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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舞云紧紧抿着唇，不肯说。
从小闻惯的香烛、母亲懦弱的眼神、族中女人息事宁人的暗示，以及千百年来覆于女子身上的枷锁……
这一切，都是骗局。
雕花的木窗钉上、厚重的木门锁上，林舞云困于其中，却不慌张。在这里，时间是静止的，唯独能感觉到的，是生命的流逝，一点一点，连呼吸都很费劲。
林舞云快跪不住了，她决定，实在累了就休息一下，睡一觉，如果睁不开眼睛，那就算了吧。
*
陈红霞痛哭：“小云呐……小云……你要听你爸爸的话……”
林正清将林舞云甩到祖宗牌位前，喝令：“跪下！”
软处最好拿捏，一旦硬了，则无从下手。
林舞云静静看着这一切。
“想走？”林正清恶狠狠地，“我看你还走不走得出去！”
“妈……妈……”林舞云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她这么叫着陈红霞，令陈红霞想起林舞云很小的时候，很亲近她，生病发烧了，就喜欢贴着她，这么唤着她。
第八天，林舞云还是不肯吃东西，甚至连水都喝得很少。她从来没有这么硬骨头的时候，无论陈红霞怎么哭诉自己的难处，怎么笃定她以后一定会后悔，林舞云也没有动摇。
仪式结束，林舞云得到了一碗符水。
林舞云停下翻书的手，看着父亲：“让我走吧。”
他们一齐为她祈祷，期盼神佛消除她的罪孽。
她不肯喝。
这就是他很早以前就知道的，自由要付出的代价。
可即使这样，心里想的也都是快乐的事，从春到夏清甜的水果、与金凤的斗嘴、好看的晚霞、课间的铃声、江海道歉时递来的棒棒糖。
《野果》
碗筷一落，林正清上楼。
女人白皙的后颈低低垂下，暴瘦后显出一节一节的骨头，这已经超过了陈红霞能承受的极限，她扑上来遮住林舞 云，哀求：“别这样……别这样……”
可笑的是，她相信了。
林正清朝陈红霞扬起巴掌。
林舞云隔着人群，对阿梅微微笑了一下，让她不要太担心。
隔着略微敞开的窗户，林宗堔看见了林舞云，看见了她衣不遮体的模样。
林正清还来抓她，她挥舞着双手反抗，林正清直起腰，抽出皮带，命令陈红霞：“过来帮忙！”
陈红霞慌了神，给林正清挂电话。
林舞云的房间站满了人，全是自小看她长大的女性长辈，他们与陈红霞一样，认为林舞云一定是哪里有毛病，才会做出这种事。
林舞云缓缓落下手，不再遮挡，也不感到羞耻，她于祖宗牌位前，无愧、无悔。
为自己。
阿梅跑了出去，去找林宗堔。她来不及看见，林正清就那样攥着林舞云的头发，把人从二楼拖了下来。
“想好没有？”林正清问。
林家几百年，没出过这种丑事。陈红霞认为女儿是被脏东西附了体，找最厉害的神婆来家里做法，神婆跳来跳去，跳到楼上，往林舞云眉心一拍，急喘几声，只露眼白，嘴里叨念着细碎咒语。
阿梅只被允许站在最外面，碗落地时她打了个寒颤，怔怔看着地上浑浊的液体。
林正清回来以后倒是没责怪陈红霞，甚至吃了一碗面。陈红霞越来越不安，自己差点把自己吓死。
*
林舞云没有求饶，她瞪大眼看着林正清，那一晚与她推心置腹的父亲，其实只是她臆想出来的慈父，他，一直是恶魔。
阿梅紧紧捏住拳头，她想把这些人赶走，可她不敢真的这么做。
林舞云吃疼地护着头皮，手脚磕碰在实木台阶上，最后人一滚，后腰撞在粗壮的桌腿上，好半天都没缓过来。
陈红霞怕林舞云挨打，胆怯插嘴：“你不要打她……”
林正清是个遵从男主外女主内的老派人，他虽然是林舞云的父亲，但从小到大，林舞云其实与他接触得不多，此刻，她宛如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袒露身体，感到无尽的羞耻。
