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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雪地中把我救起的是姑娘;遇狼时把小石头护在身下的也是姑娘;昨日不着痕迹将我骗走,自己去弄清楚事实的还是姑娘。”                                                /p>

    胡明心静坐在床榻上,神情呆滞。

    小姑娘身上哪哪都软,身姿聘婷,玉面娇嫩。

    真定城是去汴京前最后一座城池,钱庄一事暴露了两人在城内,幕后凶手绝不会轻易放人出城。所以,伪装一番很有必要。至于原计划,蒋珩支支吾吾道本来是想着大半夜带人徒手爬墙的。

    她捂着头的动作一僵,蓦地想起昨天发生的事,钱庄掌柜厉声呵斥她,蒋珩承认胡家没了,雨夜下告诉她幕后黑手在汴京······想到这周身便止不住发抖,痛意自脑海传至四肢百骸。

    夏日的阳光温热,洒在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她转过头难以置信。“我们就这么通

    小姑娘瞪圆了眼睛,惊讶溢于言表。显然蒋珩说的话超出了她的预料。除了胡家女的身份,她还有什么值得别人帮的?

    反而是蒋珩先开口了。“姑娘不必妄自菲薄,我愿意帮姑娘是因为姑娘自己。不是因为胡家,胡老爷。”

    今早蒋珩阐明利害。

    试问,谁会大夏天用手炉?

    空气蓦然一窒,她想说她不想哭的,她想说谢谢他帮她这么多。可她性子很骄傲,从来没说过这般矫情的话,一时之间难以道出口。

    胡明心思量了下城门的高度,再一次对蒋珩的功夫有了新认知。

    雨夜,真相,灭门,太多的思绪令小姑娘不安,连睡梦中整个人都恹恹的,眼睫低垂,时不时扑闪,睡不安稳。浑身烧得通红,梦魇连连。

    “蒋珩,你知道我爹娘尸骨在哪里吗?”

    当然,蒋珩对自己更狠,豆大一颗痣点在鼻尖,肤色黝黑,背脊弯曲,额头、脸颊、眼角横生几道皱纹,与高大的侍卫完完全全判若两人。

    可这时候放弃进汴京回姑苏,就是半途而废。对方虽不知在忌惮什么,每次下手很隐蔽,但他的目的很明显,不想让胡明心活着。

    “官爷,我们兄弟两人,回家探望父母。”

    不知怎的,她总感觉蒋珩后面这句,比之前那一句嗓音低沉,黏糊一些。

    良久,侍卫眼底波光流转,绽开一抹清浅的笑。“姑娘,我永远都会帮你。”

    也只有受刺激,被人带出去淋雨的小姑娘了。

    接下来,让张嘴就张嘴,让喝粥就喝粥。喝药也不喊苦了,要不是还皱着眉头,险些让人以为她失去味觉了。

    如果不是见证了全过程,对街走过,胡明心保证她绝对认不出人。

    夏季衣衫单薄,他不需要多注意便能瞧见小姑娘轻纱下贴身的衣物。

    蒋珩忙活了大半夜,单手扶住药碗,另一只手将人拉近自己身侧,穿颈而过。乌黑的发丝垂落在他肩头,散发着苦涩的药香。

    等她缓过劲儿,蒋珩起身将早食摆在桌子上,是清淡的米粥和鸡蛋。

    永宁侯府这些年确实大不如前,但是老爷让你去投奔他们,至少证明他们家绝没戕害过胡家,而且能为你在汴京提供一个安身之地。

    “我在。”

    小姑娘吸了吸鼻腔,乖巧地坐在床上。“我听你的。”

    《偷得侍卫半日闲》

    “一会儿不用担心,跟在我身后不必说话。”

    胡明心醒过来时头很疼,像是有人正在打她一样,脑海里一阵一阵发胀。

    等蒋珩推门而进时,胡明心抖到连牙齿都磕碰在一起发出“咔咔”的响声。杏眸里盛满了泪水,如珍珠断线般滑落。“蒋珩,蒋珩,蒋珩。”

    掌柜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了他好几眼。

    好不容易将药喂下去,他出了一层薄汗,正准备侧身离开,小姑娘忽然将脸蛋贴在他胸口处,还伸手抱住了他一整条胳膊,整个人几乎是涌入他怀中,贴在他身上。

    隔着房门吹过穿堂风,潮湿的雨意还未散尽,小姑娘抬头喊住了人。

    “化身于火海中了,只能立个衣冠冢。”

    窗棂外雨声渐停,蒋珩垂眼抑制住身体的悸动,长舒一口气,慢慢将手抽出,动作舒缓轻柔。只是小姑娘骤然失了体温庇护,有些不满,身体蜷缩得更紧。

    刚因歇息了一晚有些血色的小脸,瞬间苍白了回去。

    可笑小姑娘正悲痛他还在想些有的没的,蒋珩避开眼,不敢再看。狼狈地脱身之后狠狠灌了几口凉水,大夏天出门找掌柜的买手炉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她赶紧按照排练的将神态摆出来。一幅自己是读书人嫌弃土里刨食兄长的架势。

    当然,作为从未易容过的小姑娘,她神态和动作还是很拘谨。在出发前,蒋珩细心调教了好一会儿。

    她现在完全不敢细想,一细想就会害怕,连走路的步子都不稳。但眼前小小的难关都过不去,谈何去汴京?

