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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幼年失怙的儿子好不容易找回来却没能相认,他们内心深觉亏欠许多。

    待一行人走后,蒋珩默默在小巷内转头,看向人离开的方向,脑海中思绪纷杂,紧咬着牙,未发出一点声响。眸中恨意迸发,仿佛在看一个和他有深仇大恨之人,可更深的,还有怀念和不舍。

    “怎么可能?我明明见到还有一个…”

    用完早食,胡明心拉着蒋珩去胡记绣庄。此时坊市的地面上还留有昨夜的雨水,砖石凹凸不平处,蓄着高低几处小水洼。

    永宁侯是勋贵世家,之前因修建皇陵办事不力,幸得胡天祥帮忙填窟窿才没伤筋动骨,可已算半退出权力中心,只剩历史地位撑着。左临却是武举第一,正儿八经靠打仗升上来的武将,现在主管皇城守卫,是皇帝的宠臣。

    永宁侯叹了口气,胡明心见势不对,默默提出告退,将谈话的空间留给两人,夫妻进入正房。

    思虑再三,永宁侯还是决定。“我们不能插手。”他不能拿祖辈打下的基业冒险。

    就在此时,马匹停下,永宁侯是武将出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几个大跨步走至胡明心身前。他小心翼翼的开口。“心心…你…刚才在你旁边是不是还有一个人?他是谁?去哪了?”

    胡明心看着乖巧柔顺,实际是个主意大的,在宴席上闹一通便可见一斑。跟左临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两方相斗,胡明心有明面上的身份还好,在汴京城天子脚下,左临总要收敛一些,可他们儿子怎么办?他现在可真的是黑户,被杀了也没办法追究的那种。

    她蓦地想起蒋珩也曾说过自己不愿进永宁侯府,莫非两方有仇怨?可恨她对于这些事情实在愚笨,完全找不到方向。

    蒋珩开口,刚准备说这个方法很难判断钱财的流向具体是何处,身后陡然传来快马的声音。

    胡明心与冬藏对视一眼,对于事情顺利翻篇有点庆幸。看这时间,永宁侯应该是一下朝回府就跑过来撵她们,但现在没问到任何东西竟也不为难。话语间还隐隐有退让的意思。

    永宁侯依旧骑马,只不过这次他不需要那么快的速度。再加上有胡明心的马车拽着,将近午时才赶回永宁侯府。

    “她冒雨跑到芙蓉园,说这门亲事可以取消。关键之前我还曾特地去找过她,她都没封死话口,昨天晚上却改了决定...一定发生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夫妻俩平日里不说恩爱非常,也是相敬如宾的。这种互相责怪的氛围已是多年未见。

    冬藏注意到胡明心的不对劲儿,大晃几下摇回胡明心的心神。“姑娘,你没事吧?”

    没见到想见的人,永宁侯自然不会多待,索性顺着胡明心的意离开。“有劳心心了。”

    胡明心满心都是哄好了蒋珩后的愉悦,跳过水洼时,全然没注意一旁屋檐上将落未落的雨露。

    所以,如果想要弄通胡家金钱的去向,以她目前的能力,最快捷的办法就是从杜仲这里下手。

    *

    夫人此时正抹泪,闻言冷笑一声。“老爷这话可就冤枉妾身了。昨夜您在徐姨娘那过得快活,我派人去通知被你贴身长随给拦下了,您说妾身还能怎么办?”

    嗓音低沉暗哑,结结巴巴的形态跟永宁侯为人作风很不符。不过昨晚见识了永宁侯夫人的怪异,再看见永宁侯如此,胡明心反而觉得见怪不怪了。

    一时之间谁也没接下一句话。

    胡家被他吞下去那么多钱,这么久都没人出来追究和针对,肯定是皇帝吞下去更大的一笔。他们不像长公主那般得脸,庇护个小姑娘还可以说是重情重义,真跟左临叫板容易把自己都搭进去。

    提起这个蒋珩身体一僵,敛着眸不敢看胡明心。“怎么不对劲儿?”

    胡明心抬头,恰巧与蒋珩对视,空气顿时微妙起来。两人的距离太近了,近到呼吸交融,近到连对方浓密纤长的睫毛有几根都一清二楚。

    《偷得侍卫半日闲》

    永宁侯夫人如此开口,显然是不满足于此,要帮儿子一把,将永宁侯的人脉全都挪给胡明心使用,与左临正式开战。

    他们答应了胡天祥庇护胡明心,让世子娶她做世子妃,让她在外能拉永宁侯的大旗做事。但还从没想过要帮着她跟人作对。

    这事很难办,因为实力有差距。

    空气中浸满了潮湿的水汽,屋檐上的水滴承受不住压力,猛地一连串坠下来。

    但蒋珩不出现在她身边是为了保护她的名声,她自然不会自掘坟墓。

    只是,她娘亲不在,杜仲对她到底有几分敬重,愿不愿意如实交代,她也拿不准,所以才找蒋珩来,决定谈不拢直接偷账本。

    “侯爷一定是太操劳方看花眼了,不如心心先送您回府休息吧。”

    “侯爷大概是看错了,我身边只有冬藏一人。”

    “为何去哪里?”