林宗堔总是在深夜来到这里，林氏祠堂在他的记忆里总是热闹的，红白喜事，初一十五，几千响的红鞭炮、供奉的烤乳猪、散不尽的红纸、孩童的嬉笑、抱在手里的婴孩大声啼哭，人丁兴旺的林氏鼎盛了一代又一代，未来也会一直这么下去。
柔软的布料在男人手里是那么脆弱，几声撕扯，褴褛如絮。
林正清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攥住林舞云后颈，用力一扯，林舞云整个人从床上被拽下来，摔在地上。楼上的动静太大，陈红霞转着腕上的珠子，死活不敢抬头。
陈红霞求她：“小云，你把它喝完你就会好了。”
林舞云从后视镜里看着凯叔，凯叔躲开了她的目光，按照林正清的吩咐，将林舞云带到林家祠堂。
以为自己要死了。
林舞云被绞着手，只能勉强拢住胸前。
林舞云被捆上手脚塞进车里，开车的是凯叔。
“连水都不要给她喝！”林正清放话，“我看你能熬到什么时候！”
林正清又问了一遍：“想好没有？”
林宗堔带着阿梅稍后赶到，林正清不许其他人进去，他们俩只能等在外头。
陈红霞软着手脚过来，珠子不知怎么的散了一地。
他企图听到林舞云的服软，可什么都没听到。
林舞云推翻了二十多年来自己默认的一切，庆幸还不算太迟。
林舞云抬手，打翻那个碗。
封尘的二楼并没有腐朽的味道，相反，溢满桔子皮的清香。
陈红霞缩着肩膀说完：“婚礼上她要出来敬酒，身上有伤不好看。”
为什么有人会这么傻……
他扯着陈红霞走出去，不满地看向阿梅，然后凶林宗堔：“都在这做什么？很闲是不是？谁都不准进去，给我回家！”
林宗堔从不知道，深夜的祠堂会是如此寂寥阴冷。
林舞云撑了下地板，身影摇了摇，跪坐在蒲团上。
“滚开！”林正清在气头上，嫌她碍事，把她拨到一旁，又将手伸向了林舞云。
林正清的手朝着林舞云去，猛地扯了下林舞云睡衣的后领，纽扣崩落，滴滴答答滚进角落。
多傻啊……
] 林舞云紧紧抿着唇，不肯说。
从小闻惯的香烛、母亲懦弱的眼神、族中女人息事宁人的暗示，以及千百年来覆于女子身上的枷锁……
这一切，都是骗局。
雕花的木窗钉上、厚重的木门锁上，林舞云困于其中，却不慌张。在这里，时间是静止的，唯独能感觉到的，是生命的流逝，一点一点，连呼吸都很费劲。
林舞云快跪不住了，她决定，实在累了就休息一下，睡一觉，如果睁不开眼睛，那就算了吧。
*
陈红霞痛哭：“小云呐……小云……你要听你爸爸的话……”
林正清将林舞云甩到祖宗牌位前，喝令：“跪下！”
软处最好拿捏，一旦硬了，则无从下手。
林舞云静静看着这一切。
“想走？”林正清恶狠狠地，“我看你还走不走得出去！”
“妈……妈……”林舞云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她这么叫着陈红霞，令陈红霞想起林舞云很小的时候，很亲近她，生病发烧了，就喜欢贴着她，这么唤着她。
第八天，林舞云还是不肯吃东西，甚至连水都喝得很少。她从来没有这么硬骨头的时候，无论陈红霞怎么哭诉自己的难处，怎么笃定她以后一定会后悔，林舞云也没有动摇。
仪式结束，林舞云得到了一碗符水。
林舞云停下翻书的手，看着父亲：“让我走吧。”
他们一齐为她祈祷，期盼神佛消除她的罪孽。
她不肯喝。
这就是他很早以前就知道的，自由要付出的代价。
可即使这样，心里想的也都是快乐的事，从春到夏清甜的水果、与金凤的斗嘴、好看的晚霞、课间的铃声、江海道歉时递来的棒棒糖。
《野果》
碗筷一落，林正清上楼。
女人白皙的后颈低低垂下，暴瘦后显出一节一节的骨头，这已经超过了陈红霞能承受的极限，她扑上来遮住林舞 云，哀求：“别这样……别这样……”
可笑的是，她相信了。
林正清朝陈红霞扬起巴掌。
