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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两个人顶着零度的气温,一黑一白,从明湖大学徒步走到明湖畔,整整五公里。

    十一月底,上海的气温尚维持在十度左右,没有落雪的迹象。

    陈颂宜迫不得已点头:“那天特别忙。”

    可惜她那天没敢抬头看,否则会看到一双跟她一样红的耳朵。

    她那时候对他还不甚了解,对他背后厚重复杂的家庭一无所知,她只当他是个会让自己心跳乱了的朋友。

    “周医生要礼拜一才有空了,我们就跟她约了礼拜一下午,你要上班吧?”陈建问。

    她长了一双杏眼,像这座城市的山水一样温润,风吹过眼眶,覆上一层晶莹的薄雾。

    天汇一直有固定的投资领域,她起初望而却步,现在成为了她的最后一条路。

    但她回了自己房间,还是没有播出那通电话。

    记忆里,就是她话音落下的那个瞬间,吴会落了雪。

    她淡淡笑了,说:“好,什么时候,我送你们去。”

    此时此刻,他心里刮过一场风雪的浩劫。

    陈颂宜是个对味道很敏感的人,以前她跟沈毓淮说,一座城市有一座城市的味道。

    她难得不加班,回家吃晚饭,陈建做了一桌子她喜欢吃的菜,一直等到六点半。

    沿路经过整排的梧桐树,叶片已经掉光了,前一天晚上刚下过雨,明湖畔的空气吸进肺里,冷得甚至会有点疼。

    陈颂宜进了电梯,电梯门合上的一瞬间手机信号完全消失,她没有听清越嘉舟说了什么。

    那一年的雪下得特别早,十二月中旬。

    陈颂宜计划十二月中旬开始正式融资,如果明年才能见到孙敬衡,恐怕等云客的融资会开完了,天汇都不一定知道。

    一百平的户型除去公摊到手八九十,可以做大两房,把手上这套房子卖了置换,估计还要还一百多万的贷款。

    当时是十二月份,吴会的天已经足够冷了,他开车想带陈颂宜去玩,陈颂宜嫌他无聊。

    孙敬衡跟沈毓淮谈到这几年吴会的发展,科技类小微企业在政策引领下层出不穷,发展势态非常好。

    陈颂宜关上手机,舒了一口气。

    吴玉茵往她的陶瓷小杯子里倒了点热水,递给她。

    她之前联系过的房产中介按照她的要求又给她推了几套房源,有未科和老城区交界的二手房,也有未科城的新楼盘,接近老城区的房子配套设施更完善,价格三万五往上走,未科则徘徊在三万出头。

    沈毓淮的行为太过于张扬,又长着一张近乎妖孽的脸,出现在明湖大学的第一天,论坛上就对此议论纷纷,后来陈颂宜受他牵连,也成为论坛上的焦点人物。

    那还是他们刚做成朋友的时候,有一次陈颂宜下课,发现沈毓淮的橙色迈凯伦一如既往停在教学楼下等她。

    陈颂宜听话地点头。

    起步阶段人手不够,陈颂宜才不得不暂停。

    往后一周,沈毓淮再去找陈颂宜都不开车了,陈颂宜信守承诺,带他把自己喜欢的街道走了个遍。

    陈颂宜从羽绒服到雪地靴,浑身都是白色的,只有围巾的红尤其鲜艳,将她的小脸映得红彤彤的。

    他打开邮箱,翻出一封已读的邮件:“最有意思的还是这一家,居然敢跟蓝船叫板。”

    越嘉舟调笑出声:“给你发了那么多消息没回,还没下班吗?”

    陈建主动提出来:“你妈妈今天还主动跟我说,要去看周医生。”

    《裙下之臣[破镜重圆]》

    他嘴角不自觉浮起笑意。

    陈颂宜很严肃地拒绝了他,期末拿了年级第一。

    没人知道他叫什么,他的头衔一度是“人工智能学院天才少女陈颂宜身边的小帅哥”,这个称呼太过于冗长,后来大家简称他为“小帅哥”。

    临近下班前,安安和人事的同事一起把招聘启事拟了出来,正准备下班,收到了一封来自孙敬衡秘书的邮件。

    至于其他地方,陈颂宜惴惴不安地说:“我马上要期末考了,不能再给你当导游了。”

    陈颂宜被晚高峰折磨得格外疲惫,坐到沙发上就不想起来了。

    北京会下大雪,新泽西也会下大雪,但似乎他二十二年见过的那么多场雪,都比不过她掌心一颗贫瘠的雪籽。

    陈颂宜回公司以后立刻召集所有人开了一场会,对光慈项目的团队人手做了调整,调配一位程序工程师和销售出组。

    会议结束后,安安有些沮丧地走进陈颂宜办公室。

    安安眨眨眼睛,比了个OK。

    她伸出手来接雪籽,那片梧桐叶就随风飘走了。

    陈颂宜决定赌一赌,安安只能约到孙敬衡明年的时间,她找到了孙敬衡的私人邮箱,直接把企划案发到他的邮箱里。

    沈毓淮要替她庆贺,但她当时进了叶逸清的团队,正在准备来年五月的比赛,再一次残忍拒绝。

    陈颂宜抿抿唇,说:“先按照他们给的表排队,我另想办法。”

