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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雅空荡荡的手没有放下,反而直白对着莳萝展示,语气中的慈爱和责怪恰到好处道:

    “所以很抱歉我得用这种方式带妳离开。”

    当听到自己的名字,莳萝深吸一口气,她的身体和大脑被彻底分开了,身体还在运作,但大脑却一片死白,浑然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莳萝心一紧,但很快听到呱呱乱叫几声,人群立刻响起尖叫声,众人像踩着踢踏舞,给莳萝开了条路,芜菁再次用行动证明自己很好。

    海莲娜兴奋地冲进莳萝怀里,她送给她很多祝福,又颠三倒四地赞叹月神,莳萝看着她微红的脸蛋,有些怀疑那杯酿了十多年的生辰酒到底加了什么。

    -

    一说起佩伦,莳萝就感觉到胃囊里的酒液在作怪,彷佛吞了一团火。她抽回发丝,想从对方突兀的亲昵中抽身,却摸到一手的细汗。

    酒夜流入喉咙,开始是恍若牛奶的温顺,却未尝到甜味,反而一股酸涩突然从舌尖蔓延,清爽酸麻的滋味一瞬间让莳萝想到安柏送的青梅酒,但很快,过于清猛的气息冲击齿间,狂暴的海浪在口腔拍打,直将莳萝湮没至顶。

    “狂欢的派对上,不会有人注意到一个酒桶的去向。”

    “什么?”

    莳萝是被硬生生磕醒的。

    莳萝从未感觉到自己如此强大。

    四周彷佛隔了一层水雾,无数面孔暧昧模糊。

    一双手适时扶住莳萝。

    每当一个少女上前,都会引起那些客人议论纷纷。【诗蕊书屋

    有女巫拿了把银釜敲破开了大酒桶,鲜美的酒泉喷涌而出;伴随而上的新鲜果派多得数不过来、一辆马车扛出堆成小山似的黑麦面包;还有在新月之夜狩猎时的战利品,全都架上火堆,用蜂蜜和香料涂得一层丰腴金黄。

    -

    一句话就是:女神虐我千百遍,我待女神如初恋。

    如若开头的酸涩驱散所有杂念,那甜美的余温则在胸口燃了把小火,赐予她勇气。

    她稳稳走上铺满鲜花的台阶,一下就认出了安柏的脸孔,女人盖着一面陌生美丽的宝石面具,其中有一对闪闪发亮的翡翠正凝视着她。

    莳萝抬眼望去。

    一丝机灵给了她片刻清醒,莳萝想叫芜菁的名字,声音却恰好卡在喉咙眼。

    莳萝虽然脑袋发晕,但还没失去理智和一个大女巫叫版,便把安柏搬出来,提醒对方投鼠也要忌器。

    “谢谢。”莳萝想站起来,却又被那双手按了回去,

    视线暗得不象话,显然她已经不在宴会上。

    当克莉缇娜饮下了第一杯用银边白羊角盛装的生辰酒,莳萝发现她的手停止了颤抖,再抬起头,她双眼从未如此明亮动人,其中流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兴奋,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世界,脸上充满希望自信的光采。

    莳萝拿着酒杯的手开始颤抖,但酒还没喝完,而每一口近乎酸入牙根。莳萝不禁疑惑,难道考验就是从此刻开始吗?

    莳萝现在的脑袋还晕眩眩的,也许是困惑、失望,或者酒精的作用,又或者三种都有?她已经习惯每每重燃希望一身热血,又很快凉入骨髓的感觉。

    ???什么鬼??

    只是当她回过头,安柏的影子一闪而过,排山倒海的人群把莳萝推挤到一旁,紧跟着她的芜菁被湮没在众人裙袍下。

    “安柏大人现在可能想喝口水吧。”

    她心乱如麻,只想着至少还能看出形状,起码是一件物品,不是食物。但四周的议论声让她很快回神。古怪好奇的目光排山倒海般差点将她压倒。

    莳萝想到了,她要去找安柏。

    鲜肉女巫配肥美白鹅,一道超值豪华套餐,现在还加附饮料杯呢。

    莳萝不想再理她,她喘出几口热气,感觉全身热得无法思考,思绪一闪而过,又立刻蒸发无踪。她瞪着银杯上歪斜的倒影,试着把额头贴在冰凉的杯子上,想看能不能降温。

    少女一扫先前娴静乖巧的模样,探不见底的黑,让对方不由得停下手:

    这个想法让莳萝有些绝望,一向擅长苦中作乐的她呆愣了好半会,看来今日的厄运远没有结束。她祈求着这只是一个恶作剧,哪怕是维拉妮卡干的,她也会先上去给她一个拥抱,再给她一拳。

    当一个沉满酒液的羊角杯递在她面前,莳萝甚至想都没想,伸手接过,便饮下第一口。

    所以,现在呢?

