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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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时则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身体僵硬得快要发麻，一滴又一滴的泪珠顺着女人的脸颊滚落到他的衣襟里。

    他对于小时候的事情几乎已经没什么印象，有人说四岁以前是不会记得什么事情的，晏时则对四岁之前的事情也没什么印象，他只记得他大概应该是没父母疼的。

    手指被牙齿轻轻咬住吮吸的感觉很奇怪，有些酥/麻的痒意，妗妗哪里经历过这种感觉，她看着晏时则把药喝下去之后，把手指抽了出来。

    “……”

    系统开口道：“估计他发烧还得等一会儿才能退，晏时则之前受的伤太重，体力透支，他对抗噬心魔耗费了大量精血，恐怕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在梦境里，他似乎回到了记忆不太真切的孩提时代，那个时候的他大抵没有超过三岁。

    她瑟瑟发抖地靠在墙壁上，脑袋昏昏沉沉的，山洞里的气温偏低，晏时则的身体没那么脆弱，总不会在现在死掉吧？

    “唔，宿主大人。”

    “……”

    姜妗妗摸了摸自己的脸，些许有些轻微的泛红，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晏时则传染了，折腾了半天，妗妗也有些犯困，她打了个哈欠，侧靠在山洞的墙壁上。

    他不知道这个梦境到底和他有什么关系，晏时则只知道，女人将他搂在怀里，窒息得快要让他缺氧。

    梦境里是蚀骨的疼痛，牵扯着他无尽的下坠，他感觉自己的体力被抽丝剥茧般的一点点剥离。

    “遥之？”

    但又好像记忆里……

    “你……”

    梦境里的男人沉默了片刻，接着道：“魔骨没被封印成功，而是在他体内，宗门长老尚不知情，倘若……”

    不过晏时则还是没有放开她，抱着她像抱着个大抱枕一样，妗妗叹了口气，看了一眼眉头紧皱，昏迷不醒的少年开口道：“罢了罢了，就随你吧……谁叫你没退烧！”

    纵然在梦里，晏时则也觉得爱这种情绪可耻得让人头皮发麻，他不理解什么是爱，更不相信爱这种情绪存在的意义。

    晏时则似懂非懂的抬起头，没什么情绪的口中规矩的开口道：“娘亲。”

    晏时则的手探了出去，抓住妗妗冰凉的身体，紧紧地把她桎梏在怀中，他身体的温度滚烫，妗妗摸了摸，比方才凉了一些，但也没有完全好转起来，高热不退是要死人的，她身上浸了冰泉的冰水，要比以往更凉一些，晏时则估计是把她当成人形冰块了。

    看来是做噩梦了，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而且晏时则现在八成觉得抱着她凉快。

    魔骨被晏时则吸纳进体内，就是选择了他做天生的魔神，魔神生而冷血，不会动心生情，也是六界人人得而诛之的存在，如果晏时则天生魔神的身份被发现，那必定会遭到所有修仙门派的围攻，想办法将他束缚在无极深渊的最底层。

    话音就此断了片刻。

    她费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挪到了晏时则的身边，妗妗没照顾过病人，记忆里发烧吃了药降/下///体温也没有那么快。

    她接着道：“遥之，再唤我一声娘亲吧。”

    “怎么还不醒？”

    ＊

    梦境里的女人模样晏时则看不分明，但声音里明显带着哭腔：“可他，他是我们的孩子啊，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

    梦境里有人抱住了他，拉住他的手，声音里带着焦急道：“师兄，这孩子真的不能留吗？我……”

    妗妗被吓得从梦里惊醒过来，她本来睡得就不踏实，被晏时则这么一吓，直接从他怀里惊醒过来，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从他怀里蹦了起来。

    晏时则从不曾知道自己的父母姓甚名谁，这个名字是他记忆中被送人时，上面有张纸写下来的，至于表字遥之，也是通过他随身携带的玉佩才知道的。

    魔神本就不应该存在。

    方才睡了不到一刻钟，又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许是心里有心事作祟，睡觉也不能够睡得安稳。

