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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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点太后清楚，皇后清楚，在场的人都是极清楚的。一时间，殿内静谧极了，妃嫔们连茶杯都放下了，连之前茶杯碰撞的声音，都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不过———”淑妃又是一笑，转了话语，继续道:“不过，臣妾观太后娘娘身上这花纹，倒不像是出自安大家的手笔。反倒是像沈碧歌，沈大家的手笔。沈大家与安大家师出同门，风格相似，但细细看起来，两人的手法与技艺，都是不相同的。再则，安大家做擅长的是山水景物，而沈大家最擅长的也是花鸟鱼虫。大家仔细瞧瞧这凤凰，真是栩栩如生，那凤凰的威势，在这一针一线间，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花纹昳丽繁复，针织技艺极为娴熟，这花纹的层次渐变，由浅及深，层层递进，从不同的层面来看，都泛着妍丽的光泽。再看看这衣袍上的凤凰，绣的可谓是巧夺天工，栩栩如生。凤凰身上的每一根羽毛，都可谓是分毫必现。特别是这凤目，从不同的方向看，都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皇后轻轻垂下了眼，细长的睫毛遮住了眸里的思绪，她想太后这一辈子，还真是好命。这么个蠢人，最后竟然笑到了最后。太后到底是不明白，她的皇后之位，与她的家族也是戚戚相关的。她的家族里面出了多少中流顶柱，只要李家一日不倒，她这个皇后的宝座，自然也是稳如泰山的。

    萧蔺都亲自发话了，谢修仪哪里有不从的？她喜笑颜开的把小公主，亲自的抱上殿来。小公主今日里穿了一袭五福献寿的大红色襦裙，头上的用两根大红色的发绳，扎了两个小揪揪。

    且不说她和皇上之间，本就有些情谊。就算没有，皇上想废掉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也要掂量掂量她身后的家族。

    可她设想的一切，都没有得到实现。皇后依旧是一副雍容华贵的模样，她目光漫不经心的落在了下方，脸上还挂着得体的笑容。

    淑妃的声音温柔动听，随着她娓娓道来，众人眼前似乎真的出现了，凤凰一飞冲天的情景。

    她白皙的小手，紧紧的拉着谢修仪的衣襟，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殿内的众人，眼底闪烁着好奇又天真的光芒。

    圆圆的小脸上，一对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人心都软了三分。小鼻子鼻头圆圆的，却又挺又翘，嘴唇微微嘟着，泛着淡淡的粉色。

    常宝林与有荣焉，不自觉的就挺起了背脊，接受这四面八方汇集的目光，在这一场洗礼中，她强自按耐住心中的激动，故作淡定的轻轻喝了一口茶水。

    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像她王瑶一般笑到最后呢？

    于是，太后又淡淡的说道:“皇后觉得呢？”

    “哀家这身凤袍确实是沈碧歌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呕心沥血所做。”

    “好了，时辰不早了。谢氏，把小公主抱出来吧！”萧蔺出言制止道，若真让皇后和太后这样下去，恐怕今日里的宴会，也是开不下去了。

    但皇后的道行，哪是常人能比的呢？在众目睽睽下，她先是勾唇一笑，又听她不急不徐地说道:“母后称赞的，那自然是极好的。”

    淑妃言笑晏晏，但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她真挚的看着太后，又叹服道:“凤凰是上古神鸟，是百鸟之王。自古以来便就有百鸟朝凤之说，这百鸟朝凤，自然就如同臣妾们和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了。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便是那凤凰的化身，臣妾们是诚心拜服。沈大家做的这衣服穿在太后娘娘身上，真是相得益彰，尽显娘娘后宫之主的威严。”

    淑妃目光落在太后舒展开的衣袖上，面上是一派笃定，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太后又扬了扬自己的衣袖，让殿中众人能够看清楚。看着底下妃嫔们，脸上崇敬又向往的表情，她心里面得意极了。

    这种种情绪，最终都混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种志得意满之感。

    至少，这一番话下来，众嫔妃心里都舒服和缓不少，一个二个的，都难免对淑妃多了些好感。不少人都暗道:难怪人家能成为淑妃呢，这反应这口才，自己是真真及不了的。

    皇后不痛不痒，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不怪她看不起太后，实在是她对于太后已经没有任何的期待了。太后这些手段，实在是太上不得台面了。不痛不痒的，平白的恶心人。越想恶心她，她就越觉得可笑。

    所以，就算她无子又如何？只要李家一日不倒，萧蔺的皇后就变不了。

    可笑太后活了这么一辈子，还是个妾室思维。淑妃就算贵为四妃，在她面上也不过是个妾罢了！妾，贱也。和一个处处不如她的人，有什么值得计较的呢？

    淑妃又是掩嘴轻笑一声，她笑盈盈地看着太后，轻启朱唇，道:“娘娘实在是抬举臣妾，既然娘娘都这样说了，那臣妾就斗胆的猜一猜！”

    “淑妃不必谦虚，哀家说你好，你自然就是极好的。”太后又笑着重复一遍，太后本就是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的性格。她喜欢淑妃，自然是巴不得全世界都喜欢淑妃才好呢！