林舞云隔着人群，对阿梅微微笑了一下，让她不要太担心。
隔着略微敞开的窗户，林宗堔看见了林舞云，看见了她衣不遮体的模样。
林正清还来抓她，她挥舞着双手反抗，林正清直起腰，抽出皮带，命令陈红霞：“过来帮忙！”
陈红霞慌了神，给林正清挂电话。
林舞云的房间站满了人，全是自小看她长大的女性长辈，他们与陈红霞一样，认为林舞云一定是哪里有毛病，才会做出这种事。
林舞云缓缓落下手，不再遮挡，也不感到羞耻，她于祖宗牌位前，无愧、无悔。
为自己。
阿梅跑了出去，去找林宗堔。她来不及看见，林正清就那样攥着林舞云的头发，把人从二楼拖了下来。
“想好没有？”林正清问。
林家几百年，没出过这种丑事。陈红霞认为女儿是被脏东西附了体，找最厉害的神婆来家里做法，神婆跳来跳去，跳到楼上，往林舞云眉心一拍，急喘几声，只露眼白，嘴里叨念着细碎咒语。
阿梅只被允许站在最外面，碗落地时她打了个寒颤，怔怔看着地上浑浊的液体。
林正清回来以后倒是没责怪陈红霞，甚至吃了一碗面。陈红霞越来越不安，自己差点把自己吓死。
*
林舞云没有求饶，她瞪大眼看着林正清，那一晚与她推心置腹的父亲，其实只是她臆想出来的慈父，他，一直是恶魔。
阿梅紧紧捏住拳头，她想把这些人赶走，可她不敢真的这么做。
林舞云吃疼地护着头皮，手脚磕碰在实木台阶上，最后人一滚，后腰撞在粗壮的桌腿上，好半天都没缓过来。
陈红霞怕林舞云挨打，胆怯插嘴：“你不要打她……”
林正清是个遵从男主外女主内的老派人，他虽然是林舞云的父亲，但从小到大，林舞云其实与他接触得不多，此刻，她宛如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袒露身体，感到无尽的羞耻。
林宗堔总是在深夜来到这里，林氏祠堂在他的记忆里总是热闹的，红白喜事，初一十五，几千响的红鞭炮、供奉的烤乳猪、散不尽的红纸、孩童的嬉笑、抱在手里的婴孩大声啼哭，人丁兴旺的林氏鼎盛了一代又一代，未来也会一直这么下去。
柔软的布料在男人手里是那么脆弱，几声撕扯，褴褛如絮。
林正清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攥住林舞云后颈，用力一扯，林舞云整个人从床上被拽下来，摔在地上。楼上的动静太大，陈红霞转着腕上的珠子，死活不敢抬头。
陈红霞求她：“小云，你把它喝完你就会好了。”
林舞云从后视镜里看着凯叔，凯叔躲开了她的目光，按照林正清的吩咐，将林舞云带到林家祠堂。
以为自己要死了。
林舞云被绞着手，只能勉强拢住胸前。
林舞云被捆上手脚塞进车里，开车的是凯叔。
“连水都不要给她喝！”林正清放话，“我看你能熬到什么时候！”
林正清又问了一遍：“想好没有？”
林宗堔带着阿梅稍后赶到，林正清不许其他人进去，他们俩只能等在外头。
陈红霞软着手脚过来，珠子不知怎么的散了一地。
他企图听到林舞云的服软，可什么都没听到。
林舞云推翻了二十多年来自己默认的一切，庆幸还不算太迟。
林舞云抬手，打翻那个碗。
封尘的二楼并没有腐朽的味道，相反，溢满桔子皮的清香。
陈红霞缩着肩膀说完：“婚礼上她要出来敬酒，身上有伤不好看。”
为什么有人会这么傻……
他扯着陈红霞走出去，不满地看向阿梅，然后凶林宗堔：“都在这做什么？很闲是不是？谁都不准进去，给我回家！”
林宗堔从不知道，深夜的祠堂会是如此寂寥阴冷。
林舞云撑了下地板，身影摇了摇，跪坐在蒲团上。
“滚开！”林正清在气头上，嫌她碍事，把她拨到一旁，又将手伸向了林舞云。
林正清的手朝着林舞云去，猛地扯了下林舞云睡衣的后领，纽扣崩落，滴滴答答滚进角落。
多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