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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海说:“对自己好一点,别为难自己。”

    主持人报幕:“下面,有请市一小春芽舞蹈队带来的《初荷》。”

    顶灯全亮了。

    这样也好……这样真是太好了!

    “江海,你是不是不喜欢这里了,这里对你不好。”林舞云鼻酸。

    林舞云心口滚烫,声音竟有些发颤:“谢谢你来看春芽演出。”

    他们的视线在市礼堂的穹顶下交汇,林舞云笑起来,朝他挥挥手。

    冰凉的手指碰到了软软的耳垂。

    此刻,江海立在礼堂里,想起了那一天。

    不知为何,心中热浪涌动,真的好希望,林老师与江老板,能好好说说话。

    她伸出手,掌心雪白,指尖粉红:“江海,祝你一路顺风。”

    小细毛下意识张望,林舞云笑:“跳完,就看到啦。”

    *

    “当然。”江海带着笑,肯定道。

    江海用眼细细描摹她的面容,觉得这笑太过刻意。他的脸上有了担忧,林舞云才讪讪收敛一些,嘟哝:“我没事啦,难道要哭着送你吗?”

    “跟我来!”林舞云与江海擦肩而过时,轻声细语。

    细毛妈妈不让细毛再过去,哄她买东街的小蛋糕奖励她,就这么把这碍事的孩子带走了。走前,她招呼舞蹈队的所有妈妈,一个不落,都去,她请客。

    他点点头,老实说:“没帮上什么忙。”

    还有一个大变动是针对小细毛。

    林舞云打起精神,蹲在孩子们中间,挨个摸摸孩子们,叮嘱一些需要注意的细节。

    细毛妈妈今天拍了很多很多照片,拍到了江海隔着口罩,静静看向林舞云的样子。

    她猜不透江海日复一日地在等什么,看见他的笑,她忽然懂了。

    他微微点了下头,然后,两人的视线错开,同时去看舞台。

    小细毛笑着搂住他脖子,叽叽喳喳说自己好勇敢好厉害,问他有没有认出那一片小荷叶。

    江海看到了小细毛,猴屁股似的脸蛋,笑容标准,十分符合林舞云一再强调的八颗大牙。

    林舞云摘掉了他的口罩。

    林舞云又看见了江海。

    “回来吧。”

    孩子们发挥的很好,赢得了掌声。

    “去哪?”

    林舞云朝他笑,很大很大的笑容,不想叫他有牵挂。重重地回握,感觉他粗糙的硬茧。

    他沉默了。

    就是这句话打动了江海。

    舍不得眨眼,看着江海,看见领口处有藏不住的细小划痕,看见他的几个手指甲全都掀了。

    市一小有属于自己的化妆间,人走空了,有些凌乱,是个能安静说话的好地方。林舞云将门掩上,江海站的距离她大概两米远,她没有过去。

    “江海。”林舞云唤他,“你去哪了?”

    她从原本队伍外围普通的一片小荷叶成为了托举的中心,这片碧绿稚嫩的枝叶,带着清晨的露水,摇曳着,焕发生机。

    天灾面前人是那么渺小,他徒手扒着石块,耳边哀恸响彻云霄。

    他是今天早晨到的,下了车,脚踩上这片土地时,这里的安定甚至让他感到难以适应。

    等孩子们一窝蜂登台定形,顶灯暗下来,林舞云才又看向观众席。她的腰背堪比江海那样笔直,她要为他呈现人生中最后的一舞。

    江海:“答应你的                                                ,不会忘。”

    “咱们不亏待任何一个兵,你吃了这么多苦,加上上回保护群众的事,能有个不错的前途,我知道你不稀罕那些,不过最起码,每天可以听着号角起床,是不是比外头带劲?”队长笑了笑。

    江海:“队长……”

    结束后,小细毛冲下来快乐地往阿海叔叔身上扑,江海一个半蹲把人接住,直接捧高,坐飞机似的,在半空呼啦晃荡一下,抱进怀里。

    所有孩子被她一带,也跟着沉稳起来,从表情到动作都无懈可击。

    江海这个人呐,看起来哪哪都是硬的,原来这里是软的。

    林舞云点点头:“知道了,你放心。”

    他啊,一直想回去的。

    “是不是去灾区了?”林舞云问。

    他坐在被摧毁的房屋前,接到了队长的电话。

    “老鹰,帕多死了。”

    小细毛感觉很幸福,与叔叔说完话,又飞扑去找妈妈。

    林舞云就这么看着他,眼里只有他。

    江海垂眼,看着,珍重地握住。

    音乐缓缓响起,一束光追在主舞身上,那是随林舞云免费练习三年的孩子,极有天赋但家境不好,人有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沉稳,伸手三道弯,身体柔软轻薄,一亮相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队长,我的伤都好了,跟从前一样!不信你可以测试我!最熬人那种!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江海急于证明。

    为了配合义演主题,林舞云换了几个大动作,在音乐高潮时出现两个托举,象征着支持、帮助与重生。

    懂得了江海的梦想。

    林舞云慢慢向他走去,说自己这段时间的生活:“采血车开到校门口,校长带着我们去献血,护士说我体重轻,差一点就不能献了,我抽了200,后来头有点晕,金凤给我煮好大一碗猪肝汤,我都吃完了……我现在也不跳舞了,还是要好好吃饭,胖一点也没什么……”

    那一刻,归属感战胜了一切。

    林舞云看出了其中的满足。

    她一直不知道江海来到这里的原因,预感到那是她不该问的问题。

    这一刻,江海感觉到了一种细水长流的感情,感觉到了真实的林舞云。

    那头沉默了片刻,出声道:“我相信你,可是老鹰……你也知道,干我们这行,需要绝对的信任才能放心交出后背,兵王也有日落西山的时候,希望你理解。”

    江海放弃了说服,知道一切已成定局。

    对面的男人烟抽多了,嗓子粗哑,说话干脆:“他死前全交代了,组织对你的调查正式结束,考虑到你有伤,给你安排文职,愿不愿意回来?”

    她到了跟前,话断了。

    孩子们并不知道他们对林舞云来说意味着什么,这一天又意味着什么。小细毛有些胆怯,拽着老师的裙子,林舞云揉着她的手,轻声呢喃:“阿海叔叔来啦,我们是不是应该胆子大一些,像他那样?”

    “是要走了。”

    江海看见她缓缓抬起手,他没有阻止。

    江海迟了片刻,远远坠在后面。

    这是江海一直在盼的消息,一直在盼的清白。真盼到了,并没有那么如愿。

    林舞云很为他高兴,由衷认为,江海就该是在那里的。

    他蒙着蓝色医用口罩,只露一双眼,也在看她。

    小细毛不怕了,跺跺脚,准备上场。

    她告诉妈妈阿海叔叔回来了。

    《野果》

    江海淡淡弯了下唇角。

    江海的目光,又静静回到了林舞云身上。

    江海有些意外,又不意外,林舞云总能在某些时候神机妙算。

    他的掌心滚烫,温度传给她,将她捂热。

    江海没说话,静静听着,眼前掠过一张又一张熟悉的面孔,那是他未能回家的兄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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