    “淑妃果然是出事名门，这见识果然是不一般。难怪当时先皇亲自指了你，给皇帝做侧妃。先皇的眼光，果然是极好的。”太后笑着赞了淑妃一句，真是越看淑妃越顺眼。她又得意地看了自己的衣服一眼，衣服上面的图案，随着她的动作，不停的转化折射出来的光芒。

    觉得什么呢？自然是她刚才说淑妃好的那一件事了。

    “臣妾只在上古奇书中见过凤凰。古人曰:“凤凰，雄鸣曰即即，雌鸣曰足足”。飞翔五百年后，负香木飞入太阳神庙中，于神坛上自焚，翌日雏生，已着毛羽，第三日羽翼已丰满，辞庙主而飞去。这是一段臣妾很喜欢的，对于凤凰的描写。虽然臣妾没有亲眼见过凤凰，但看了沈大家的刺绣，臣妾想就是神鸟在世，也不外如是了。”

    淑妃的话，可谓是滴水不漏。不光是很好的说出来，太后身上的衣服是由谁所做，更是极大的取悦了太后。

    她的儿子不是先皇，这些女人自然也成不了她了。她心中既有对这些宫妃的轻蔑，也有满到要溢出来的得意。

    自古以来，妻妾便不太和谐，如同水火不大相容。更不要说淑妃和皇后都是在潜邸的时候，一前一后进门的。其中的摩擦与龌蹉，自然是想也想的到的了。虽然在身份地位上，皇后因为是原配嫡妻，始终死死的压了淑妃一头。

    她只要一想到，皇后那气急败坏，又不得不强撑着的模样，她心里就快意万分。

    要皇后真心的称赞淑妃？这不无异于让皇后活吞一只苍蝇吗？虽然不致命，但确实恶心人。

    殿中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淑妃心中颇为自得，她含笑着继续道:“众所周知，在大雍朝最出名的四位刺绣大家。其中安碧雪安大家，最擅长的是湘绣，最出名的便是一副丽春山居图。臣妾曾有幸，亲眼目睹此图，确实称得上巧夺天工，山林奇景，意境悠远，让人如坠山中，亲自一观，那种精心动魄的感觉，臣妾是此生都忘不了的。”

    这句话，让她心里的爽点达到了顶峰。她心里有一个隐秘的遗憾，就算成了太后，她也很遗憾，自己当嫔妃时的默默无闻。

    没看到太后一张脸，笑的如同盛放的菊花。她脸颊的颧骨高高的飞起，不难让人看到她的好心情。

    这副模样让太后心里挫败不已，她迫不及待的就像破坏掉，皇后面上完美的假面，想将皇后这张假面给狠狠的撕碎了，丢在地上践踏。

    在谢修仪把消息递了出来，他闲暇的时候，便也用心的给小公主取了几个好名字。静和公主的闺名叫萧瑟瑟，安康公主的大名叫做萧芸芸，小公主的名字他也是想好了，就叫做萧涟涟。至于封号，小公主生来孱弱，万分精心才养到了现在，对于这个女儿，他也没有别的什么期望，只希望她的人生一帆风顺，福寿安康。所以他给的封号便是惠康。

    “娘娘缪赞。”淑妃面色不变，相反还更加的谦卑。“臣妾也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再者臣妾也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这四位大家在大雍朝，如此出名，想必在座各位都是耳熟能详的。对于大家们的技艺与针法，大家必定也是极清楚的。倒是太后偏爱臣妾，白让臣妾出了这风头了。”

    不得不说，淑妃的话是说到了她的心里。有资格驾驭住神鸟的人，自然是这世间至尊至贵之人了。更别提，淑妃还明显的说出了，她是后宫之主。

    谢修仪抱着小公主，似乎是连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了几分。母

    这样的皇后实在是太从容不过了，好似淑妃和太后都是跳梁小丑一般，说的话做的事，都在她的心里掀不起风浪。

    今日里谢修仪请他来这里的目的，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对于自己这个小女儿，萧蔺自然也是疼爱的。眼看着小公主一日比一日康健，总算是立住了。

    她的哥哥姐姐们，在她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已经排了序齿，也已经有了封号。都是自己的儿女，萧蔺自然也不会厚此薄彼的。

    在这宫里，谁不知道，常宝林师从安大家，一手刺绣精妙极了，连皇后娘娘也是多有夸赞的。

    淑妃感叹道，似乎是对安大家推崇到了极致。随着淑妃的话语，殿中妃嫔神色各异，目光都不由自主的汇集在了常宝林身上。

    两人都斗了十几年了，就算表面上和谐，在私底下也早已是势同水火了。

    太后碰了个软钉子，心中自然是不痛快的。脸色是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了，嘴角虽然依旧挂着笑容，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阴森。

    淑妃说着又停顿了一下，眼里满满都是自信。她的声音柔和却又有力，语速不紧不慢，整个大殿没都能听到她的声音。

    她又将目光，隐蔽又得意地放在了皇后身上，想看看皇后现在是什么表情。在她的设想里面，皇后此刻的表情一定是难看又难堪至极的。

    淑妃的语速仍然是不急不徐，说话更是面面俱到，让人如沐春风。不仅很好的恭维了太后，满足了太后的虚荣心，又照顾了在座嫔妃们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