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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梧若不过来,只怕你是真睡不安稳了。”虞司默转身走出厢门,把门给她关了个严实,“你先歇下,我去去便回。”

    他先赌她能逃出御史府,又押宝她能从长乐楼里给自己谋一条好生路,如今她都做到了。

    画像?!

    “那咱们就照这个目标儿发展吧。”辛白筠双臂环胸,说起话来倒也轻巧,“咱们这‘悦容斋’是个好名字,女为悦己者容,大多是盼君四季安在身侧——我有法子了。”

    此刻夜幕已深,天霜渐凉,庭院里的枯枝仅有零星的三两片叶,悬着露滴坠下来。

    庭院外还有一匹走镖之人最擅用的黄马。

    这一句“咱们”真是不见外,他果然是没有看错人。

    如今辛白筠倒是承了虞司默这个位置。

    但她尚有一事放心不下,至今也无法安神。

    虞司默是事先就为了迎接辛白筠的到来,而将这间卧房给她拾掇好的:“我的这间厢房让给你,我去睡东厢。”

    辛白筠掂了掂手中的那袋银钱,打开那袋子一看,其中倒都是些耀目的金子,沉重得很。

    虞司默对镜给自己化了个不浓不淡的长眉,又在眉峰处点了颗浓重的“痣”,又用赭石粉在额角的位置点了两笔交叉的红痕,拟作刀疤的模样。

    “那好。”虞司默眉心一耸,便从暗格处取了间用来夜行的长衫,正在往身上套。

    而他那能握枪拿刀的手指,如今在执起画眉的细柄狼毫时,反倒也不那么突兀。

    虞司默转身对着铜鉴落座,慢慢举了举手,把自己绾起的长发垂了下来,而是随意而散乱地抓了抓。

    “你这话说的就像我房内的小媳妇儿,生怕我夜不归宿似的。”虞司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显然是要调侃打趣她,“当然是去替你接你妹妹青梧过来。”

    而招牌妆师,这个位子一直虚悬,女子购买胭脂全靠现场试妆,没有什么参考性,一次也就能买一两盒胭脂罢了,赚的钱也不够多。

    “你瞧我——白天土匪,晚上镖师,你是不相信我化妆的能力?”虞司默长指向身,指了指自己,调侃道:“我能让你被人发现吗?”

    这化妆……啊不,换头的技术,还真是技艺精湛,无人能敌,也不亏。

    只怕这架势你让他演个八十衰翁、三十产妇,那都是绰绰有余的了。

    辛白筠道:“我出门危险,你就不危险吗?”

    而且虞司默这人好像对伪装各行各业都格外的擅长——装土匪就像土匪,带个络腮大胡子,演镖师就似镖师,除了化两道刀疤以外,还带了把刀!

    辛白筠咽了一口唾液,哽咽道:“那我……我要是被长宁郡主发现了怎么办?”

    辛白筠疑道:“夜这么深了,你还要去哪儿?”

    辛白筠走到案前看了看悦容斋如今的一些配方记载和呈现形式,心中已有了谋算。

    虞司默得意地转过身,含笑向辛白筠问道:“可还行?”

    “我替你去接,你别走出这个府邸的门。”虞司默把辛白筠按回到座位上,无奈地沉声道:“否则遭到杀身之祸,我可未必能及时保护到你。”

    辛白筠内心局促不安,起身向他道:“我还是想去接青梧过来。”

    助眠的香囊都备好了,这对于一个大男人来讲,属实是有心了。

    何况,她还真有办法了?

    “悦容斋如今不过在秣陵发展得好,并不算是成功。如今还没发展到宛城去,宛城有世家凌氏所设‘妆绘堂’作为同业压制。”虞司默眯了眯眼,条理清晰而野心昭然:“但是,若是可以,我巴不得悦容斋能卖遍大宛举国,乃至孤陵、嵘川两国。”

    辛白筠目瞪口呆的感慨着虞司默为伪装做的面面俱到、事无巨细的准备,真的是惊呆了。

    “跟当官儿一样,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既收了你的月银,自是要替你出谋划策的。”辛白筠志得意满地向他抖着机灵:“我自会为悦容斋建言献策。”

    这可给辛白筠都看呆了!

    但是只要虞司默出手给姑娘化妆,那是不管多么貌若无盐的女孩儿,都会买上个十盒八盒的胭脂水粉,因此姑娘们大多都认虞司默是个悦容斋的招牌妆师。

    白天是络腮胡子大土匪,晚上就成了亡命天涯的镖师了。

    “你这哪里是上妆,简直是易容啊……”辛白筠目瞪口呆,怔愣在原地对虞司默拊掌称赞:“不,不是易容,简直是换头啊!”

    那厚而大的手掌里,却看不见丝毫粗粝的茧。

    窗棂在夜里上了雾,连带着寒气都透进了主厢中,而这间主厢倒是像事先就为女子收拾好的一般。

    悦容斋正是由虞司默创造的胭脂水粉铺子,他是想在民间做成个老字号的——媲美对标的是大宛都城宛城之中的妆绘堂,那个被宛城商贾世家凌氏所掌控的百年老字号胭脂店。

    而是游刃有余地运笔在颊上,好似外头给女儿家化妆的妆娘似的。

    见辛白筠唇角露了几分嫌弃,虞司默便知道她听不惯那一声“让”字。

    辛白筠脸上骤然红了起来,倒不接他前半句话茬儿,只白眼道:“我可谢谢你了,司默。”

    那不跟朝廷通缉犯的待遇一样了!

    而从手边的一只木箱子里,他还取出了一把走镖才会用到的长刀。

    虞司默一边笑着,一边换了一双肮脏的长靴,像走了几千里地似的风尘仆仆。

    何况这一句“咱们”,倒是显得她跟他上了一条船,便是会跟他一条心。

    不等辛白筠反应过来,虞司默先往她手上扔了一袋钱:“这是聘请你当咱们悦容斋招牌妆师的月银。”

    虞司默真乃大艺术家啊!

    细嗅其中,大抵就是酸枣仁、藿香、桂枝的味道——安神和助眠的效用。

    虞司默却只低眉一笑:“不劳姑奶奶你操心,我自有办法。”

    辛白筠这才放心地把那袋金子收起来:“不知司默你对于悦容斋的发展,有什么样的期盼和野心?”

    辛白筠走到榻边,看那帷帐换了淡淡的茜色,又见虞司默身上的长裳、衣饰大多是灰白为主的,便知道他费心了,况临近榻边时,她见绣枕的边缘放置了一枚香囊。

    都说女妆难化,如今这男妆要注重之处,比起女儿红妆,是只多不少!

    悦容斋的胭脂水粉算是后起之秀,在秣陵就卖的很好,但虞司默却是第一次来秣陵,从前都是靠手底下人在这儿发展生意,只是虞司默从不曾向外说出他才是悦容斋的实际掌权人。

    虞司默赶忙起了身,解释道:“放心,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床榻被褥都换过,都是新的,你再有什么要求,就跟南棠提,她们仨就留在我府上照顾你起居。”

    虞司默惊道:“你有想法了?”

    辛白筠把那袋金子在掌心拈了拈,叹道:“初次聘我就这般大的手笔啊……还招牌妆师,我上妆的能耐,看来远不及你,这么些金子,我受之有愧啊!”

    虞司默道:“聘你,是为了让你多和我探讨姑娘家喜欢的妆容,然后我让画师把你模样画下来,张贴展览在悦容斋的店面上,你如此貌美绝色,只怕是个姑娘看了你用的东西,便都会想买的。”

    辛白筠打量着虞司默这身行头和妆扮,用力地点了点头:“信信信,服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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