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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办法激怒刘干娘，夺刀削木再动手。
现在破局的关键，就是要打破这种平衡。
梁布泉打小没有娘，不明白老太太为啥这么惦记着养孩子这件事。
就这样，梁布泉莫名其妙地成为了被动的一方。
这扇木门看起来破破烂烂，竟然也是出奇的结实。
梁布泉没理会杜老四，一仰脖，盯着坐在床上像个佛一样的刘干娘，冷笑着咧了咧嘴：“老太太有话说吗？”
窗帘“呼啦”一声，叫梁布泉给扯到地上。【漓云书屋】满屋子烟尘一下子腾空而起，呛得人止不住地咳嗽。
行走江湖，如果没有个趁手的家伙事傍身，假若当真遇上了危险，纵使有一身的本事，也是伸脖子等死的份。
“我没偷孩子！”
从始至终，他梁布泉都是绺子里的外人，这么干耗下去，对他一样没有好处。
梁布泉的手心都已经被冷汗给洇湿了，但仍然强忍着心里的厌恶与恐惧，朝着老太太挑衅般地凑上了一步。
这张桌子看起来应当是个老物件，经万人手，阳气充足。
他而言，一个人逃跑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这句话悬在梁布泉嘴边，又让他生生地吞了回去。
其实从打进了绺子以前，老太太的身子骨就一天比一天弱。
“绺子里的那帮孩子，让你给吃了吧？早先听我爹说过，野婆的皮肉底下藏着宝贝，广西那头就专有上梁子抓野婆的寻山客。那帮家伙杀了野婆之后，能从她的烂皮底下找到金疙瘩，小指甲盖那么大的一颗，就够找个乡下置办一处不错的房产了。”
他七荤八素地从地上爬起来，浑身上下的骨头像是被人拿铁锤砸过一样的疼，千言万语，只憋出一句话：“这是野婆，不是你娘了。”
老太太惨然一笑，不理梁布泉，也不再看杜老四，自顾自地嘀咕道：“老太太是该死了啊，半年前老太太就该死了……但是娘舍不得你们爷几个啊！”
“四哥，赶紧回来！”
老太太并不在意梁布泉能闻出死人味的这点古怪，倒是对“偷孩子”这三个字讳莫如深，红着眼睛狠叨叨地又重复了一遍：“我没偷孩子！”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这里头的人是死是活，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杜老四没说话，捏着枪柄咬着牙，朝后退了半步。
谁料老太太也冷哼了一声：“啥也不懂的小崽子。”
他的声音发涩，这个平日里打家劫舍、拿杀人当饭吃的胡子，到了这时候竟然连枪都举不起来，“大兄弟，我娘咋变成这样了！这咋回事，我娘是不是让啥不干净的东西给上身了，你赶紧想想辙啊！”
屋子里方才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竟然也没惊动外面的人，显然是这老太太故意为之。外头的人帮不上忙，里头的两个人就只能和刘干娘在这大眼瞪小眼。
“我听说野婆这东西，跟山里头的寻常怪物不一样。它们虽说在脸上长着个大坑，但从来都不拿嘴吃东西。被野婆抓到的家伙，全都让她们给塞进了烂皮下面，她们是拿自己的臭汗消化食物，然后再用皮肉把那点烂水吸收到肚子里。所以野婆是个顶个的臭，身上还会带着股消化不了的头发指甲上的霉味。”
“照你身上的味来看，死了有半年了吧？也是够难为你的了，闷在这么个小屋里头，见不得太阳见不得亮，连日思夜想的干儿子来了，都不敢开灯。做到这个份上，就为了晚上偷孩子？”
他本打算借着方桌的木料，临时做个机巧装置掩护杜老四撤退，只可惜胡子用的短刀匕首，比不上赵友忠的那柄锋利。他拔了几次，匕首像是铆在了桌子里一样，只得暂时撒开手，纵身撞向老太太家的木门。
