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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硬语调在屋内流转,半晌甄士隐双手捂脸:“我儿命苦啊!”

    林茈玉立马给他个甜甜的笑脸,林黛玉也眨着眼瞧。打瞌睡的林瑾没睁开眼,但吐了个泡。

    她想着一家安稳平顺,林如海却想起另外一件事:“出来也不全然没有好处。前几年贾家不是来信说添了个含玉而生的哥儿,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两个父亲呆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

    轿子里安静下来。林黛玉挪挪脑袋:“姐姐,爹爹是不是担心我们也丢了呀?”

    第二日,林如海按照原定计划该去伴驾左右,但康熙命人传话今日不必前去,他就在家处理些公务。

    抱着孩子走到楼下,林如海到底年纪不小有些微喘,将林茈玉交给贾敏:“你们在这里等等,我出去看看。【夜春阁】”

    想到他们,就想到自家两个孩子,眉头皱得更紧:“咱们两个姑娘也是命苦,好端端偏要生在花朝节。生在花朝节就罢了,没多久又引来疯和尚,胡言乱语叫皇上听见,亏得是两个女孩,否则还不知怎样。”

    奶娘怀里的甄英莲听见熟悉声音抬起头,嘴角一撇:“爹,爹!”

    到了午间,下人报甄员外求见。

    哪知丫头刚出去没一会林如海就回来,身后除了小厮还有个五十来岁的男人。那男人看见甄英莲双手颤抖,径直跪下。

    做过官的人到底不一样,甄士隐能看穿贾雨村的野心并果断资助,也能理解林如海话中意思,当即对着紫禁城方向跪下叩首,口中呼喊:“多谢老爷。”

    贾敏身为荣国公嫡女,从小最不缺的就是富贵,在她眼里着实没必要为了前程仕途将性命安危搭进去,凭她的嫁妆加上林家五世列侯积攒的家底,几辈子也花销不完。

    夫妻二人相顾叹息,上了榻也是辗转反侧,直到后半夜才吹灯。

    孽障的名声到底不好听,所以甄士隐从来没和人说起过,今日真情流露,却不想换来同样的秘密。

    只听贾敏问:“这么快就找到那孩子家人?”

    他自问持家甚严,林家诸事不经他同意不会传到任何人耳中,但皇上毕竟是皇上。

    “一定,一定。多谢林大人。”再三道谢后,甄士隐紧紧抱着甄英莲离去。

    “甄员外!你我今日对话必定瞒不过圣上,无论心中所想为何,都不可再对任何人提起。”林如海急促开口,心脏狂跳。

    多年夫妻自有默契,不用多说什么就各自做好该做的事。林如海带着小厮出去,贾敏轻声叫丫头出去传话。

    林如海双手去拉:“甄员外快起,我也是有女儿的人,懂你心思,快快起来。能找回来就好,往后出门在外可要小心些。”

    小孩子的身体太容易累,这才不到十点就眼皮打架,换了以前,那都是不到两点不睡觉。

    “恩人,恩人啊,我年过半百只得这一个女儿,若是找不回来我也不活了。”

    聪明人说话就是容易,两人又都是老来得女很有共同话题,很快一见如故攀谈起来,说着说着就说回昨晚。

    相同点是那疯和尚诅咒般没说过好话,还都要将他们家姑娘带走。不同点就是他在林家说这话时康熙正巧在,直接命人以妖言惑众的罪名抓住审问,他又说了些神神鬼鬼的浑话后凭空消失。

    两套孤本三幅古画,摆在桌子上小小一堆,看着寒碜却是真真正正的好东西。

    圣主治下含玉而生,难道是什么天大的好事?提到这个贾敏就生气。

    林如海略微翻看便爱不释手,却不敢独揽功劳:“人虽然是小女发现,却是老爷发话,甄员外要感谢还是谢老爷吧。”

    皇上安排下来的任务,不管大事小事,完成了总要给个回应。安排好人等着,林如海将自家三个孩子依次抱上轿,他和贾敏慢慢走。

    指挥奶娘将孩子们各自抱回去,她则跟着林如海进了正屋:“我今儿瞧着皇上生气,怕是要整顿吏治,盐政上的事可有说什么?”

    甄士隐叹:“我只有这个女儿当成命根子,若真寻不见,便是死了也难以瞑目。如今算是明白为何那疯和尚说她害父害母,分明是我的英莲命苦啊!”

    硬撑了一会没撑住,她干脆闭上眼,轿子停住的时候都没睁开。

    早年甄士隐也是做过官的,回家托人稍微打探就知道林如海管盐政不缺钱,又听闻是探花郎,连夜将家里珍藏的古玩字画找出来。

    林家曾经来过个疯和尚,说大姑娘不该入世,二姑娘病弱一生。

    “瞧着是。不过咱们肯定丢不了,就算丢了记得父母亲名字也能找回来。”揉揉她的小脑袋,林茈玉没忍住打个哈欠。

    “盐政历来要紧,否则不至于将我从京城派出来。皇上没说什么,但瞧着意思我还要在这位置上再待些年。”

    “哈哈。”林如海笑两声放下帘子,与贾敏说话的声音压低。

    “你说什么疯和尚?”林如海瞳孔地震,不自觉握紧面前茶盏。

    说完他对着天上拱拱手。

    等贾敏来掀开帘子,正看见三个人东倒西歪:“瞧瞧这是什么样子?都累坏了,叫奶娘过来吧,明日不必叫她们早起。”

    “花期受气候影响,早三日晚两日原是常有的事,偏偏那年花朝节百花盛开像约好了似的。虽然咱们严令下人不许胡说,却还是被疯和尚当着皇上的面嚷嚷开,大约就是命吧。”

    父女两个相拥痛哭半晌,男人强撑着擦干眼泪,又要磕头。

    甄家也曾遇见个疯和尚,说英莲是祸害家破人亡的孽障。

    “林大人对小女有再生之德,昨日仓促,今日特意准备些薄礼,还请不要嫌弃。”

    “去吧,我叫人把轿子抬来。”

    目送他们父女走远,又看见停在路边的轿子,林如海叫过个小厮吩咐:“一会皇上处理完了事情,你回禀一声,就说孩子已经被她父亲带走。”

    “要紧归要紧,麻烦也多,那些为财为利哪个是好打发的?兰台使做得好好的却放出来,我倒宁愿安稳着。”

    “早些年元姐儿出生就说什么正月初一福气大,满天底下多少正月初一生的?后来又说什么含玉而生,我几次写信去都劝不住,不知母亲怎么想的,这种话岂能浑说?”

    回想起五年前,不仅贾敏愁,林如海也愁。

    三人挤在小轿子里,林茈玉和林黛玉一左一右挡着林瑾,还能听见外面说话。

    “那位甄员外将全家派遣出来找孩子,不是我找他,是他问到我。老来得女的心思咱们都懂得,他是心神也忘了,理智也没了。”林如海一边叹息一边掀起轿帘来往里看。

    “哎,英莲。”

    “昨日之事可见那和尚并非胡言乱语,林大人,莫非咱们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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