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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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是被招的鬼，那它们吃了祭品供奉就别来捣乱。

    她再把袋子里的颗粒分明的米粒抓出一小把，撒在地面上。

    不仅仅是因为被鬼魂缠身，还有迟来的、无法宣之于口的悔意。

    五尊高大巍峨的影身轻轻点头，在空中缓缓散去。

    随着咒术脱口，原本恢复寂然的小小宿舍再次一冷，但这次并非阴冷，而是空气都沉沉的，仿佛被看不见的东西压着。

    紧接着‘寻鬼术’咒语，虞妗妗口中念出了陈晓茹信息。

    灰蒙蒙的镜面上有个晃动的影子，仔细看时分明就是她死去室友——陈晓茹的脸！

    “五鬼五鬼，奔逐忙忙，迷人藏物，搬运无常,我奉敕令,逐厉避荒,如敢有违,化骨飞扬！①”

    双目稠白，龇牙咧嘴地撞击着镜面试图出来。

    如果早点发现陈晓茹的异样，如果没有孤立她，如果那晚她们说些安慰的话……是不是一切就不会发生？

    又因连主魂实体都没有，寻常的术式也察觉不到两魄的存在；

    毕竟帮助人类术士，祂们也能分到供奉和功德。

    虞妗妗却道：“这不是陈晓茹，准确来说这只是她的残魄，不是魂魄本体。”

    虞妗妗‘哼’了声，夹在剑指间、写着陈晓茹姓名信息的符纸自燃：

    看到这堪称魔法的一幕，何颖瞪大了红肿的眼。

    而后她左手并为剑指，从旁一挥，几根短香便幽幽燃起，与此同时右手拿着的薄薄钱币往宿舍空中一抛，粗制劣造的往生钱也‘腾’地自燃，火舌很快吞噬纸张，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灼烧气味。

    这也为什么老老实实去地府报道的魂魄，总不如厉鬼怨鬼厉害，魂都不如人家多还怎么比。

    而后朝着不同方向散去，寻找方隅之地的鬼魂。

    这里没有陈晓茹的魂魄。

    燃尽的钱灰被阴风卷起、争夺，就连‘410’宿舍地面上的米粒竟都轻轻颤动。

    但很多时候‘地’‘人’二魂是紧密联系的，尤其是死后心中有怨念的魂体，为了报仇想要加强己身力量，就会将‘地’‘人’二魂融为一体，变成厉鬼。

    俗话说的祖宗保佑、祖宗显灵，其实就是‘人魂’仍在。

    否则凭借‘五瘟使者’的能力，早就拘着对方压到她面前了。

    之所以何颖三人能看到、会被两魄纠缠得摆脱不了，实则是她们三人在陈晓茹自杀时，与对方同一个屋檐下呆了很久，身上等同于沾染了陈晓茹的印记气息——尤其是被浇了一身血的何颖。

    “陈晓茹！这是陈晓茹！！我睡觉时就是被她鬼压床的！”何颖语气激动：

    ‘五鬼’离开后虞妗妗长吁口气，将镜子扬起喊了声何颖：“你看这里。”

    其余的蠢蠢欲动的阴魂见状，吓得一哄而散，很快四周涌动的气流便沉寂下去。

    几根搓得长短不齐、粗细不一的黑褐短香，是她用庙土庙灰搓的引魂香；

    她摸出包里的符纸向前一甩，直接把几只寻常人看不见的野鬼炸飞出去。

    又尚且刚刚开张，在此之前勉强温饱，怎会准备丰厚供奉去祭这些小鬼，充其量走个过场。

    七魄则是分别跟随三魂前往三地。

    这就是她要找的‘陈晓茹’，也是何颖三人看到的东西。

    待全部信息说出，半空中人眼不可见的五尊神身慈容垂目，朝着虞妗妗的方向虚掌一拜，算是接了寻鬼请求；

    “孽障胆子不小！”