难不成，老太太是自己的儿子养活不明白，想拿别人家的孩子做找补？
阳光像是箭一样从窗子外头斜射进来，那光隔着满屋子的烟尘和上了水锈的玻璃窗，已然没有了平常的暖意和热情，冷得像是水一样，漾着淡淡的蓝色。
老太太似乎知道自己和梁布泉聊不到一块去，干脆也不搭他的话了，又扭过脑袋朝向了杜老四，身上的几个孩子脑袋被她扯弄的又是一通惨叫：“儿啊，你信娘不？娘真没偷孩子！”
既然老太太对偷孩子这件事这么在乎，他就干脆顺着杆，接着往灶坑里添柴火：“你没偷孩子，孩子是自己往你屋里跑的？”
“我没吃孩子！”
“两个亲儿子不孝顺，打爹骂娘败光了家产；认的干儿子十天半个月都不来看你一眼，所以你就惦记上了别人家的孩子？”
经历过养尸宅的那一桩事，梁布泉已然不是最初那个啥也不懂的毛头小子了。扯下窗帘的一瞬间，就地打了个滚，猫腰缩在老太太家的门板后头，瞪圆了眼睛盯着老太太的方向，顺势从腰上拽出了那柄匕首。
其实老
杜老四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傻呆呆地楞在床头，擎着个挂满了黄绿色黏浆的左手盯着他的干娘：枯草一样的头发，蜡油一般融化的臃肿的皮肤，刘老太太就活像一堆烂肉似的瘫在床上，也在用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盯着杜老四。
毕竟这个年月里，不该死而死了的人天天都有，他连自己都管不过来呢，哪有闲心照管别人的死活？
好在那老太太在床上坐得还算老实，满屋子的尘烟透着斜阳的照射，就好像深空下星星点点的渔火，梁布泉竟在恍惚中觉得这个画面还挺美的。
“行行行，孩子不是你偷的。”
你娘早就死了。
那老太太在哭。
刘干娘知道自己的身子撑不了太长的时日，本打算在自己原本那个破茅屋里自生自灭算了，没想到后来遇上了冯三爷一伙人。
老太太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样发出了一声尖啸，随即又着了魔似的喃喃自语，“我最喜欢孩子了，小四儿知道，我最喜欢小孩了……”
他想不明白，但是心里头一揪一揪的难受。老太太也实在是可怜，他就全把肚子里的这点酸水，当成了对老太太的同情。
“娘，你咋的了！”
老太太虽然没闯荡过江湖，但是多少也活了这么多年，一看俩人身上的枪伤，他们两个是干嘛的，基本上就猜出了个八九不离十。但是明知道俩人是打家劫舍的土匪，她为啥还要出手相助呢？
梁布泉瞥了一眼杜老四，这脑袋缺了一根弦的家伙总算是掏出了枪。
梁布泉又瞥了嵌在桌子腿里的短刀一眼，还是冷笑：“别说啥？别说你偷了孩子？别说你老太太已经变成了怪物？”
这半步就足够回答刘干娘的问题了。
他原本以为野婆这种东西，就和化骨蛇王、白嘴黄皮子一样，是深山老林里头天生天养的怪物，从来未成想过这怪物竟然是人变的。
梁布泉一刀砍在桌子腿上，那泛着油光的木料溅了他一身的残屑，桌子晃悠了两下，匕首卡在木头里边拔不出来。
刘干娘缓缓地拧过身子，身上的褶皱掀开，露出一颗又一颗孩子的脑袋，那几颗脑袋还未等哭嚎出声，就再次被厚重的皮肉给盖住。
梁布泉还当是老太太被他激得动了火气，觉得先前的计划有门，又不声不响地朝着短刀挪了一步，准备再给老太太添把火。
直到这时候，梁布泉才想明白，为啥赵友忠把那柄鹰嘴匕首看得比自己的命都要金贵。
刘干娘被梁布泉气得直磨牙，可是看上去偏偏没有动手的打算，“我只是把那群孩子接到自己的身边来养活，他们的爹娘都忙……老太太我帮着他们养养孩子，那咋的了？”
老太太就说了一句话：“别说出去，行吗？”
杜老四这时候才回过神来，一个箭步窜到梁布泉身边，抬手按在枪上，这枪就仿佛千斤之重。
