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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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浮岚暖翠，春风怡人，空气中是被阳光煎烘过后的青草味儿，连树上的鸟雀也惬意。

    习堂上安静了一瞬，接着四周爆发出巨大的笑声，曲小棠绝望地捂住了脸。籍论长老气得吹胡子瞪眼，骂道：“滚出去站着！”

    他在想什么呢？

    司见月似乎也心不在焉。

    铃杏以第一人称体验着这个春梦，连灵魂都有些崩溃的颤抖，却也只能无语地继续看下去。

    写是写好了，可怎么送出去，又犯了难。

    “嗯。”他低低应声。

    季大小姐喜欢薛遣淮，早已是问剑宗人尽皆知的事情，听闻她占有欲极强，只要别的女修和薛遣淮多有来往，就会荣获季大小姐自以为很隐蔽其实很明显的默默关注，她喜欢悄咪咪地盯着你，但只要你予以回视，她又会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

    曲小棠站在习堂门口想。

    曲小棠尴尬得想以头抢地。

    薛遣淮就知道她要说什么，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才道：“辑元秘境不是你想……”

    在这个时候根本完全不想得到他的注意好吗！

    曲小棠红着脸说：“我不会再哭了。”

    她捏着那封情书检查了好几遍，反复确认没有错别字，没有病句，没有不通顺的地方。等到籍论习课终于结束的时候，情书都快被她给揉皱了。

    曲小棠连忙点点头：“听到了。”

    曲小棠没有想过，她也会有娇滴滴的时候，痴痴地喃道：“司、司见月……”

    还好她肖想的不是薛遣淮。

    曲小棠没喜欢过谁，也没给谁写过情书，更不好意思向师姐取经，怕被人知道她的忸怩。情书被弃掉的有很多个版本，太过简短怕不足以表达她的喜欢，太过冗长怕他读起来会没有耐心，她挑挑拣拣，反复审视，才最后选出了这么一封。

    曲小棠：“！！！”

    “……”

    像是被人抢了东西般的不舒服。

    曲小棠是认识薛遣淮的，但了解甚少，只知道他是问剑宗的少主，生得玉树临风，修为也是出类拔萃，而且和季大小姐是青梅竹马，两人从小一同长大，如胶似漆，日后很大概率会结成道侣。

    对曲小棠本人来说，这无疑是个美梦。

    司见月前言不搭后语道：“以后，只能在我面前掉眼泪，听到了吗？”

    还有司见月，不守夫道，回去就浸他猪笼。

    司见月眸色沉沉，专注地看了她片刻，忽然伸手将曲小棠抱进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头顶。

    毫不知情的司见月：“……”

    “这个灵契的主要作用就是九天烛龙将会世代守护天界，守护重霄帝君的一家老小。”

    不过好在，习堂里固定每周一次的籍论，问剑宗的所有亲传弟子都会来，包括薛遣淮和司见月。

    其他同门陆续从习堂里出来，说说笑笑，并没有在意方才的小插曲。曲小棠紧张地站在原地，不远处的司见月正和薛遣淮说着什么，她猜大概是关于籍论的话题，总归听不太懂。

    曲小棠作为问剑宗的外门弟子，修炼只能在习武台那一带的公共区域，不像亲传弟子有各自的洞府，是以连偷看司见月的机会都尤为稀罕。

    问剑宗禁止脱裤子放屁。

    籍论长老说：“曲小棠，我且问你，九玄烛龙一族在混沌初开时诞于不周山，曾因不谙世事，误入歧途为魔界所利用，为祸苍生。其后来被天界的重霄帝君所收服，并签订了灵契，答应将会世代守护着天界，而这个灵契的主要作用是什么？”

    司见月一心向道，不近女色，除了亲传师姐基本上和其他女修没有交集。此前向他表达心意的也不是没有，但都被他礼貌又疏离地拒绝了。

    曲小棠条件反射地站起来：“到！”

    曲小棠麻溜儿地滚了。

    铃杏借着曲小棠的眼，突然有些不舒服。

    曲小棠其实不怕被拒绝。

    但不过一秒，铃杏便又马上切了回来，不能容忍错过哪怕一秒。她告诫自己，不要再犯妒心和占有欲的臭毛病，难道薛遣淮给的教训还不够吗？从此以后任何男人都妄想拿捏她的感情！

    薛遣淮熟稔地伸手，拂去季大小姐发髻间落的一片叶子，幽幽叹息道：“怎么会呢？当然不是担心你拖后腿，只是你年纪尚轻，实战经验不足，再厉害的修士也需要循序渐进。下次吧，下次辑元秘境再开启的时候，第一个预留你的名额。”

    走出习堂前，她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窗边，司见月侧过隽秀的脸庞，穿过人群遥遥地望过来，凤眸微弯，竟也隐有笑意。

    季大小姐想了想，勉强同意道：“那你在辑元秘境，不许和其他女孩子说话哦？”

