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找乔队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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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啧了声，将贝壳随手塞进破旧的裤子口袋，就这样顶着沾满沙粒的拖把头和湿漉漉的裤腿转身离开，向希望市区走去。

    不良青年瞬间摆回臭脸，怼向对方：“干什么，碍我的事？别以为讨到我爸的开心你就有这种资格了。”

    “哈——真的假的？”不良青年夸张地笑起来，他拨了几下琴弦，是最基础的c和弦，又摸了摸侧面的铆钉，炫耀道：“不错吧，这附近只有我搞到了这样的好东西。

    06

    学徒小哥小心询问她的感受，技术算是不错，说话却软绵绵的，没引起莉莉丝太多的在意。

    不良青年勾起嘴角，把这当成了把上等人拽进污泥的许可证，他伸出手边拍她的肩膀边说：“我知道怎么搞到这个，我在那块有个朋友，给我你的联系方式，我可以勉为其难帮高贵的大学生也…”

    臭着一张脸的不良青年没理他，自顾自在旁边坐下，摆弄着吉他对莉莉丝说：“看那么久，怎么，好好的大学生也会对玩摇滚感兴趣？”

    “没有。”

    她看向镜子，眼神从上至下，在这一刻几乎像狼，像鹰，去细致描摹方才还毫无兴趣的蓝白星人。

    “这是...油画？”学徒小哥的动作一下子迟疑起来，他把手在外套上擦了擦才伸过来，像是                                                怕弄脏了画似的。

    “那个...”他笑得腼腆，“你是位画家吗？”

    他是第一个察觉到客人上门的，反射性地站了起来，又立刻将目光投向正在带他的理发师傅——同时也是理发店的店主身上——用期待的眼神等待安排。

    理发小哥一时手忙脚乱，他一手举着画架一手拎着画箱，显得左右为难，最后把那些用具放到了吹剪专座的真皮椅子上，怕颜料粘上去还专门在底下垫了块毛巾。

    莉莉丝抬头看了看价目表，洗剪吹三十，实在算不上贵，就直接掏了张红钞按在了收银台上，“都要。”

    后者离正在剪发的理发师傅很近，在客人推门的前一秒都在神采奕奕地盯着飞舞的理发剪，一副乖巧学徒的模样。

    “我不认识你。”

    莉莉丝推门进去，只看到一个年老的理发师傅正在挥汗如雨地干活，这店里没有空调，几排风扇在吊顶上慢悠悠地转着。

    莉莉丝插话的音量不大，却足够打断话题。

    学徒小哥闻言回过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可以了，我这就来，抱歉。”

    而当他直起身来，目光正好对上了画板上涂抹的日出和飞鸟，那双对未来充满希冀的眼睛不由得瞪大，溢出明显的惊艳来。

    当然，她也并不在意。

    她看着刚才还在被怼并且毫无反抗，此刻也表现得好欺负极了的理发学徒“乔奢费”，觉得自己真是想太多了，那个刀下亡魂无数、嗜血好战的紫冥队长，怎么可能会是这副样子，大概只是重名的巧合吧。

    所以等她洗好了头，坐上椅子，看着学徒小哥兴奋地拿出一本册子问她想要剪一个什么样的发型时，莉莉丝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收银台前的那把摇滚吉他吸引了。

    学徒小哥皱眉的神情在听到师傅后立刻丢盔弃甲，他服软道：“不是的，小东，只是我还在给客人剪头发嘛。”

    老师傅用余光看了看来客，边剪头发边问道：“小姑娘，洗头还是剪头啊？”

    她只是洁癖急性发作，推开了路边唯一一家理发店的门。

    莉莉丝无所谓地卸下画架，把它和油画箱随意地递了过去，没在意刚刚画完还未完全干掉的新作还贴在画板上。

    “好嘞，”老师傅应了声，吩咐起从听到能上手就眼睛亮亮的学徒，“那小乔你先给她洗，等会好好听了人家的要求再剪。”

    一无所察但直接迁怒的小东：“怎么，你认识这小子？”

    “...嗯。”

    06

    “还觉得哪里痒吗？”

    一个不良似的小哥坐在收银台前，摆弄着一把贴满铆钉和摇滚图案的吉他，连客人上门也没发现，另一个清瘦些的小哥则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塑料材质又缺了一个角，让他的整个坐姿都有点歪斜。

    流浪汉瞪大了眼，大抵是觉得荒谬，他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只吐出一句“算了。”

    她说：“我只是觉得，你有一个好名字。”

    “——你叫乔奢费？”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我这一时半会忙不过来，要剪可能要学徒来。”

    莉莉丝的归途是用走的。

    “——哈！？”

    莉莉丝：“......”