真要是打起来，杜老四的枪口到时候是对着刘干娘还是他自己，梁布泉可叫不准。
刺鼻的奶骚混合着霉味直冲梁布泉的天灵盖，让他忍不住又是一阵干呕。
梁布泉一直拿眼睛瞥着嵌在桌子腿里面的短刀，没有就地把杜老四扔下自己逃跑，只是因为这一个野婆不至于在绺子里翻起天来。杜老四如果死在这了，梁布泉要面对的就是一大票藏在暗处，时刻准备除掉他再翻天造反的叛徒。
破风箱里头塞着煤渣，那声音就像是用刀尖划玻璃一样让人头皮发麻。
杜老四虽说人虎一根筋，但是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梁布泉品得出来，他是个万事都由娘的大孝子。
“啥？我娘死了？你他娘的说什么屁话呢！”
“喜欢到……把这些孩子都吃了？”
对于【佛顶珠】这一伙胡子，梁布泉在心里头并没有太多的反感，但也不至于因为吃了他们两块肉，喝了他们一碗酒，就真到了肯为他们卖命的地步。
关于野婆的传闻，梁布泉多半是从赵友忠嘴里听来的。
原计划不变，这个杜老四依旧靠不住。
梁布泉的肩膀几乎已经撞进了木门里头，但是随之而来，一股更大的力道将他又原原本本地弹了回去。梁布泉的肩颈胳膊一阵过了电似的酥麻，整个人七荤八素地摔在地上，看起来都叫人觉着疼。
绺子里的这帮家伙，说到底，还是群为了钱财伙食杀人越货，视人命如草芥一般的魔头。他从始至终都觉得绺子里的事是一趟浑水，他一个奔着闯关东，想赚大钱的小老百姓，做不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
两个人外加一个怪物在这间小屋里头，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敌不动我不动，就这么杵在屋里头干耗。杜老四挂念着坐在对面的干娘，已然指望不上了，生杀予夺的权利全都捏在刘老太太的手里。
] 想办法激怒刘干娘，夺刀削木再动手。
现在破局的关键，就是要打破这种平衡。
梁布泉打小没有娘，不明白老太太为啥这么惦记着养孩子这件事。
就这样，梁布泉莫名其妙地成为了被动的一方。
这扇木门看起来破破烂烂，竟然也是出奇的结实。
梁布泉没理会杜老四，一仰脖，盯着坐在床上像个佛一样的刘干娘，冷笑着咧了咧嘴：“老太太有话说吗？”
窗帘“呼啦”一声，叫梁布泉给扯到地上。【漓云书屋】满屋子烟尘一下子腾空而起，呛得人止不住地咳嗽。
行走江湖，如果没有个趁手的家伙事傍身，假若当真遇上了危险，纵使有一身的本事，也是伸脖子等死的份。
“我没偷孩子！”
从始至终，他梁布泉都是绺子里的外人，这么干耗下去，对他一样没有好处。
梁布泉的手心都已经被冷汗给洇湿了，但仍然强忍着心里的厌恶与恐惧，朝着老太太挑衅般地凑上了一步。
这张桌子看起来应当是个老物件，经万人手，阳气充足。
他而言，一个人逃跑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这句话悬在梁布泉嘴边，又让他生生地吞了回去。
其实从打进了绺子以前，老太太的身子骨就一天比一天弱。
“绺子里的那帮孩子，让你给吃了吧？早先听我爹说过，野婆的皮肉底下藏着宝贝，广西那头就专有上梁子抓野婆的寻山客。那帮家伙杀了野婆之后，能从她的烂皮底下找到金疙瘩，小指甲盖那么大的一颗，就够找个乡下置办一处不错的房产了。”
他七荤八素地从地上爬起来，浑身上下的骨头像是被人拿铁锤砸过一样的疼，千言万语，只憋出一句话：“这是野婆，不是你娘了。”
老太太惨然一笑，不理梁布泉，也不再看杜老四，自顾自地嘀咕道：“老太太是该死了啊，半年前老太太就该死了……但是娘舍不得你们爷几个啊！”
“四哥，赶紧回来！”
