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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画功不错。”

    李昭漪说:“……你今天要留下来批奏折?”

    她先是有些讶异地猛然抬头,随后又不可置信地抿紧了唇。

    李昭漪不是很怕热,但怕闷。晚饭有云殷在倒是没敢少吃,但是吃过饭他还是觉得闷,想出去继续透个气,还想洗个澡。

    李昭漪:?

    他实在没什么可以描摹的对象。

    云殷终于从奏折中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说:“你说他来保护我的。”

    他有些震惊地看着云殷,云殷丝毫没有自己刚干了件大不敬举动的自觉,他道:“陛下,坐到那里去。”

    李淳瑾脸上霎时一阵青一阵白。

    李昭漪走神走得很厉害,桌上火烛跳动。

    李昭漪稍稍放了点心。他继续琢磨着要不要道谢,云殷就突然道,“陛下,看路。”

    他没有回答,李昭漪讪讪的。

    他说:“你忙吧。”

    “……谢谢。”李昭漪惊魂未定地说。

    他搁了笔,李昭漪坐回去,又忍不住去端详桌子上的小像。

    -

    李昭漪……李昭漪走过去坐下了。

    是因为什么呢?

    “木柯。”

    外面雨声大作,屋内静谧而安静。李昭漪坐在桌案前,端坐着拿着一支笔,桌上的纸上没有写子字,只有一只憨态可掬的、三条腿的猫。

    -

    云殷淡淡地道。

    云殷未置可否,只是突然从他手中抽出了他一直紧握着的笔。

    僵持了片刻后,她攥着袖子,走到了李昭漪面前,按照规矩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

    -

    李淳瑾显然也不是要听他说什么,行完礼,她就径直转身,离开了现场。侍卫小跑着将匕首还给云殷。云殷收回去,将匕首挂回腰间,神色如常地看着李昭漪:

    “同样的话,本王不说第二遍。”

    那就是云殷在他面前确实有几分保留。

    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雨,这天的傍晚格外闷热。

    李昭漪也被他问懵了。

    下一秒,他就踩住了一块小碎石,重心不稳地向前跌去。

    李昭漪的心砰砰跳着,一回神,却发现云殷站在了他边上。

    李昭漪抬头,果不其然,他们已经走到了澄明殿门口。

    他不知道云殷要干什么,下意识地就抬头盯着他的动作看,同时挺直脊背。云殷看了他一眼,提腕在纸上描画了几笔。

    他是心虚,云殷却也好几秒没说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过会儿才道:“不至于十二个时辰。”

    李昭漪的好奇心起来了,他意识到了什么,但却有些不敢相信,一直到云殷说“好了”,他才忐忑不安地小跑了过去看桌上的纸。

    “云殷!你别欺人太甚!”

    不得不说,虽然他其实并不在乎昌平对他的态度,但是云殷今天,显然是在众人面前为他出了很大一口气。

    就见云殷平静地吩咐这个突如其来冒出来的人:“去一趟魏府,把今天的事告诉魏鉴。然后就说我说的,长公主看上去似乎还是身体欠佳,近些日子就不用再出来了。”

    “只是殿下连指名道姓都不敢。”他笑着道,“却来指责旁人没有风骨气节,是不是太严于律人,宽于待己了些?”

    “先前一直跟着陛下。”他道,“宫中刺客多,保护陛下安全。”

    他飞走了,李昭漪瞪圆了眼睛,云殷仿佛这才想起来般,漫不经心地跟他解释:“影卫。”

    比起写字,李昭漪拿笔更多的是画画。

    是有心事?

    他意识到李淳瑾可能说的是对的。

    心里藏着事,画也画不下去。他又想到刚刚面对着李淳瑾的云殷。

    “陛下,回宫吧。”

    他只好有些憋屈地在主桌前坐下来。

    他犹豫着要不要道个谢,就听到云殷开了口:

    他说:“陛下,到了。”

    例如,之所以会被李淳瑾当众羞辱,不过是因为她欺软怕硬。

    云殷颔首:“殿下说得是。”

    “站住。”云殷道。

    云殷说:“然后?”

    她颤着唇回过头,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正牢牢地钉在身后的假山之上。

    他总觉得,云殷今天的态度有些不一样。

    “不客气。”

    云殷指尖触摸到的细腻和温热犹有余温,鼻尖是淡淡的安神香气,那是常年累月在室内浸染的幽香。他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放开李昭漪:

    云殷道:“应该不回来了。陛下问这个做什么?”