    米达小心扶着海莲娜,给阿米诺斯试用那套银色鞍具;贝姬和她的女士摆弄着几瓶爱情魔药,不过往空中喷了几口,就让几个贵妇如痴如醉、争先恐后;而柏莎和葛妮丝正在切割一头大野猪,黑豹和猎鹰正分食着几片血淋淋的生肉。

    女人栗棕色的头发裹着好看的鹅蛋脸,双唇含着丰满的线条,她的美貌比佩伦多了一点说不出的韵味,退去了所有残余的青涩,是一张美丽成熟的女人脸孔。

    莳萝看到克莉缇娜第一个上台,她是最年长成熟的女孩,但哪怕这样,莳萝还是可以看到她颤抖的双手。

    【限制条件解除,获得异界神明许可,请立刻绑定授权物件,开启关联权能。】

    “我不该意外这个回答,佩伦说,她试过了,现在我相信了。”

    她试着呼唤自己的使魔,回答她的不是维拉妮卡,是

    这些酝酿数年的生辰酒饱含着女神的祝福,强大的魔法灵感也由此而生,就如逐渐盈满的弦月,年轻的小女巫也即将脱胎换骨。

    是奥雅。

    “芜菁?”

    她缓缓在月女神面前灌入模具,银浆流泻,当冷水瞬间沸腾,拢起神秘的雾气,她奋力一搏,用铁钳从中捞出了一件……物品。

    “我会当作没有听过这句话,妳从未冒犯我的信仰和神明,请原谅我现在离开,我的女士在呼唤我了。”

    如若生辰酒的传说是真的,那么月女神,请将魔法的灵感赐予给妳忠诚信徒吧!

    莳萝试着伸手摸了摸,急促的呼吸声如此清晰,显然这是一个极为狭小的空间,而手即所触皆是木质的触感,顺着摸索过去,隐约勾勒出熟悉圆胖的弧形,空气中弥漫着令人晕眩的香气。

    但从海莲娜和其他女孩的反应来看,她们似乎无形中得到了以前从未有过的启发,也许就是生辰酒酝酿的魔法灵感。

    海莲娜紧张地差点跌一跤,最后还是成功从冷水捞出一套纯银鞍具;就连维拉妮卡也抽出一把闪闪发亮的纯银比首。当葛妮丝得到了一把银弩功,引起在场所有人热烈的欢呼和鼓掌,安柏甚至上前拥抱她。

    奥雅再度伸手想去碰她的头发。莳萝向后一闪,黑色的眼眸直视女人,是无光之夜的颜色。

    “安柏大人会感谢我的。”

    女人的声音又轻又柔,彷佛一片雪绒在耳畔融化。莳萝吓了一跳,脑袋清楚不少,她往上看去。

    “佩……佩伦女士,我们认识,她人很好。”

    妳做到了。莳萝在心底这么对自己说,用安柏的声音。此时的她就彷佛回到了月光森林,在隐蔽的叶扇下窥探黑夜,这赐予她更多的力量。

    莳萝感觉自己就像在向众人和狼人宣布:

    “是阿,但妳却不接受她的好呢,孩子。

    她说话很轻,也许不是习惯,而是隔墙有耳:“她想救你,孩子都是珍宝,这里却将养羊一样,打算把妳们这群小羊丢去喂狼。”

    黑铁的坩埚捞满融银,女孩深吸一口气,感觉手上的坩埚钳有千斤的重量。

    而她格格不入,什么都没有。

    莳萝在半昏半醒前,听到奥雅的声音道:

    先前的昏沉感消失无踪,莳萝听着自己的呼吸声,黑暗中的思绪异常清明。

    生辰酒在这时候派上用场,由女孩服侍的女士开封酒桶,被叫到的女孩会先拿到一个羊角杯,灌下一口酒壮胆。

    每个羞涩不安的女孩再回来后都容光焕发,整个人似乎焕然一新,就像大女巫们说的,从今以后她们不再是蜷缩在月神羽翼下的幼雏,她们是凶猛美丽的狩猎者。

    一个酒桶,她在一个酒桶里。

    莳萝第一个想法是她喝醉了,醉到出现幻听。

    在少女要倒地的那一刻,一双手搀扶助了她;柔软白皙,指腹饱满,圆盈的指甲涂了一层粉艳的花液,却只轻轻往她肩上一按,就叫少女失去了所有力量。

    奥雅顺手牵起一缕黑发,眼睛上上下下审视着莳萝,彷佛在看什么稀罕的舶来品,语气更是奇妙地上扬,似乎在笑道:“阿阿,漆黑如夜,的确就像佩伦说的颜色,只是远比我想得更令人……怜爱。”

    异族姿容的黑发少女从银海中缓缓走出,像是被清水排出的一滴墨,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她游移,然后是她身后那只摇摇摆摆的大白鹅,走得是白臀翘美,抬头挺胸,彷佛在炫耀脖子上的红花结。芜菁再次发挥作用,替小主人分担了不少目光压力。

    又一个人影撞了过来,她没站稳,一个踉跄就要往地上一哉,无论是人类还是女巫,太多人想和那位谷地之主说话了。

    莳萝在众人面前将酒杯倒放回银色托盘,一滴也不剩。

    她的脑袋飞快运转着,一个可怕的念头恍若雷击:

    身后有人伸手轻推,莳萝反应过来,立刻将炼制出来的东西展示在众人面前。

    少女拿在手里的是一盏精致的银杯。

    最后一位少女完成典礼后,女人们的狂欢就开始了。

    就在莳萝快丢下酒杯呕吐前,也许是女巫火在体内生效了,又或是女神的怜悯,最后一口酒宛如蜂蜜温柔地包裹住脆弱的舌尖,然后亲抚而下伤痕累累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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