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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霜姿来了这座盛京城才明白,原来生活在这里的人,一呼一吸间都充斥着餐腥啄腐的铜臭味。

    “好好好,许你报名就是了!”报考官提笔就是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还将“曲”写作了“娶”。

    对方冷哼一声,哈哈笑着阴阳怪气,“奥——我还以为你是有乡下口音,把‘娶妻’给说错了呢!”

    人群瞬间哄笑起来。

    还是荨州好啊,那里的百姓待人热情,再加上曲霜姿长得俊、说话甜,都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哪里还有找不着活儿、赚不到钱、吃不到饭这种苦恼?

    曲霜姿听着就觉得这是自己惹不起的人,毕竟初入盛京,还是不要惹是生非的好。她换上人畜无害的笑颜奉承道:“原来是霍公子,方才一见您就觉是风度翩翩、貌绝冠玉,又有幸与公子攀谈几句,果真是谈吐非凡,让小女子自愧不如。”

    曲霜姿出落得水灵,皮肤白皙,小鹿般的眼睛像含着一池星光。然而她一张嘴却是得理不饶人,她小声吐槽道:“看不起谁呢,你姑奶奶我现在也衣食无忧!”

    那下人没听懂曲霜姿骂了句什么,但凭感觉就觉得不是什么好话,更加不依不挠起来,还扯谎对身后公子道:“公子呀,这小妮子居然敢骂您!”

    好不容易有个馄饨铺的老板娘有收下她的意思,然而……

    报考官莫名笑了一声,曲霜姿咬牙没吭声,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赶紧报名。

    阿娘说过,大女子能屈能伸!

    这老仆也真是厚颜无耻,自己这么大年纪了,居然也还敢见色起意。

    让曲霜姿更叹为观止的,是这小巷深处居然别有洞天,还有家胭脂铺子。

    谁料老妇人和蔼一笑,“好啊。”

    霍公子这才作罢,冷哼一声,洋洋得意地越过曲霜姿。

    她没见过这些玩意儿,便走进去瞧了瞧,胭脂铺子冷清得很,店面装修也不如大街上那些华美。

    那公子面露烦躁,又蹦出两个字,“不是。”

    藕啊……同为一节节的,曲霜姿很快联想到了人骨头,哪怕这粉真的能让她变成世上第一美人儿,也没了想试试的冲动。

    “恐怕是整个盛京都无人能及啊!”

    这巷子的一砖一瓦看着也精致极了,不像荨州穷乡僻                                                壤的,那小巷里都破破烂烂,墙面轻轻一碰就跑出来大片烟尘,甚至一推就倒。

    报名仵作选拔的队伍倒是不长,但是曲霜姿定睛一看,这前前后后的人都捧着一袋钱币,欲献给报考官。

    插队,赶着去投胎吗!?

    曲霜姿虽有气,但终究是害怕的,她这替母报仇之路可不能还没开始就夭折啊!她顿时慌了神,用讨好的语气道:“这位大哥,您行行好吧。”

    所以曲霜姿来了盛京,她阿娘关心百姓、不要俸禄地帮官府验尸查案,凡是所得钱财全都散予贫苦百姓,是这世界上顶好的人。

    看来在仵作选拔前,还需找个营生填饱肚子。

    曲霜姿被其突变的语气问得一懵,她看向还未走远的另一位女子,“那位不也是姑娘?”

    都是她阿娘,小时候为了锻炼她看到尸体、骨头不害怕不反胃,总让她在跟着自己验尸时吃藕。

    “小姑娘,要不要买来试试啊?”

    曲霜姿言语夸张,但对于这纨绔很适用,霍公子心花怒放,但又碍于面子追问道:“那刚刚你说了什么,竟让我下人误会?”

    曲霜姿这话说得格外认真,阿娘从前虽不许她靠近盛京,但是她一直受阿娘言传身教,知晓女子也能有一番大作为,便梦想着有朝一日能查清所有的冤假错案,让大安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

    那下人似乎讶异于她的无知,也露出鄙夷的神情,怪腔怪调道:“这就是咱们盛京的规矩。”

    那公子果然怒了,睥睨着曲霜姿恶狠狠道:“你可知我父是何人?我乃当今正一品霍相之子,你什么身份,竟敢轻慢于我!”

    曲霜姿撇撇嘴。

    “普信男。”

    “那是考官?”曲霜姿向来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

    “之前干过什么?”

    “这次选拔名额不过两个,自然轮不到你这样的。”那下人临走之际还冲曲霜姿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一通。

    常言道:“富贵迷人眼。”

    阿娘死得凄惨,曲霜姿亲自验的尸。她判断出凶器非同一般,四处查探后知晓,只有盛京才有这种呈螺旋状的凶器。

    “女的?”报考官斜眼看她。

    走在大街上,曲霜姿听着从大街小巷传来的叫卖声和嘻笑声,肚子也跟着咕咕叫唤。她捂住肚子,安慰道:“您别叫呦,我可没钱了。”她想起自己一刻钟前还自信衣食无忧,现下却连半个子儿都掏不出来。

    正一品?霍相?