    那是一张简笔的小像,只粗粗勾勒了轮廓和五官,唯有一双眼睛描绘得生动而传神,让李昭漪一眼认出了自己。

    李昭漪看着他,有些局促:“……一直?”

    这四个字,几乎是从她牙缝里挤出来的。

    李昭漪不知道他突然凑过来干什么,只好顺着他的话往下讲:“……画人像,不太行。”

    他想问。却不敢。

    云殷在端详着他的画,李昭漪吓了一大跳,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他,就听他评价:

    李昭漪说:“那我现在……是不是没有以前安全了?”

    *

    她咬牙切齿地想。

    他这么说了,盼着云殷走,但云殷却丝毫没有听懂他的画外音,而是径直去了里间。

    但她也确实不敢在这个时候跟云殷真的叫板,事实上——

    李昭漪:“……”

    云殷:。

    四周鸦雀无声,李昭漪抬起头,第一次看到男人眼底霜雪般的冷意。

    李昭漪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昭漪:?

    回去的路上,李昭漪一直在偷偷看云殷。

    这是毫无收敛的锋芒,带着沙场的血腥和威压,不远处,李淳瑾的侧脸微微抖动。

    他这么说,李淳瑾脸色煞白。一旁的德全缓缓吐出一口气,心下终于恢复了镇定。他躬身在侧,替李昭漪打理了一下他有些乱的衣摆。

    《美貌废物被迫登基后》

    这是实话。

    他镇定自若,另一旁的李淳瑾却已经嘴唇发抖,高声开了口:

    她下意识地去看李昭漪,却见对方只是看着云殷出神,听了这话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像是早已洞悉了一切。

    “对了。”他又想起了什么,道,“你的影卫走了,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呢?”

    只是性子如此,她终究不肯示弱,听了云殷的话,攥紧了袖口,却仍强撑着冷笑:“本宫可未曾指名道姓,平南王何必自己心虚?”

    德全一脸无辜。

    李昭漪霎时清醒了。

    很淡定,运筹帷幄。也冷漠得很陌生。

    他愣住了。

    话音落下,外面应景地响起了一声惊雷。

    一场春雨                                                来得又急又快。

    冷宫里花鸟鱼虫甚多,唯独人少。即便有,也大多疯癫。

    李昭漪一脸无辜地看着他,黑白的眼睛清澈,像是一眼能看到底。

    云殷往常也喜欢逗他,但大体的尊卑礼节还是遵守的。但是今夜,他像是全然忘了这些。说话间带着些戏谑,也透着股心不在焉的冷漠。

    还支使上了。

    他在回应李昭漪说的那句“人像不太行”。

    李淳瑾的脸色青白,鬓发微乱,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

    李昭漪眨了眨眼睛。

    话音落下,寒光闪过。李淳瑾瞳孔微张,有什么东西擦过她的耳畔,随后,身后便是一声巨响。

    事实上,自潜龙殿一夜,没有人再有这个能力。

    她在害怕。

    “……参见陛下。”

    云殷微怔。

    李淳瑾脸色难看。

    他用眼神询问一旁的德全:你改名了?

    说罢,她就想走。

    她几乎有些后悔逞了这一时口舌之快,咬着牙道:“事实究竟如何,王爷心里清楚。本宫还有些事,就不在这陪王爷慢慢辩论了。”

    然后,他就看到一个黑衣青年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几乎是云殷出现的那个刹那,李淳瑾的神情就立刻发生了变化。

    这一下吓了德全一跳,李昭漪自己也吓了一跳。只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后一双手稳稳地捞住了他。

    云殷漫不经心地道:“来不及的话,陛下就收留我一晚。我看侧殿就不错。”

    云殷说:“大概。”

    李昭漪看着他,耳根有点红,想的是自己睡觉踢被子、沐浴偷偷玩水的“斑斑劣迹”。

    浓墨之下不得章法的白描,时间久了,也能有几分自然的神韵。

    云殷笑了笑,很温和地道:“殿下,见到天子,是要行礼的。”



    木柯躬身称是。

    大约是他的神情太过于惊讶,云殷嘴角终于勾了勾,他道:“画人像,最重要的是眼睛。”

    一片死寂。

    果然下雨了。

    猫的神态倒是活灵活现,就是缺了一条的腿迟迟没有画上。

    李昭漪试图劝说:“马上要下雨了,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云殷握着他纤细的手腕,半揽着让他站正,然后松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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