    虞妗妗准备的米钱不多。

    她本性高傲，别说瞧不上小鬼，全盛时都能和阴曹鬼仙打得有来有往、占据上风。

    殊不知这是学校周边地区的孤魂野鬼，被虞妗妗的招魂令引得蠢蠢欲动。

    匆匆赶来的校领导的辅导员擦着汗，让看热闹的学生都赶紧回房间、勒令她们不许拍照……

    警察、法医赶来，给她们宿舍全员做笔录，把陈晓茹的尸体抬出去……

    陈晓茹是2003年5月8日，虞妗妗一字一顿：

    若非借助‘五鬼’之力，虞妗妗也未必能把她揪出。

    为此祂们是所有仙神中最亲近人类、也最容易被召唤、帮助人类的神。

    垂眼看向镜面，虞妗妗看到一个非常弱、几乎不成型的透明人形。

    和不了解阴灵的普通人直接解释不清楚，虞妗妗没答，掀开身上斜跨的小包，从里面往外拿东西。

    再之后，隔壁寝室被叫声吵醒，整栋宿舍楼陷入喧闹……

    多处伤口，反复加深，这得多疼？！

    咒术中的‘五鬼’乍一听，像在使用什么阴邪害人的术式，实则不然。

    丝丝缕缕不成型的灰气如丧家之犬，被‘五鬼’强大的威压赶得四处逃窜，直至被逼迫到这间宿舍，收入她手里的小镜中。

    虞妗妗取其中一张，用笔在上面歪歪扭扭写上‘陈晓茹’的名字，以及她的生辰六字——年月日三柱。

    虞妗妗揣着手，静静等她哭完，才缓声道：

    ‘五鬼’不是鬼，而是神，是民间传说中的瘟神，又被称为‘五瘟’、‘五瘟使者’，祭拜祂们可以保佑家畜平安，不生畜瘟。

    陈晓茹又是抱着怎样的绝望和痛苦，才能在小小的床褥中清醒着迎接死亡。

    虞妗妗瞳孔竖紧，黑瞳的深处跳动着细细金线。

    她有个猜想，得作法才能验证。

    寻常术士修行不到家、精气神不够是无法施展的，因为‘寻鬼术’是先‘请神’再寻鬼！

    足足半分多钟，空气才重新显现冷意。

    ‘人已经没了，出血量太大！小姑娘对自己很狠，我看着都难受，可能是手腕的割伤有凝固趋势，她加深了两次，伤口见骨。手臂上、大腿上还有多道深浅不一的割伤，看划痕走势初步判定皆为自/残……’

    在寺庙外头摆摊就是方便，没香了就去庙后头掘两把土。

    一小袋中间长、两头尖的糯米，作为引路米；

    道家有这么个说法，人死后‘天魂’归于天道六合，‘地魂’去阴曹地府等待转世，‘人魂’则化为英灵镇守坟墓尸身。

    此为道家‘寻鬼术’，比普通招魂术要难上一个等级。

    她合掌立身，向‘五鬼’虚虚行礼以示感谢：“福生无量。”

    没有魂只有魄，连鬼魂都算不上，更没有自主意识，弱得不行。

    这些信息在她被网/暴时，皆被网友查出，具体时辰自然没有，但并不影响。

    看到这幅画面，何颖太震惊也太恐惧，像被人敲了一闷棍，脑子里空白双耳嗡嗡。

    施展了‘寻鬼术’的虞妗妗气力亏空，眉宇间略带疲色，她心知自己的猜想已印证一半。

    话音落下，丝丝缕缕的阴煞之气从四面八方向着此地汇集，门外的何颖和这栋楼的女孩儿们只觉得冷风阵阵，从窗外往里吹。

    有了印记，这残存的两魄就能一直跟随在她们身边。

    人有三魂七魄，魂分‘天’‘地’‘人’三魂，也称‘胎光’‘爽灵’‘幽精’。

    光是道家中请‘五鬼’帮忙的法术，就有数种，譬如‘五鬼运财’‘五鬼搬山’等等。

    “虞师父你太厉害了，你把她抓住了！”

    没想到还真有不长眼的贪婪鬼，分了些许米钱还不够，把主意打到了虞妗妗身后的何颖身上，看中她体虚精神差，试图冲到她身边吸食她的阳气。

    “不是她？”何颖红着眼：“那是谁？”

    当然除了何颖她们仨身边，两魄也去不了别的地方，甚至走不出这间自杀的宿舍。

    虞妗妗的兜帽不知何时取下，拢在肩头的长发被流动的气吹拂，露出一双沉如古井的黑瞳：

    直至开灯的室友转过身，看到染血的墙壁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她才两眼发黑回过神。

    听得她头皮发麻。

    在何颖说鬼魂只有同寝室友能看到、并且她没有在自杀地拘到自杀魂魄时，她就怀疑此地没有鬼。

    “我了解得差不多了，既然只有你们三个能看到陈晓茹，我觉得那不是她的魂魄。”

    十几秒过去，宿舍内都没再有动静。

    虞妗妗眼神一凛，忙从斜挎包摸出一个小镜子，放在身前。

    “陈晓茹，癸未年，丁巳月，辛巳日。”

    虞妗妗之所以说镜子里抓来的是陈晓茹，又不是陈晓茹，就因这灰影子甚至不是‘地’‘人’二魂的任意一个，而是陈晓茹的两个魄！

    因为哪怕是同一个地区，也有可能有同名同姓的人，所以光在符纸上写名字是不够，很容易出现误差，还得写上阴魂的生辰八字，基本就万无一失。

    说到这儿，何颖已经泪流满面。

    虞妗妗来得巧，今天两魄没有跟在何颖

    此举是先用往生钱——也就是冥币，以及引路米充当祭品，祭附近的孤魂野鬼，变相告诉它们这里有个玄师要做法招魂引鬼了。

    何颖凑近一看，被吓得差点叫出声。

    怪不得‘410’宿舍里和何颖身上都没有阴煞之气，宿舍楼的其他学生也根本看不到她。

    “此钱供奉，先祭方隅鬼神。”

    两根香烛，一把小镜子，包里还塞着几张符纸……

    一小叠冥钱充当往生钱；

    把包里的东西逐一取出，分别是：

    由于‘五瘟使者’并不是记录在册的先天神，也很少有人会祂们塑身供奉，往往得到的香火信仰还不如一方土地的城隍地仙；

    那天晚上何颖只能感觉到刺骨的冷，她怕得浑身哆嗦，在室友断断续续的哭声中，听到了门边法医同校领导和警方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