    “没关系的,我在。”嗓音暗哑,却如空谷山鸣,沉稳,安静。

    “我···”

    再出门时,胡明心精致如玉的长相变得普普通通,粘了喉结,垫了身高,眉骨高耸,头上还束起了男子发髻。

    屋外蒋珩轻叩房门。“姑娘,醒了该用早食了。”

    昨天在钱庄她深刻意识到,没了胡家女的身份,她什么都不是。平日里毕恭毕敬的掌柜可以肆意戏谑嘲笑她,还有不知身份的杀手随时准备要她的命。

    蒋珩小心翼翼端着碗粥,看起来也有些后悔自己话说重了,温声道:“现在回姑苏也很危险,姑娘,还是先去永宁侯府吧。这个事情之后我们在想办法。”

    具体说是不想让胡家财产继承人活着。

    城门前,看守的士兵个个站没站相,懒洋洋的,但对男女结队而行的人卡得很严。也不知道蒋珩从哪整来的户籍,那官兵见是两个男人,又没什么破绽,塞了点银子,什么都没说,就让过了。

    她直至出城门那一刻还在恍惚,她就这么出城了。

    即使那个地方并不好,但不得不承认是目前最适合小姑娘的地方。

    次日天色微明。

    也不知是闻药味太难喝还被摆弄得不舒服,小姑娘蹙了蹙眉,仰脸避开,鬓边止不住溢出细汗,呢喃着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似是难受极了。

    蒋珩说得好像真的是她,她原来这般好吗?既如此,那她是不是也能弄清楚胡家灭门的真相,能替爹娘报仇?蒋珩会帮她的吧?

    这是雨幕下,蒋珩说得最后一句话。当天回房间,小姑娘娇花儿一般的身体受不住连番打击,直接倒下了。

    就连以前的自己,也这么觉得。

    蒋珩弃了轿子,带着一堆药粉进屋。

    侍卫动作一顿,将盛好的粥端过来,口气不咸不淡。

    她现在哪里还算的上是千金小姐,哪里配用侍卫?她环抱住双膝,低下头。在这期间,蒋珩递过来一方帕子,绣着她喜欢的玉兰花纹。

    胡明心知道,这是为了让她放心,才又小声说了一遍。流程在客栈内就排练好了。她给了蒋珩一个我能行的眼神,深吸一口气,紧跟在他身后出城。

    说到这顿了顿,停了好一会儿蒋珩才继续道:“所以姑娘,你远比你自己想象得要好。”

    他心口发紧,握着药碗的手缩了缩,勒得指节发白,不知道自己今夜做得到底对不对,会不会下手太重了?一个江湖赫赫有名的杀手,第一次对护卫一个姑娘的安全感到十分吃力。

    听到男人的话,胡明心眼眸再度浮起一层雾光,这两日她哭得太多,看眼前高大的身影都有些模糊了。她知道不应再哭,但还是忍不住。落魄中的人总是希望有人拉一把的,尤其是这个人,还万分呵护你的脸面和尊严。

    小姑娘要是回姑苏露了面,凭他单枪匹马,真的很难护住。汴京,幕后之人再嚣张,也不敢直接冲进侯爵府要人吧?

    侍卫轻咳了两声,拿起脏污的碗碟,转身便走。

    嘤咛声散发的信号他全部接收,身体热度再次袭来,喉间微颤,眼底不禁多了几分自嘲。他引以为傲的定力像是个笑话,完全遭不住美人恩。

    未来的日子,可谓一片黑暗。身边只剩下这么一个失了身份后依旧待她如初的侍卫。原来不是她错觉,他真的比那些嫌弃她娇气的丫鬟好。胡家家破人亡了还肯如此待她。

    碗碟碰撞的声音唤回她全部的心神,胡明心抬起头,一眨不眨地瞧着眼前人。身型一如既往地高挺,本凌厉的眉目因动作显得格外温润。

    蒋珩默默将碗碟摞起来收拾好,转身看了眼依旧乖巧坐在床上的小姑娘。开口道:“姑娘,你不必有心理负担,如此听话的,我是你的侍卫。”

    侍卫不自然地转过身,眉眼还残留几丝窘然。

    胡明心听着忍不住红了眼眶,双手胡乱抓着什么,揉皱了被褥。她现在情绪低迷,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想回家又很难,去永宁侯府也不知哪里等待她的是什么。

    “蒋珩,我想去汴京,查清真相,尽我所能,为我爹娘的死讨一个公道,你会帮我吗?”

    胡家未出事之前,她是一个金玉堆中养出来的大小姐。爹娘为她未来铺路,供她生活。她没有烦恼,连世道规则都限制不了她。想来像她这样的人,没人觉得她能替爹娘查清真相报仇。

    蒋珩咽了咽口水,心跳得有些快。身体灼热,阵阵酥麻。这种亲昵完全算得上是无形的撩拨。

    蒋珩大步跨坐在一旁,长手长脚显得床榻内空间逼仄了几分,舒缓地用手拍打后背帮她顺气。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胡乱之中她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流着泪气息急促,感觉像溺水般喘不上气,迫不得已捂着胸口缓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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