手和双脚束缚起来。她也一瞬间门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沉重的马靴伴随着铁钉的敲打声,彷佛每一步都走在猎场,双脚随时能变成武器似,只有一个人会有这种攻击性十足的脚步声。

    葛妮丝沉痛地闭上眼,大概在想着早知道就乖乖去挖井,也不会搞出那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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