    正当曲小棠思绪飘忽，进入到忘我境界的时候，她很不幸地被严厉古板的籍论长老抽中，被迫站起来回答题目——

    为了追逐司见月的脚步，她努力让自己变得勇敢，再勇敢一点。她想告诉司见月，曾经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小废物，如今也能很有骨气地举起长剑，把试图欺负她的人都通通教训回去。

    曲小棠暗暗乍舌，她还在筑基挣扎呢。

    铃杏像是被鬼压床之后终于能够睁开眼，她一觉睡醒，火冒三丈地坐起身来，就连乱糟糟的发顶上翘起的那根呆毛都显得异常烦躁。

    因为司见月很优秀，所以喜欢着司见月的曲小棠，好像也变得优秀了一点，哪怕只是一点。

    铃杏气得猛地切断了灵识。

    薛遣淮言罢，拍了下他的肩：“习武台等你。”

    少年坐在窗边，月白色的广袖曳落下来，露出皓玉般的腕骨，修长的手指轻轻叩在桌案上，一下又一下，像是扣在了曲小棠的心房。

    曲小棠紧紧地回抱着他，眼里沁出泪来。

    曲小棠憋了好半天：“作用是……作用就是……”

    铃杏终于忍不住爆发：“我听到你妈个头！”

    “曲小棠！！”

    天气真好，似乎很适合告白。

    “好你个司见月——”

    她绷着脸，在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其实靴子里的脚趾已经抠得死紧，但神情却装得比习堂上的任何一个同门弟子都要淡定，看起来临危不惧。

    她很懦弱，却也想尝试着勇敢一点。

    “九玄烛龙，乃是天界的上古神兽之一，混沌初开时诞于不周山，通体银白，鳞片坚如曜石，刀枪不入，有呼风唤雨之能……”

    但铃杏却不这么觉得，她感觉自己好像被狠狠扣了顶绿帽子，简直比当时薛遣淮的移情别恋还要难受。洛夕瑶骑在她头上种树也就罢了，这个曲小棠是什么意思？

    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对司见月产生了占有欲，尽管这里只是曲小棠的梦境，竟也分外郁闷起来，竭力忍住想要骂人的冲动。

    司见月蹙眉，和薛遣淮同时回头去看。

    曲小棠吓得脚下急刹，面向墙壁，慌慌张张地把情书藏了起来，暗道一声可恶。

    铃杏受她的影响，心跳也跟着慢了半拍。

    若是你直接问她，她可能还会倒打一耙。譬如有次曲小棠路过，就听见季大小姐声音娇脆似银铃轻撞，却刻薄地说：“我劝你不要胡说八道，我没事看你做什么？你很好看吗？”

    “我不但想，我还非要去！”季大小姐耍赖般一把抱住他的手臂，“你们是担心我会拖后腿吗？我很厉害的，我已经突破至道脉七重了。”

    不，她才不生气。

    司见月垂下鸦羽般的眼睫，面容沉静，唇角扬起温和的弧度。他用一种含情脉脉的目光凝视着曲小棠，不再是平日里连余光都懒得给予的淡漠，此时此刻，在这个梦里，仿佛已然爱她许久。

    与此同时，铃杏也被困在曲小棠的过去里，被迫对她丰富的心理活动感同身受。从刚开始的惊愕到后来的欣喜若狂，跟范进中举没什么差别。

    司见月颔首作应，然后抬步就要离开。

    只见拦路虎季大小姐噔噔噔地跑过来，揪着薛遣淮的袖子不放。她满脸写着不高兴道：“你要去辑元秘境，为什么不告诉我？”

    一字一句，都是斟酌良久。

    其他同门：“……”

    鬼才知道是什么，她都没听。

    她胆子不大，嗓门儿却不小，这句大声答到几乎传遍了习堂上的每个角落，以至于其他同门都看了过来，瞅着小姑娘涨红的脸蛋，阵阵发笑。

    她被按在司见月的胸前，鼻息间都是他身上那股浅淡好闻的药草香，令人感到无比安宁，过往的苦痛岁月都仿佛被这一刻所治愈。少年看着冷冷清清的，胸膛却是温热，心跳声稳定而有力，震得曲小棠头脑发晕，迷迷糊糊地像是喝醉了似的。

    这时梦境到了尽头，曲小棠不舍地蹭了蹭司见月的颈窝，接着天光大亮，他的体温和药草香随着晨间拂过脸颊的微风一并消失得无影无踪。

    曲小棠眼巴巴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摸出了那封藏在怀里的情书，薄薄的纸张里，是她绵绵厚重的情意和期盼，还带了点女孩子身上的馨香。

    曲小棠：“……”

    这封情书很短，书写用时却很长。

    籍论长老在习堂上滔滔不绝，曲小棠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她趴在臂弯里，失神地看向右前方。

    曲小棠把心一横，正要冲上去堵住司见月，结果还没到他面前，旁边就半道杀出一头拦路虎，娇声道：“好你个薛遣淮！”

    好喜欢你啊，司见月。

    “师弟，那你先回去吧。”

    “……那好吧。”

    道脉七重！

    薛

    就连司见月，也不由被吸引了注意力，扣着桌案的指尖一顿，目光淡淡地望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