老太太并不在意梁布泉能闻出死人味的这点古怪，倒是对“偷孩子”这三个字讳莫如深，红着眼睛狠叨叨地又重复了一遍：“我没偷孩子！”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这里头的人是死是活，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杜老四没说话，捏着枪柄咬着牙，朝后退了半步。
谁料老太太也冷哼了一声：“啥也不懂的小崽子。”
他的声音发涩，这个平日里打家劫舍、拿杀人当饭吃的胡子，到了这时候竟然连枪都举不起来，“大兄弟，我娘咋变成这样了！这咋回事，我娘是不是让啥不干净的东西给上身了，你赶紧想想辙啊！”
屋子里方才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竟然也没惊动外面的人，显然是这老太太故意为之。外头的人帮不上忙，里头的两个人就只能和刘干娘在这大眼瞪小眼。
“我听说野婆这东西，跟山里头的寻常怪物不一样。它们虽说在脸上长着个大坑，但从来都不拿嘴吃东西。被野婆抓到的家伙，全都让她们给塞进了烂皮下面，她们是拿自己的臭汗消化食物，然后再用皮肉把那点烂水吸收到肚子里。所以野婆是个顶个的臭，身上还会带着股消化不了的头发指甲上的霉味。”
“照你身上的味来看，死了有半年了吧？也是够难为你的了，闷在这么个小屋里头，见不得太阳见不得亮，连日思夜想的干儿子来了，都不敢开灯。做到这个份上，就为了晚上偷孩子？”
他本打算借着方桌的木料，临时做个机巧装置掩护杜老四撤退，只可惜胡子用的短刀匕首，比不上赵友忠的那柄锋利。他拔了几次，匕首像是铆在了桌子里一样，只得暂时撒开手，纵身撞向老太太家的木门。
难不成，老太太是自己的儿子养活不明白，想拿别人家的孩子做找补？
阳光像是箭一样从窗子外头斜射进来，那光隔着满屋子的烟尘和上了水锈的玻璃窗，已然没有了平常的暖意和热情，冷得像是水一样，漾着淡淡的蓝色。
老太太似乎知道自己和梁布泉聊不到一块去，干脆也不搭他的话了，又扭过脑袋朝向了杜老四，身上的几个孩子脑袋被她扯弄的又是一通惨叫：“儿啊，你信娘不？娘真没偷孩子！”
既然老太太对偷孩子这件事这么在乎，他就干脆顺着杆，接着往灶坑里添柴火：“你没偷孩子，孩子是自己往你屋里跑的？”
“我没吃孩子！”
“两个亲儿子不孝顺，打爹骂娘败光了家产；认的干儿子十天半个月都不来看你一眼，所以你就惦记上了别人家的孩子？”
经历过养尸宅的那一桩事，梁布泉已然不是最初那个啥也不懂的毛头小子了。扯下窗帘的一瞬间，就地打了个滚，猫腰缩在老太太家的门板后头，瞪圆了眼睛盯着老太太的方向，顺势从腰上拽出了那柄匕首。
其实老
杜老四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傻呆呆地楞在床头，擎着个挂满了黄绿色黏浆的左手盯着他的干娘：枯草一样的头发，蜡油一般融化的臃肿的皮肤，刘老太太就活像一堆烂肉似的瘫在床上，也在用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盯着杜老四。
毕竟这个年月里，不该死而死了的人天天都有，他连自己都管不过来呢，哪有闲心照管别人的死活？
好在那老太太在床上坐得还算老实，满屋子的尘烟透着斜阳的照射，就好像深空下星星点点的渔火，梁布泉竟在恍惚中觉得这个画面还挺美的。
“行行行，孩子不是你偷的。”
你娘早就死了。
那老太太在哭。
刘干娘知道自己的身子撑不了太长的时日，本打算在自己原本那个破茅屋里自生自灭算了，没想到后来遇上了冯三爷一伙人。
