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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只能继续想着措辞,试图搪塞过去,干巴巴地留下一句,“这酒太过贵重。”

    他将半盏瓷杯续填满酒,扬手抬杯一饮而尽。大袖晃动带风,案上青烟陡然变幻轨迹。

    “聪明!”男人单手执杯,将溢满果香的酒递到她面前。

    此时也顾不上什么清誉、名声这些身外之物,那人炙热的大手正一点点的在解她的诃子上系带,让她没有任何细细思考的空间。

    苏达握着手中的瓷杯,有点骑虎难下。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声响,苏达满心期盼,或许可以叫嚷出声吸引外面人的注意。

    适才留下的好印象,一息间烟消云散。

    她回身绕过屏风,就见那人脸色绯红的瘫坐在地,神志不清的模样。案上酒壶四仰八叉地横躺着,竟是一滴不剩。苏达忍着胸腔燥热来不及做他想,紧忙去扶人。“太子殿下,你醒醒。”

    “我知苏御史为官清廉正直,却不想教出来的女儿也是这般。苏娘子不必客气,也不必有所顾虑,我来是真的有事相商。”将酒杯强塞至她手中,腾出空手向上翻转,亮出手心,做了个请的动作。

    指尖刚触及那滚烫的皮肤,只觉脑中轰的一声,她赶紧撤回却晚了一步。右手被一双大掌控制住,滚烫似乎点燃了燥热,她竟觉得身子有些乏力。一时之间挣脱不开。

    苏达抿上一口果酒,用手中动作遮挡对面的目光,“不知郎君有何事需要和我一个小娘子商量?”

    一门之外。

    “普通百姓自是不行,可苏娘子是苏御史的女儿,入主东宫当然有资格。”

    苏达听了直摇头,抿上一口果酒,荔枝的甜香盖过酒精辛辣,甜滋滋味道地在口中蔓延开来。好像比之前更好喝了一点。

    太子似是不这么认为,他手指置于香炉之上,青烟拐了个弯儿顺着他的指尖继续向上,他似乎觉得极有意思,变幻手势去阻拦烟雾,闲暇之余才满不在乎道,“感情可以培养。”

    “稍等,我今日是特地来见苏娘子的。”他拎起酒壶,壶身倾斜,一股荔枝果香混着倾倒出来酒水在房内肆意蔓延。

    “太子贵为一国之储。婚事还能如普通百姓一般你情我愿私自做主吗?民女斗胆一问,太子殿下为何娶我?”

    “我从没想过借助阿耶的官职,为自己谋划什么。我阿耶自小就跟我说过,两情相悦是成亲的基础。他希望我能跟心悦之人在一起。”

    “我说了这么久,都只想告知太子,你我并非良配。我不清楚当前朝堂形势,这也不是我一介女流需要了解的。不论太子多需要我阿耶的帮助,都不该来找我商议。我不认为婚姻能够捆绑住什么。”说得有些激愤,语气也变得强硬,苏达心中突觉憋闷,从佩囊里翻出手巾沾两下额角。

    福来楼向来客人至上,若她惹恼了贵人,怕是吃不了兜着走。现在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可门外响起的却是张管事那恶心的声音,“贵人好好享用,我就不打扰了。”

    手搭在窗棱,点点的雨滴被风裹挟着砸在她手上。清凉却黏腻的感觉并不舒服,心中的燥热仿若烛火,被风吹过,摇曳似灭,可过后又死灰复燃,反而愈演愈烈。

    握着壶尾的手指将将离开那壶冰凉,手腕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攥住。带着凉意的指腹搭在她的经脉上,苏达眉头一紧,习惯性地五指握拳向上翻扭,想要挣脱开。

    苏达心中惊骇顿时排山倒海而来,徐是国姓,晟国二皇子,也就是当朝太子,名叫徐乾。

    窗外雨后的渠河好像一夕之间长大般,滚滚流水奔流而过,游廊外石墩与舫船的麻绳绷得笔直,仿佛下一瞬就要随河水而去,金鹊桥被薄烟笼罩,时隐时现,走在上面的人好似误入了霭霭幻境。

    只垂着头手捧食案,等待贵人吩咐。

    此话一出,苏达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哪有自己来找小娘子说亲的,人还是素未蒙面的陌生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郎君亲自与我谈婚事,怕是不妥吧。”

    太子不语,只是深深地看着苏达,好看的指骨捏着瓷杯递过来。

    “苏娘子,你若同意该多好。”灼热的气息喷薄在她耳垂上,酥麻感直往耳朵眼里钻。

    一张熟悉的伞面映入眼帘。

    苏达狐疑半响,莫不是……又觉得自己多想。一刻也不想多待,决定速战速决,赶紧走人。

    “我同意个屁!”若说先前都是礼尚往来的客套,现在她可憋不住一点,嘴上还算是客气的。

    苏达闻言目露疑惑,她识人本就有限,可以断定的是,眼前人从未见过。

    这人总是让她喝酒干什么!可碍着身份,她也没法发作。只能硬着头皮双手接过。

    区区果酒竟这般烈?

