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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忧无虑的小姑娘骤然失了庇护,收了娇气,变得小心翼翼。她本就因生病脸色苍白,此时看起来还带了几分委屈。

    胡明心有点得意,仰起头撇开脸,要不是有面具挡着便能看到她此刻酡红的面色。不知为什么,被蒋珩夸赞好看,比以往她收到所有的赞赏加在一起还开心。

    “因为什么啊?”她左想右想都觉得蒋珩应该不会为了一句还钱而生气,那到底在气什么?“难道是因为我生病了吗?”

    横竖不过是一句还他罢了,还就还。

    “那是为什么?”

    她希望他能一直陪着她。

    孤男寡女永远是解释不清的伪命题,即使两人心里清楚他们清清白白。

    “哦哦,对。”她才不是真的在意那些人去哪了,反正只要不问她刚才在想什么就行。

    毕竟他对永宁侯府其实也没那么放心。

    身体一好起来,蒋珩趁着天光未亮,在清晨薄雾的掩盖下,将她带离了农庄。

    定昏时分,汴京城下。

    “姑娘在想什么?”

    “在想,去永宁侯府要怎么安置你。”

    蒋珩见她不吱声,也没再说什么,转身之际忽然发现,衣摆又被拽上了。小姑娘很执拗,红着眼想逼他同意,可又说不出什么过分的话。

    两人脚步到了灯会主场,蒋珩先去一旁买了一个白色狐狸面具。面具不知用了什么材质,做得很轻薄,半面覆脸,狐狸形象栩栩如生,边缘还带有红色的尾羽。

    不,蒋珩想起昨晚的挤进怀中的柔软,目光从小姑娘雪白的里衣上闪过。也许,他心里清楚,他清白不了。

    他自问情绪平稳,从业多年,刀上走过的人头叠起来,此间房屋都装不下。怎么还会因为小姑娘一句话火冒三丈?

    这种态度莫名让胡明心觉得有些慌乱,她掀开被子起身,声音有些急切。“你说会帮我,所以也会陪着我的对吗?”

    “啊?没怎么。”说完她才发现自己答得太快,完全是无意识。垂下头指节勾着指节,眼神飘忽落不到侍卫身上。说起别的问题。

    闻言胡明心有些恼怒,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发展,要不是今天多嘴问这一句,这人还真打算不跟她一起?她站起身,像是固执的小孩子一般,拽紧侍卫的衣摆。“我一个家破人亡的商户女,在意什么名声?”

    “敌在暗,我们在明,有没有部署不好说,最好是能让永宁侯府的人出来接。”在易容失败后他就在想这个可能性,只是···他不愿意去永宁侯府罢了。

    “属下在意。”

    问的人问得很真诚,回答的人······

    许是她发愣的太明显,侍卫停下脚步,转过身询问。“怎么了?”

    胡明心想开心一点,但完全开心不起来。

    “去办丧事了,姑娘忘了吗?他家老婆子出事了。”

    “属下怎么可能因为姑娘生病而生气?”

    灯光昏暗朦胧,铺洒于身,最终,小姑娘垂下头。“那我怎么找你?”

    蒋珩会心一笑。“姑娘戴着,很好看。”

    他…明明是…因为她的态度!那种全部还你好像随时要分割开的态度。一路护送北上,原来在她心里就只有那些钱财吗?

    她以为她可以坚强的,可真的好难坚强。

    沉稳的嗓音落入耳中,胡明心抬起头,瞳仁内映着火光,她身边只剩这么一个侍卫了。

    胡明心觉得很委屈,但是她明白,蒋珩已经不是她家下人了,她管不了他。

    说到底,她为什么会有那种想法啊!难道是因为从来没有下人这般认真对待过她?所以有点依赖?她听说过好多富人家小姐很依赖自己的奶娘。

    小姑娘戴上后只露出白皙的下颌和粉嫩的唇齿,看起来与幼时那个小胖妞有些许相似。

    胡明心:???

    “那个···不是说那个老汉没有别处的房子,所以才跟我们住在一起。后面这两天怎么没见他?”

    两人并肩行在路上,侍卫的身形高大,能将她整个人罩在身后。

    他放下碗揉了揉额头,用指腹摩擦眉骨上方的皮肉,心绪愈发烦躁,为自己不安分的想法。

    他一愣,转过头陡然对上小姑娘畏缩的神情,她唇齿紧抿着,低垂下眼睫,继续说:“我不知道如今我这个身份,他们对我还会不会是以往的态度。”

    她率先走进花灯集市,一转身,看蒋珩还立在原地,安静地看着她。

    原是两个人都忘了,今日是七月初七乞巧节。汴京城内,花灯盛会。

    蒋珩顿了顿,眼底变得有些波澜起伏,内心像是在挣扎着什么一样。

    “姑娘放心,属下会一直在汴京城内守着你。”

    火红的灯笼挂在瞭望台周边,合衬着月光隐约能看清城门上布防人数不少,大概比姑苏城还要多一倍。

    他在用力攀爬时,肌肉紧缩,血管暴涨,她甚至能感受到其中迸发的力量。这力量具有安抚的能力,让她感觉不那么怕。

    “放心,不会摔了你。”

    脑海中构思一下蒋珩穿着奶娘装扮的衣服,弯着腰肢给她奉茶。咦!毛骨悚然!