老太太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样发出了一声尖啸，随即又着了魔似的喃喃自语，“我最喜欢孩子了，小四儿知道，我最喜欢小孩了……”
他想不明白，但是心里头一揪一揪的难受。老太太也实在是可怜，他就全把肚子里的这点酸水，当成了对老太太的同情。
“娘，你咋的了！”
老太太虽然没闯荡过江湖，但是多少也活了这么多年，一看俩人身上的枪伤，他们两个是干嘛的，基本上就猜出了个八九不离十。但是明知道俩人是打家劫舍的土匪，她为啥还要出手相助呢？
梁布泉瞥了一眼杜老四，这脑袋缺了一根弦的家伙总算是掏出了枪。
梁布泉又瞥了嵌在桌子腿里的短刀一眼，还是冷笑：“别说啥？别说你偷了孩子？别说你老太太已经变成了怪物？”
这半步就足够回答刘干娘的问题了。
他原本以为野婆这种东西，就和化骨蛇王、白嘴黄皮子一样，是深山老林里头天生天养的怪物，从来未成想过这怪物竟然是人变的。
梁布泉一刀砍在桌子腿上，那泛着油光的木料溅了他一身的残屑，桌子晃悠了两下，匕首卡在木头里边拔不出来。
刘干娘缓缓地拧过身子，身上的褶皱掀开，露出一颗又一颗孩子的脑袋，那几颗脑袋还未等哭嚎出声，就再次被厚重的皮肉给盖住。
梁布泉还当是老太太被他激得动了火气，觉得先前的计划有门，又不声不响地朝着短刀挪了一步，准备再给老太太添把火。
直到这时候，梁布泉才想明白，为啥赵友忠把那柄鹰嘴匕首看得比自己的命都要金贵。
刘干娘被梁布泉气得直磨牙，可是看上去偏偏没有动手的打算，“我只是把那群孩子接到自己的身边来养活，他们的爹娘都忙……老太太我帮着他们养养孩子，那咋的了？”
老太太就说了一句话：“别说出去，行吗？”
杜老四这时候才回过神来，一个箭步窜到梁布泉身边，抬手按在枪上，这枪就仿佛千斤之重。
真要是打起来，杜老四的枪口到时候是对着刘干娘还是他自己，梁布泉可叫不准。
刺鼻的奶骚混合着霉味直冲梁布泉的天灵盖，让他忍不住又是一阵干呕。
梁布泉一直拿眼睛瞥着嵌在桌子腿里面的短刀，没有就地把杜老四扔下自己逃跑，只是因为这一个野婆不至于在绺子里翻起天来。杜老四如果死在这了，梁布泉要面对的就是一大票藏在暗处，时刻准备除掉他再翻天造反的叛徒。
破风箱里头塞着煤渣，那声音就像是用刀尖划玻璃一样让人头皮发麻。
杜老四虽说人虎一根筋，但是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梁布泉品得出来，他是个万事都由娘的大孝子。
“啥？我娘死了？你他娘的说什么屁话呢！”
“喜欢到……把这些孩子都吃了？”
对于【佛顶珠】这一伙胡子，梁布泉在心里头并没有太多的反感，但也不至于因为吃了他们两块肉，喝了他们一碗酒，就真到了肯为他们卖命的地步。
关于野婆的传闻，梁布泉多半是从赵友忠嘴里听来的。
原计划不变，这个杜老四依旧靠不住。
梁布泉的肩膀几乎已经撞进了木门里头，但是随之而来，一股更大的力道将他又原原本本地弹了回去。梁布泉的肩颈胳膊一阵过了电似的酥麻，整个人七荤八素地摔在地上，看起来都叫人觉着疼。
绺子里的这帮家伙，说到底，还是群为了钱财伙食杀人越货，视人命如草芥一般的魔头。他从始至终都觉得绺子里的事是一趟浑水，他一个奔着闯关东，想赚大钱的小老百姓，做不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
两个人外加一个怪物在这间小屋里头，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敌不动我不动，就这么杵在屋里头干耗。杜老四挂念着坐在对面的干娘，已然指望不上了，生杀予夺的权利全都捏在刘老太太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