    他小跑上前，打算帮客人放一下随身物件，视线到这时才完整地放到满头颜料的新秀画家身上。

    “怎么了，小东？”学徒小哥疑惑道。

    莉莉丝无不可地点了头。

    莉莉丝：“是梦想。 ”是讨厌的命题结课作业。

    莉莉丝眨了眨眼，在几息后恢复平静。

    “我没有，小东，我只是…”学徒小哥被迫停下剪发的动作，继续说着软话，却没注意到手下的客人在听到他名字瞬间抬起了头。

    魅魔漆黑的瞳孔在白炽灯骤缩，溢出了深紫的色泽。

    “这可比你们那些狗屁不通的高雅艺术好玩多了，”他瞥了眼一旁的油画架，眼底有一瞬的自卑，却立刻高傲地抬起了下巴，语气裹挟恶意，“你这个大学生——觉得对不对？”

    她走走停停，在画纸上涂抹出日出、风、飞鸟的羽毛和海浪，又慢慢加上鲜花、彩带、无垢的灵魂和灯。

    差点被盯出战斗本能的乔奢费：“…你认识我吗？”

    “…小东！”学徒小哥突然出声，他皱着眉，不知是为了手下的剪子因拍肩的动作剪偏了位置，还是为了打断面前的这场对话。

    “这样会比较浪漫。”

    糅杂的意像在艺术的概念体手下清晰可见，魅魔不耐烦地随手勾勒画面，便成了无可挑剔的作品。

    “它带给我一些...说不出的震撼，我能问问它具体是在表达什么吗？”

    莉莉丝只觉得自己快因为洁癖暴毙了，她等了一会也不见对方过来，轻轻催促道：“可以开始洗了吗？”

    但不可否认，她爱屋及乌。

    她没料到学徒小哥会突然出声。

    “可以。”

    莉莉丝垂下眼，努力地收回了那些藕断丝连的视线。

    她没有选择回希望市区的主路，而是拐进了更为狭窄的暗道小巷，向着未曾见过的市井街巷前进。

    不良小哥的确属于三五成群的小混混，他不愿意继承家业学剪头，日日过得混，但见识却比老头子多，一眼就看出这位新客不属于脏乱差的这一带，肯定是市中心来的“上等人”，看衣服上别的校徽，还是个正儿八经的大学生。

    “这样的水温和力度可以吗？”

    小东嗤笑了声：“乔奢费，难道你还真当自己是什么理发大师了？”

    “那...需要上一些护发素吗？”

    莉莉丝捋了捋粘上颜料的发尾，心想终于应付完了导师的ddl，没意识到自己几乎横跨了整个城市，从居住的富人区来到了治安更为混乱的郊区地带。

    …这个蓝白星人是个理想主义者吗？

    郊区的理发店理所当然简陋。

    魅魔半合着眼，很习惯他人专心侍弄自己的头发，纤细的感官能让她感受到对方穿插在她发间的手指上的薄茧和右手中指的指环。

    理发学徒满脸开心：“好的师傅！”

    或许是她那时不时瞥一眼的眼神太醒目，收银台前的不良青年突然站了起来，拿着那把吉他向他们这边走来。

    而莉莉丝的确饶有兴致，肯定道：“这看起来很有意思。”

    “我刚刚看到了你的画，”他眼神发亮，语气里的情绪能明显让一只魅魔——亦或者任何一个人类——感受到他对画家有着过度高估的幻想情节。

    躺到洗头床上，莉莉丝的心情在发丝被温水整个浸润后恢复了正常阈值。

    “这可不能放在门口，会被过路的灰尘弄脏的，”

    她随手指了一张公主切，说就这个吧，学徒小哥就立刻忙碌起来，披围布，准备合适的剪子和固定夹，他拿起理发剪时的表情像是只终于咬到肉骨头的小狗。

    ...什么奇怪的蓝白星女人。

    她看他细长的腿、看他还拿着理发剪的泛白指节，她看他半旧的白色外衬、也看那张清秀无措的脸，直至对方无可避免地察觉到这样近乎粘稠的注视，一点点僵硬住躯体和神色。

    莉莉丝任由对方侍弄，只是从理发镜里有一搭没一塔地看向收银台的吉他。

    魅魔抬起眼，从镜子里看到对方的笑意加深，他看起来相当满意这个答案，大抵是有些类似的共鸣，梦想啊，未来啊之类的。

    “或许吧？”莉莉丝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毕竟我还没尝试过。”

    这很正常，哪有一个魅魔会在意侍从的具体样子呢？而莉莉丝更是偏好玩乐和刺激，向来对柔软无害的事物缺乏兴趣。

    流浪·库忿斯·汉在半路烦躁地挠了挠蓬松的头发。

    和瘦削少女形成强烈对比的高大画架先吸引了他的目光，而后是手里沉甸甸的油画箱，几只还沾着颜料的画笔露在外面，混杂的色泽一如客人的发尾。

    莉莉丝移开视线，对于这样的话题只觉无聊，甚至不如那把吉他上的一颗铆钉。

边的话，还是带一些纪念品走吧。”她在合上对方的手掌后松开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