    她的视线从模糊到清晰,耳边声音渐行渐近。安慰地拍了拍冬藏扶在身上的指尖。“我没事。”

    正值疑惑,冬藏悄悄现身于两人身后,手中没拎任何东西,显然之前要买东西只是个借口。今早从送信到人来,都是设计好的圈套。

    可蒋珩离开得太快了,她连抓住他的衣角都来不及。

    蒋珩一动不动凝视着胡明心那张惊艳的脸。甚至能闻到那种混合的花果香气。小姑娘就在他的臂膀下,一双杏眸瞪得圆溜溜的,口齿微张。懵懂的神情犹如清晨沾满露珠欲绽不绽的花苞,美得娇嫩又晃眼,诱得人视线难以移开半分。

    白着一张脸转头望去,快马奔袭的身影像是一道诅咒,将她架在太阳下烘烤。高温灼烧了她的皮肤,模糊了她的五感。以至于她都没发现来人是…她所熟知的人——永宁侯!

    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这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永宁侯闻言怔了怔,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垂下头掩饰自己红了的眼,认下胡明心说的事实。“那···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可儿子站在胡明心那边,有危险怎么办?”

    蒋珩连忙举手挡在胡明心头顶,高大的身影走近一步便能将娇小的少女一整个笼罩其中。

    “你说她到底是怎么了呢?”

    永宁侯蹙起眉,转过头道:“你去劝劝她不行吗?一个小姑娘家要那么多钱又有什么用?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跟权臣打擂台?永宁侯愿意在她出嫁时备厚厚的一份嫁妆,看她可满意?”

    胡明心:“街市繁杂,也许刚才心心旁边有路人也不一定。”

    “那儿子呢?非要站在胡明心那边吗?”

    她见永宁侯直愣愣盯着自己,只等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免有些纳闷,这么短的时间内,永宁侯夫妇两人到底经历了什么?都一脸激动的来找自己。永宁侯说刚才旁边的人,难道是在说蒋珩?

    小摊贩惊叫一声闪躲避开,路上行人的步伐也开始变得匆匆。蒋珩听着来人的声息,面色一变。慌忙将胡明心带离到道边,连解释都没来得及说一句,人便不见了。

    三人走在路上,周遭人头攒动,叫卖欢腾。鼎盛的景象彰显汴京繁华。

    最后还是胡明心先反应过来,白净细腻的脸悄然爬上一抹红晕,主动退开两步,撇开话题。“那个,昨晚发生了件很奇怪的事,就是永宁侯夫人突然态度很不对劲儿。”

    话刚说完,永宁侯夫人嗤笑一声。“咱们全家的钱加起来还比不上胡家十分之一,她是胡天祥独女,怎么可能看上这点钱?这小姑娘心里是个有主意的,估计所图是给爹娘报仇,这话我劝了反而不中听。”

    四只脚踏进门槛,丫鬟们纷纷退出去,永宁侯面色阴沉,坐在太师椅上越想越气。“儿子回来这么大的事为什么等我下朝回来才告诉我!现在他人早就找不到了。”

    提起儿子,永宁侯夫人眼眶又开始湿润,她想起昨晚儿子的态度,坚决得与离开汴

    “你…”

    永宁侯重重砸了下桌案,立在桌案上的茶盏微微晃动,依稀有水迹溅出,                                                落在褐色的桌面上一点点蒸发。

    他本意只是不想小姑娘被水滴砸湿乌发和衣襟,不料事情竟会发展到这一步。

    蒋珩听完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他在思索这个方法的可行性,如何做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想通这一点,蒋珩松了一口气,有些哭笑不得。只能说小姑娘有心哄他,他就很开心了,而且那个尹之昉跟小姑娘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完全没必要因为一个外人跟小姑娘置气。“姑娘,永宁侯夫人这事反正也是对你有利,可以先不管,今日出门可是有事?”

    胡明心之前被马上的人掳走过,听见这种快马的声音害怕极了,惊恐涌上心头,她慌乱地想抓紧身旁人。

    胡氏绣纺虽是胡家的店铺,但它的决策人并不是胡天祥,而是胡夫人的陪嫁杜仲。这一条是签在文书里的。就算左临要接手胡家的产业,不可能上来就把所有店铺的大决策人换了。尤其是,绣坊这种签了文书决策权不在主家手中的。

    冬藏上前一步,开始解释。

    “姑娘说得很有道理。”蒋珩说这话时完全不敢看胡明心的眼睛,事情确实是他做的,但他现在还没做好准备,将全部事实告诉小姑娘。好在经过刚才的对视,胡明心也没敢多看他才没被发现。

    等在侯府的夫人得知永宁侯回返,双眸噙着泪迎出去。再看到眼前只有两个人后,神情一怔,哽咽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与此同时,永宁侯夫人将泪水擦干,恢复以往贵妇人的形象。“昨夜,儿子说胡明心是她的救命恩人,他一定会跟胡明心站在同一条战线上。那胡明心和左临这事我们侯府要不要插手?”

    胡明心闻言重重点了两下头。“果然还是你最懂我,我要去一趟胡氏绣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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