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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着,楚婉点点头:“谢将军可有什么推荐的地方?”

    楚婉迷了眼,半响,才支吾开口:“那是……”

    随即,他又望向店家小二。却见小二早已惊住身子,如去了多年僵在原地,满脸铺写着震惊。

    此刻风光正好,晚霞如画,外遭声音依旧杂乱,栈内声响依旧寥寥,只是屋檐下的那盏花灯悠悠荡漾。

    话还没说完,声音先小了去。楚婉顿时怔在原地。

    楚婉清楚张永思的作风。他在家中学了些武术,有些底子,每次打架都要把人按着死里打,他们这要是不快些,就没人拦得住了。

    方一到客栈,谢允便一脚踹开了大门。楚婉在旁嫌弃地睨了他一眼,便扬起声:“张永思,停手……”

    “你…别扶我了。”说着,谢允整个人仿佛烧了起来,黑发玄衣之中,艳红耳尖反倒极为显眼。

    湖中隐隐有鱼头浅露,微风徐徐,将湖畔枫叶扶来,也轻轻荡起湖上吊桥。

    说完,她抬眸望向谢允。谢允颔首,拽着杨朗的后领就提着要往桥上走。

    楚婉见他如此模样,轻笑一声,“开个玩笑。谢将军来这,也是来捉土匪的吗?”

    “随我来。”

    眼见红霞渐起,河水浸红,楚婉终于准备去问问官家住的客栈还能住人否。

    一登岸,荔枝果香便扑面而来。楚婉提着灯,悠悠走入林中。四处翠绿入眼,有好多人家正提着盛满荔枝的箩筐,缓慢向回走。

    两人便这样一同行在路上,也不言语,只是同行。

    而这场闹剧的主凶张永思正鼻青脸肿的趴在地上。

    她微微阖眸,迎着湖光,也登上桥,踏至谢允身侧。

    店小二得了令,见谢允没有说法,他才颤颤巍巍找出钥匙,又颤颤巍巍递上来。

    “为何不能住?”一道熟悉的声线一闪而过。楚婉眸子忽亮,骤然回首,正见一个身披玄色金铠、高束马尾的俊俏郎君从楼上行了下来。

    玩闹了许久,楚婉也便带着学生们一齐寻住所。

    又是几日忙碌准备,楚婉便携杨朗、张永思等人踏上行途。

    “本以为自连县一别,你我便只在京城得以重逢,没想到竟在这遇到了。楚先生,看来你我很有缘。”谢允说着,也在街边买了两支花灯,一支递给楚婉,一支握在手心里缓慢摩挲。

    楚婉瞬时哈哈笑了起来:“谢将军,这世间竟然还有你怕的东西。”

    楚婉默了半响:“土匪……打来了?”

    这吊桥说宽不宽,说窄不窄,两人并肩行走,距离自然拉近了些。

    见她来了,张永思一阵嚎叫:“先生啊!你可算来了!”

    楚婉扶额,“我马上回去。”

    笑完,楚婉离远了些,继而拽起他的手,“走吧。在这桥上站久了,得了腿颠可不好。”

    他说这话时,眼睛时刻瞟着谢允,楚婉心道奇怪,但好在是有地方了,便不客气地要了六间。

    楚婉便也顺着他们的意,带着学生们一齐认认人,见见世面。学生们遇到难解的诗令,楚婉也会私下偷偷给小抄指点,让他们赢下声誉。

    孩子们自幼长在边陲小县里,没见过这般热闹场景,除却张永思,他人纷纷东望西探,一口“先生这”,一口“先生那”。楚婉总是被学生簇拥成团,笑眯眯地向大家解惑。

    那片江心洲上,竟生了满满当当的荔枝树林。

    楚婉也顺着望过去,那竟是杨朗。

    “你升官了?”楚婉轻声笑了,“这般介绍自己升官,除了你也没谁了。”

    谢允没说话,只是任由楚婉拉扯。没过多久,总算                                                是磕磕绊绊过了桥。

    听他这声,楚婉微微失落,轻声叹息:“也罢,我再去寻寻。”

    楚婉瞬时一阵心悸。只是那日姑娘们询问,她才说了自岭南来。只是没想到,这样随口一句的话,谢允竟然会记住。

    楚婉刚要伸出手扶他,却被谢允抢先了一步。她轻声问道:“怎么了?这么冒冒失失的?”

    自那日一别,已五年有余。

    楚婉略带疑惑接了手,不知为何,竟从小二眼中瞧见些许佩服的神色。她没作多想,便引着学生们住了房,才又和谢允出门叙旧。

    谢允这话说得不假。楚婉为忙科考之事,可谓一个人掰成两个人跑,一个时辰掰成两个时辰用,那忙得叫一个不知天昏地暗。

    又行了一会儿,楚婉疑惑望向身侧一言不发的谢允,“想什么呢?这么投入?”