    然而她低头看向自己,又看向这列队伍,哪怕是普通百姓身上的衣料都是光滑轻薄的。这一对比,曲霜姿居然真真觉得自己像个乞丐了。

    曲霜姿尴尬地摸摸鼻子,“婆婆,我没有钱。”

    “我想问一下,店里缺人手吗?”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小店看着难以为继的模样,该是没什么希望。

    曲霜姿一听就头大了,“可是告示上所言,报名费不过才五文钱罢了,哪里用的着这么些真金白银呢?”她偷偷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五文钱,心道就这还是她省吃俭用省下来的呢。

    曲霜姿懊丧极了,已然饿到过了饿劲儿,只想找个阴凉地坐下。她踱步到一条巷子深处,果然要比大街上凉快多了,她阿娘管这叫什么“狭管效应”。

    “行行行,你走吧。”

    曲霜姿来不及理他,走上前道:“大人,这是我的报名费。”

    然而盛京人一看她是个女的,再听她是荨州人,就将曲霜姿拒之千里之外。

    “我自小跟着我母亲验尸查案,如若能加入大理寺,我定为国为民不辞辛劳、让我大安再无冤情!”

    她看向四周高阁楼宇,画栋飞甍、参差错落,座座精致玲珑、敞亮气派。乍一看,这高高低低耸立着的都连成一片,犹如天上金龙盘旋在此。若不是其间还传出悠扬动人的丝竹管弦之声,恐怕真叫人觉得自己是产生了幻觉。

    她一定要找到真相,一定要为阿娘申冤,一定要报仇!

    “这是我身上所有银钱,您拿去吃酒!”曲霜姿一狠心掏尽了口袋,又忙继续补充,生怕叫直接赶走了,“我是荨州人,名叫曲霜姿,曲奇的曲、霜花的霜、姿容的姿!”

    盛京和她想象中的全然不同。

    老板娘面露尴尬,说今天要下雨了,要回家收被子了。

    “大胆!那是林家的大小姐,岂是你能相比较的!”报考官一拍桌子,“不懂规矩的人,我们大理寺可不要。”

    “是是是,我方才说错了,您辛苦了。”曲霜姿继续忍耐,看着男人把名字更改了,又附上家乡信息,这才松了口气。

    那下人站出来,呵呵笑着解释:“这位姑娘,此乃——报名费。”

    这里的人享乐惯了,而她的阿娘恐怕到死都未见过这样歌舞升平的地方。曲霜姿有些想哭,但还是努力忍住,心中参加选拔的决心愈盛。

    曲霜姿方才太过紧张,她阿娘从前老念叨着什么曲奇好吃,致使她一时间说错了话,她只好再低声下气道:“大哥,是歌曲的曲。”

    她阿娘不是一般人,那她也绝对不会是等闲之辈,所以曲霜姿信心满满必能入选。

    她随便瞄了眼,里面居然全是金子,震惊下她不由得吞了口口水。她局促地转身问身后的人,“那位报考官是什么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嘛?”

    “多谢婆婆!”曲霜姿欢欣雀跃,“那我负责送货吗?我腿脚很快的。”

    “啊——”曲霜姿拖长声音,“是我们家乡的俗语,‘普信男’就是说你是普通百姓人人信赖敬仰的美男子。”

    “这是莲藕粉。”突然一位老妇人蹒跚着走了出来,“美容养颜,让肌肤如藕般净白、如莲般粉嫩。”

    “咱们店啊,主要负责送货上门,专给世家大族的小姐们供应。”

    身后公子一席华衣,表情嫌恶地看着她,却意外地隐忍几分,惜字如金地挤出两个子,“不是。”

    都是讨口饭吃,盛京人怎么还歧视呢?

    这话里话外都是敷衍的意思。

    “姑娘,既然没钱,我好心劝你一句,你就别添乱了。”下人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又瞬间挤出笑来,“不若去我霍府当个小侍女,我不让他们给你安排重活,保你衣食无忧,如何?”

    报考官看见他脸都要笑烂了,“您还亲自来呀,随便找个人知会小人一声便是了。”

    “你啊,负责看店,陪我这个老太婆怎么样?”婆婆笑得慈祥,语气让曲霜姿想到

    她不欲和这样的人纠缠,她阿娘从小就教导她要远离普信男。

    “那为什么要给他钱啊?”这公子手中钱袋更是鼓囊,叫曲霜姿看得两眼放光。

    “有帮厨的经历吗?”

    “解剖尸体。”曲霜姿老老实实道。

    曲霜姿垂眸摇头,眼底像是噙满了泪水,看着可爱又可怜。

    赶到盛京附近她才听闻有个仵作选拔,说是陛下开恩允准普通百姓通过选拔直接上任大理寺。她火急火燎,日夜兼程才赶上,哪里还顾得上吃饭。

    《妈宝女也要当女帝!》

    她努力理解了下,总结出来就是小巷要比大街凉快。

    曲霜姿抬头,透过指缝看了眼这骄阳似火,叹了口气。

    华衣公子终于按捺不住白了她一眼,正欲发作却被一旁下人劝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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