    他们最终找了一家肯德基休息,是因为陈颂宜吃了他那么多顿饭,一定要请回来一次。

    “陈总,天汇的孙总恐怕不太好约,对方的助理说年末事情多,要排到明年了。”

    越嘉舟知道自己拗不过她,只能说:“好好好,反正最近谢纾齐去北京参加活动,等她回来我们                                                再聚。”

    陈颂宜收拾东西,准备下班,越嘉舟给她打了个电话。

    陈颂宜关上云客的最后一盏灯,推开玻璃门:“早知道应该请你上来坐一坐,我晚上得早点回家,就不跟你吃晚饭了。”

    她喜出望外地去找陈颂宜,甚至忘记敲门。

    新项目组取“芥子”二字为名,项目团队目前一共两个程序设计师,其中一个是陈颂宜,其他岗位目前空悬,安安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招聘。

    这一举动显得鲁莽无礼,但陈颂宜只能放手一搏。

    “什么?”

    前一天晚上母女二人大吵一架,总要有个人先退一步。

    -

    这么多天总算有一点好消息,陈颂宜的眉目稍微舒展开一些,看向安安:“那天中午之后的工作一律往后推,周一上午十点之前我要看到方案的3D演示动画。”

    “对了依依,周医生还说,周末跟你老师一起吃饭,要你也去,你记得回个话。”

    “刚忙完,准备下班了。”

    “陈总!天汇的孙总最早下周一有时间,下午两点到两点半!”

    “胆量

    越嘉舟叹了口气,问:“颂宜,你还在介意四年前的事情吗?”

    “越大公子。”陈颂宜顿了顿,无奈叹笑,“我开车了。你最近不是忙着你的工作室吗,要筹备的事情应该很多吧。”

    “叶逸清在投资界人脉很广,况且蓝船做得那么成熟,大家都不太看好这个项目。”

    -

    陈颂宜没有不耐烦的意思,当初她工作两年,拒绝升职机会辞职创业,从注册公司到选址装修,再到场地设备购买租用,一路亲历亲为,耗了她半年的心神,成立一个自己的工作室,她知道不是轻松的事情。

    会议确认公司未来一年的项目重心,芥子项目正式启动。

    骑自行车经过的人擦过陈颂宜的手臂,她踉跄地进他怀里,暖融融的温度和清冷的松木香急促地撞着钻进她鼻腔里,她立刻抽开身子,耳尖通红。

    “没事。”越嘉舟不再坚持,“我送你回家总可以吧?”

    -

    “好,我在你公司楼下,一起去吃个晚饭?”

    沈毓淮笑:“陈导游,我请你吃顿饭的时间总有吧?”

    “好呀。”陈颂宜答应着,已经走进地下车库,连越嘉舟的面都没见到。

    陈颂宜回家吃饭是台阶,吴玉茵顺势而下,今晚家里的氛围特别母慈子孝。

    明湖大学不让外车进校园,他的车子不知道是记在哪位教授的名下,反正当时的沈毓淮在陈颂宜眼里是个神秘的大麻烦。

    她转过身,鼻尖通红,笑得有点傻气:“我跟你说,你在这座城市多走走,一定会爱上这里的,吴会是个很好的地方。”

    沈毓淮就这么看着她,听见她有点惊喜地喊:“下雪了!”

    “怎么了?”

    陈颂宜整张脸都埋进围巾里,戴着小兔子毛绒手套捡起一片湿漉漉的枯叶。

    肯德基的碳烤珍珠奶茶,特别甜,但是陈颂宜很爱喝。

    陈颂宜私底下为芥子项目准备了很多年,程序也在不断完善,但是公司创业前期资金链匮乏,康复机器人又是一个长期项目,恐怕短时间里看不到收益,必须要靠其他项目收入支撑公司基本运营。

    等陈颂宜离开学校,已经临近农历春节,沈毓淮送她到小区门口,她跟沈毓淮挥挥手:“新年快乐,明年见!”

    陈颂宜同他踱步在明湖的长桥上,跟他分享:“不知道今年会不会下大雪,有积雪的话,你就可以看见明湖十大景之一,特别好看。我很小的时候吴会下过一场大雪,整个明湖白茫茫一片。你读过《湖心亭看雪》吗?上下一白,说的就是这里。不过你在国外读书,可能没看过。”

    她对自己的项目有自信,虽然天汇不一定百分百选定她的项目,但是只要能在短期内见到孙敬衡,取得一笔可观融资的可能性就很大。

    陈颂宜瞥了一眼她母亲,僵着一着脸往她碗里夹菜。

    陈建闻言,不漏痕迹地揉揉妻子的肩膀:“没事,我们打车去。”

    他说:“反正我对这里不熟,要不你带我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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