    就知道会是这样，晏时则的身上过分的灼热，在夏天，简直热得妗妗浑身难受，她下意识地想要推开晏时则，她刚一推开，就感觉到少年的手紧紧地将她桎梏在那里。

    这次的梦境很真实，又回到了他被欺压，折辱，打骂的那些时日。

    被妗妗这么一弄，晏时则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瞬，喉咙发痒，不由自主地咳了出来，紧接着吐出大口的鲜血。

    妗妗困得连眼皮几乎都要睁不开，可是偏偏晏时则的身体又不知道具体能恢复得如何，她也不敢睡得太死。

    想到那块玉佩上刻的字，妗妗试探性的开口唤了一句。

    “师妹。”温润的男声接着道：“我知道遥之是我们的孩子，我们——如果实在不行，就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他平安的活下来，哪怕庸碌一生。”

    从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是个异类。

    这半夜就没怎么好好睡觉，要是每天都这么跟晏时则扯来扯去，她八成是要进icu，好在这是仙侠文，她体质还扛折磨一点。

    但是……

    她的手指可不是什么棒棒糖，晏时则怎么乱咬。

    似乎是察觉到男童的呆滞，女人轻叹一声，抚摸他的脸庞，低声道：“遥之，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

    “你叫谁娘亲？”

    他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像是要炸开了一样，五脏六腑都泛着蚀骨的痛意，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像被沸水过了一遍，哪里都痛得厉害，但他整个人身在梦境里无法让自己苏醒过来。

    女人的声音逐渐带了些哽咽，晏时则在梦里极其被动，脑子都是混乱不堪的，他想看得再真切一些，但是再往更深处却看不分明。

    “别走……”

    妗妗盘算了一下，她这么抱着晏时则肯定不成体统，等他醒过来估计又是一番嘲讽，不过她现如今也不太在意这事，只要在晏时则快醒来之前离开就行。

    被她这么一用力挣脱，晏时则的伤口很快又挣脱的开裂了一个小口子，少年从梦里醒了过来，黑眸深邃，额头上还顶着她撕碎的裙摆的破布，眸色略微有些迷茫。

    被他这么一盯着，妗妗余悸未消，又想起方才的喜当妈事件，少女往后退了两步，接着毫不服输的看着面前的少年，开口道。

    ＊

    不完全是这样。

    紧接着是女人把他搂在怀里，抚摸他的脸庞，声音很低：“遥之，母亲会护好你，我的遥之一定不会出事。”

    这世界上所有人都虚伪不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而活着，他不需要爱这种东西，或许今生今世也不会需求这种东西，人性本恶，没有人能为另外的人心甘情愿的付出自己的一切。

    “师兄，还有什么办法能护好遥之么，我不想他像怪物一样活着。我……”

    他只觉得可笑。

    他迷茫的摇了摇头。

    她揉了揉发皱的眉心，实在疲惫得不行，轻微闭上双眼，趴在晏时则的怀里。

    晏时则的手抓着她没有那么紧了，终于松开了片刻，妗妗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都被他抓红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晏时则，该说不愧是小说里戏份吃重的反派男主，就连生病了也能牢牢把她抓得那么紧。

    “母亲都爱你。”

    他伸手扶着山洞过于冰凉的墙壁，想起梦中过于柔软的触感，联想起方才少女从他怀抱里挣脱的温度，抬眸与她对视。

    晏时则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境里他没有说话，感觉到那个身形模糊的女人扯住了他的手：“遥之，你知道怎么爱一个人吗？”

    晏时则梦中无意识的呓语，紧紧地将面前的少女搂在怀里。

    他的存在，就是与正道相悖，如果魔骨没封印起来，而是藏在晏时则身体中的秘密被知晓，他必然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