    楚婉看得开心,稳稳踩在木板上。反倒是身侧人紧握细绳,忽然一崴脚,好在楚婉及时扶住了他。

    街上万分欢喜,有不少学子认出与他们斗诗的楚婉,纷纷上前寒暄。

    谢允上桥的脚一顿,有些心虚说道:“一着急,给忘了。”

    “没什么。”见楚婉顺着他的手看向袖口,谢允顿时更加无措了,急忙四处看看,忽然间,瞥见不远处有一个小黑影不停晃荡。

    一听到张永思这个三个字,楚婉就头疼。自从把他领会学堂,他就没一天消停过。不是跟这个打架,就是跟那个打架,也就温雅管得住他了。

    楚婉刚要嘲笑几声,便瞧见谢允脸色有些发白。她敛了笑,又见玄衣下颤栗双腿,忽然明白了。

    瞧见来人,楚婉眉眼带笑,竟觉得略显乏力的腿脚又充了些力气,扬声唤道:“谢将军,别来无恙呀。”

    “不。”谢允悄然勾起唇,“新任怀化大将军,奉圣上之命,前来保证科举照常执行,专抓谎话之人。”

    可无奈赴考学子众多,每家客栈几乎都是住满。

    那店小二犹豫了会儿,见周遭无人,这才掩着声,偷偷道:“郎君你有所不知,我这家已经有官家了。不是我不卖你,只是官家住了,我哪里敢随便卖呀。”

    方一上岸,就撞了满目灯花。

    楚婉静望了一会,柔声道:“那日,也是这般灯火。”

    湖光恰好被他遮在身后,衣袍摇摇晃起,一切动态的万物好似都盖不住那抹暂静的笑。

    杨朗大口喘了好几口气,这才能将话说全:“先生不好了!张永思…他跟人打起来了!”

    楚婉挥挥手,起身再度望着两岸青山倒退,清河渐起涟漪。

    众人打打闹闹,又是欢喜,又是忧虑。小船摇摇晃晃顺江而行,不过半月,便到了省城。

    谢允不让她扶,楚婉还偏要反着来,一把抱住谢允的手臂,“谢将军,方才若不是我扶住你,你这会儿还在水里扑腾呢。”

    想着,楚婉走得更急了些。

    谢允许是没料到楚婉会忽然凑近,刚撤下的手又开始扯袖口了。

    见谢允神情不对,楚婉也回头望过去,店小二这才反应过来,先前嘴快的舌头竟也打起了卷,磕磕绊绊道:“那…那……这位郎君,要几间?”

    清冷的客栈大门被人缓缓推开,响起吱呀声,与外遭喧嚣截然不同。

    又行了一会儿,花灯愈加密集,昏暗天边被乍起五彩灯光。

    这些各地来往的学子们,想必也是在此刻多加结交,好在日后等科,也能有个照应。

    城内坊家皆挂花灯,大小船只穿梭河道,每行一步便会瞧见一家满载酒楼。各方学子吃酒斗诗,尽显才华,情到深处竟直接将店小二当作关公,拜起把子来。甚有几位醉得糊涂,三叩九拜,喝起交杯酒来。

    “你…怕水?”楚婉小心试探,却见这话说出,谢允脸色更加幽怨一番。

    也正因如此,张永思从刚开始的傲视群雄到跟在她屁股后面问东问西。楚婉这才知道,小家伙这才真正开始崇拜她。

    “据我所知,荔枝树应当是岭南的特色。这地段稍逊岭南一些,没想到也生了这么大片。恰巧的是,因为温度逊于岭南,结果期也晚了些,正好撞上你来的时间了。”谢允率先走上吊桥,向楚婉招手,“先生,过来走走?”

    今日当真热闹得很,才子佳人都相约一起去寺庙祈福。楚婉一问,这才得知竟是为了乡试开考提前庆举。

    “谢将军有没有想过,是我主动来寻你的呢?”话音方落,谢允摩挲灯杆的手一顿,双眸微微瞪大,随后又极快垂眸,在身上巡视了半响,终于又开始拽袖口。

    只见客栈内桌椅横飞,处处木屑,台后藏着店小二,楼上躲着学生们,还有几个胆大的许是要过去拉架,但都被掀飞在了一堆破烂里。

    如今到了省城,一切生死存亡便由学生自行决绝了,她这个先生确实是该歇息一番了。

    花灯,又摇起来了。

    在阵阵笑声中,谢允侧过脸去,耳尖却红透了。

    《学堂创办指南》

    连县此时风光正好,河中铺满鲜红枫叶,街上人山人海,有挥着手绢的少女,有哭着鼻子的妇人,还有面上镇定目送、背后却偷偷担忧的郎君。

    谢允此刻也欣喜得很,脸颊露出两抹圆靥,“别来无恙。”

    “这样不好吗?”谢允耸耸肩,手指不断摩挲着灯柄,“这几日你累坏了吧,要不要去外散散心?”

    “算了算了,快去吧。”楚婉摆手,便同谢允、杨朗一齐快步行了回去。

    两人一同穿梭在人群之中,行了一会儿,忽转角,现满目山花茂林,湖光泛泛。湖中映西子,湖边映秋香,一条红木吊桥从这畔延伸到那畔,灯花之中,竟是一片翡翠。

    楚婉深吸一口气,行至店台,柔声询问:“劳烦,请问还有空房吗?”

    杨朗一阵风雨般狂奔而来,停下时刻,险些一头栽在地上。

    楚婉跟在身后,“哎?你不是怕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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