    “是我失礼。”

    “有些闷,我去开窗。”

    她想抬腿去踢那人要害,可不知怎的,腿上却有千斤重,用尽力气也不见移动半分。

    听到声响,才终于松一口气,紧忙将食案上的酒壶和瓷杯小心搁置在炕桌中央。

    她起身绕过紧挨着炕桌的屏风,抬手掀开散下的厚重帷幔。在摇曳灯光                                                中久待,微弱日光竟让人有些晃得睁不开眼。推开方格扇窗,湿冷的风夹杂着空气中的土腥味迫不及待地钻进房内。

    杯中果酒因为她的落身下座而溅出几滴,天青色的儒裙骤然洇出两滴深色。她只用手轻扫两下,便浑然不在意了。

    给两个伙计下指令,“再过一刻钟,去把一楼大厅的郎君请上来。”

    苏达见说不通,觉得在聊下去怕也没个结果,多说无益,便想拒绝。

    《活爹入赘我家后》

    “婚事。”

    她既不识,那只会是……

    她极少饮酒,每次只是浅尝辄止。酒量只有两三杯,酒品又差。一般不在外喝酒,最多也只是点到为止。

    苏达不想在这多待,便学着别的伙计的样子说着老套的说辞。“贵人可还有吩咐?没有,我就先退下了。”

    若是太子不高兴,她的饭碗能保住吗?

    “放上来吧。”

    整个身子被困于毛毡之上,只能慌乱打量整个屋子,看有什么东西能帮她脱困。

    那人这才笑着将手放开,嘴上虽说着抱歉,却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得罪了,苏娘子。”

    苏达没接,那人却不依不饶,瞥一眼瓷杯点头示意她接下。

    对面那人略带侵略目光正灼灼地望着她。

    闻言摇头将瓷杯放下,“太子所言,我不认同。感情是可以培养,可我从小四海奔走,性子散漫,走过山峦迭起,见过百川赴海,黄沙万里拦不住我,烟雨江南留不得我,深宫大院也同样不适合我。”

    只是对面的视线多停留了几瞬。

    霎那间,心如死灰。

    苏达不敢瞎打量,怕破了她不知晓的隐秘规矩。

    阿耶的事她从不掺和,此人都越过阿耶来找她了,说明此事,阿耶不同意。

    “和我阿耶有关?”

    她头一次见身份如此高贵之人,这人却纡尊降贵要娶自己?实在太过荒谬。

    张管事招呼两个伙计询问,“宋郎君人找到了吗?”

    区区一个小娘子整日触我霉头,我倒要看看这个苏达,以后还怎么嚣张!

    动弹不得的手腕令苏达拧眉,纤弱细手拼尽力气去掰那仿佛铜浇铁铸般的大手,却正中那人下怀,他借着苏达挣扎送上来的另一只手,轻轻松松就把那双细嫩皓腕一同圈进手中。欺身去揽苏达薄背,两人就成了一上一下的姿势置身于细绒毛毡上。

    甜腻的荔枝香气勾着她又抬起瓷杯,她听闻果酒最不醉人,喝不超一杯,应该不碍事。于是大着胆子慢慢啜饮两口。

    恍神抬手间,竟然把手腕旁的瓷杯带倒。果酒顺势倾洒,苏达骤然起身,怕酒水落到衣裙上。慌乱之间看向太子,怕自己的举动惹人不快。

    “这一杯权当做赔罪。”

    既然让宋郎君撞破苏达丑事不成,他想起刚刚那个淋透半边粗布麻衣的俊俏小郎君。

    两人摇头,张管事也念叨,真是奇了怪,人明明在楼里。到底是去哪了呢?

    太子从容不迫地继续斟酒,直到清透的酒水稍稍溢出杯沿,他才抬头看向苏达,“免礼。苏娘子不必如此。我想知道娘子想法,可想嫁与我。”

    “救命!”她铆足了力气在喊,越过那人厚实的肩颈紧盯着隔扇门,杏眼期盼着下一瞬就能有人打开房门,救自己于水火。

    人家都已表明身份,她既已起身,便将礼数到位,福了福身恭敬道,“民女拜见太子殿下。”

    “苏娘子能随苏御史游历四方,我艳羡不已。可女子总不似男子。”

    瓷杯落案发出清脆一声,他这才坐正身子,郑重开口,“我姓徐,名乾。家中排行第二。”

    果然是最贵的房间,总归是有贵的道理。铺了满地的西域细绒毛毡,斜挎的腿旁露出螭龙纹炕桌一脚,桌上的香炉镂刻中冒着一道蜿蜒曲折缓缓向上的细烟。香炉后的梨花木矮几上白瓷瓶内插着几枝鲜嫩欲滴的白色木兰花,黝黑的枝杈上无叶生花,与房内的古朴淡雅十分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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