    “属下没生气。”

    灯火葳蕤,人潮汹涌,侍卫高大的身影头一次如此具象化,隔着人海,他出挑得很轻松。一眼就能注意到

    想到入了汴京城没多久就会和侍卫分开,胡明心陡然有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希望这条路长些,再长些。

    夜幕低沉,天渐渐暗下,蒋珩拿剪刀掐去一段灯芯,烛光燃起,照得小姑娘神色恹恹,仿若一条丧家之犬。

    直至被放下那一刻,胡明心都觉得不真实。脚下一软,没站稳,幸好蒋珩扶了一把才没出丑。站稳身子抬起头,只见城内灯火通明,孔明灯在空中肆意游荡。

    可这个态度,好像又没什么,因为本就是对的。小姑娘和他不是一路人,分不清才是对自己不好。

    “嗯。”

    侍卫顿了顿,没有回答,偏过头将半边脸隐入灯光照不到暗影中。“姑娘要吃绵绵糕吗?”

    蒋珩处理完人,眉心不受控制地一跳,小姑娘说的话完全没什么,他怎么就脱口而出反驳了?

    胡明心眼眸一亮,拽着蒋珩手指空中的孔明灯。“蒋珩,你看!”

    提到正事,小姑娘思路立马跟着跑了,眉眼皱了皱,做苦恼状。“特别不好进吗?”

    昏迷时还好,清醒时胡明心无时无刻都在想念姑苏的日子。柔情和蔼的双亲,雕梁画栋的宅院,各种名贵雅致的摆件,与现在所经历的完全天壤之别。

    摔不摔不知道,毕竟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只真正开始爬时,她觉得头有点晕。脚不着地,那种头重脚轻的感觉是没办法形容的惊恐,胡明心紧紧闭上眼,死死环住蒋珩的脖颈,全身的支撑点都在她身前这道宽肩上。

    但如果没别的办法,为了小姑娘,他可以去一趟。

    “可是,我有点怕。我们能不能先进去打听一下。”

    尤其是她的身体,北上这一路就不争气,发烧过敏像是家常便饭,寡淡无味,却顿顿都要吃。

    询问的人大概是不问到答案不罢休,小姑娘身上犟劲儿是有的,蒋珩有些无奈。难道要他亲口承认那些见不得人的想法?既是见不得人,如何说与人听?

    期盼的目光太恳切,侍卫张了几次口才如实道:“姑娘,属下与你一起进永宁侯府,于你名声有碍。”

    《偷得侍卫半日闲》

    胡明心好久不来汴京,不确定城                                                防是一直这么多人,还是最近增派的,但她清楚一件事,情势严峻,按照蒋珩说的偷偷进城,难度不小。

    她瞪圆了一双眼,怀疑自己的听力,背着她爬进去?虽然之前就听蒋珩说过这种想法···但···她仰头比量了一下,这城墙垂直于地面,足有几十尺高,真的能背着她爬上去?这跟书上说的飞檐走壁有什么区别?

    “胡老爷能叱咤姑苏这么多年,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永宁侯府可去。”说到这,他声音变得更轻柔。“当然,我们也可先去打探。”

    她把蒋珩当成奶娘了吗?

    眼前这人,虽然相处只有一个月,却在如此昏暗的日子支撑她继续走下去。让她知道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她去做。

    语气很生硬,胡明心觉得他在骗人。

    如此想着,到了晚间他的脸色还没变好,胡明心捧着空碗歪头撇了一眼蒋珩。气息不稳,面有苦相,似乎是气得不轻。她神色有些苦恼,感觉侍卫真的有点生气。那该怎么办?难不成是要哄哄?可她从来没哄过人······谁知道哄人第一步是什么?

    当下只好转移话题道:“属下没生气,只是在担忧之后进汴京城的事情。”

    蒋珩完全不知道小姑娘怎么想的才能问出这种问题!她生病他心疼都来不及,生气?生自己的气吗?

    担忧地看向前方的侍卫,视线相交,两人的动作如出一辙,还是蒋珩率先反应过来,轻咳一下打破尴尬,小声道:“这里子时左右换防,瞭望塔上晚一刻钟,正好趁他们换防,属下背着你爬进去。”

    高朋满座之时,不会计较别人如何看待自己,唯落入穷困潦倒之际,方知昔日盛景不过是昨日黄花。

    话罢,她拽紧的那截衣摆被侍卫扯回去,他的态度很坚决。“我不希望姑娘有任何污点,更不希望我成为那个污点。”

    啊!真烦!为什么他不能一直是下人不用她哄啊!

    “进城打探那日,姑娘自会清楚。”

    等了一刻钟,蒋珩还没说话,胡明心有点忍不住了,开口道:“你生气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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