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雾暗云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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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是枯水期，不远处的明江江水也依旧波澜壮阔，江面上雾霭沉沉，水雾朦胧中当住人的视线。

    如果哪天沈毓淮有点事情，Kelly没有在外面放够电，陈颂宜回家就不得不被小狗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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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去。”

    他总是这样，金字塔顶端的家世和财力让他与生俱来的倨傲，只要他想要，什么都势在必得。

    陈颂宜转过身，想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继而意识到这句话太过于粗俗，对这位金主转变了一点笑脸：“沈总，不写程序的时候，我也略懂一些法律。”

    陈颂宜不适合下厨，做甜品的天赋倒是很不错。
    何律师敲门，沈毓淮面无表情地盯着陈颂宜，说：“进来。”

    沈毓淮的笑意散退，不咸不淡的开口：“担心你男朋友知道，可以跟他分手。”

    陈颂宜为自己申诉：“我可都是真情实感的。”

    “沈总有什么要求，我尽力满足。”她皮笑肉不笑。

    她的项目缺钱，而他需要报复她，实在是一笔有来有往的生意。

    哄不好的时候，陈颂宜擅长卖乖：“再亲一下，最后一下了，再生气我就管不着了。”

    他盯着陈颂宜逗狗的身影也不知道多久，陈颂宜注意到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来。

    这些疑问一次一次堆积起来，他还是找不到任何原因，只能荒唐地归结为：

    沈毓淮却在这样孤独的黄昏景色里，心意一点点沉下来，吴会确实是个好地方。

    她几近颓然地想，是自己以前行事没有学会收敛锋芒，得罪过太多的人，这些人和事经年后变成回旋镖正中她的眉心，她也无能为力。

    他按动座机：“叫何律师上来。”

    总不能刚才的拒绝是为了逗她，他有病吧？



    但沈毓淮很轻易捕捉到她眼眸中夸张的狡黠，知道她最会说漂亮话了。

    “依依，你一直很擅长这样见异思迁吗？”

    Kelly则显得很兴奋，在他们两个之间来回奔跑，最后喘着粗气在中间卧倒。

    她抱住沈毓淮，在他脸颊上奖励一吻：“哥哥，你好全能啊，我都要崇拜你了！”

    但是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具有诱惑力的条件。

    陈颂宜一点都不意外，甚至不失落，在某一瞬间脑袋中涌动释然的想法。

    沈毓淮低头亲亲她的嘴唇：“宝宝好辛苦。”

    作为报酬，天汇证券向云客科技的芥子项目提供五亿人民币的投资，并且配备项目后期所需要的一切技术、宣发团队，甚至连这个项目今后可以对接的医疗机构都任她挑选。

    陈颂宜一句话都没说，乖乖地把鞋子换了，踩上那双平底鞋，整个腿部肌肉都舒服多了。

    “还不走？”

    她眼眶莫名有些温热，努力眨了眨眼。

    陈颂宜好像在他这里待了很长时间，连天边都染上一层鲜艳的橙黄，但又仿佛只有一瞬。

    她拿过钢笔，在一式两份的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他佯装生气，痛斥陈颂宜敷衍的夸赞。

    明明当时很好，甚至对未来的展望也很好，到底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沈毓淮生平第一次有想不通的问题。

    “五个亿加配套团队，我只有一个要求。”他说得云淡风轻，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她俩都敏锐地听见门锁开了的声音，Kelly一个飞扑到沈毓淮脚边，还呜咽着告状，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

    她的表情很精彩，努力压制着眼中的焦虑和愠气，但是显然没有遮掩住。

    陈颂宜展露出一个乖张的笑，颇具恶意地歪了歪头：“好啊。”

    这种蜻蜓点水的吻发展到最后，他把人按到沙发上，等两个人再回到餐桌边，菜已经凉了。

    陈颂宜于是配合地坐到沙发上，翻开合同，她看得很细，一条一条的条例看下来，没有不妥贴的部分，她现在更怀疑沈毓淮了。

    小时候还稍微好一点，一天遛两次，早上都是沈毓淮带她出去玩。

    陈颂宜很满意地闭上眼睛，再抱一会儿之后抽开身子，去冰箱翻出她科研出来的小蛋糕，甜蜜蜜地奉到沈毓淮面前，说：“哥哥也辛苦了。”

    她不爱他。

    楼底下车水马龙，路人行色匆匆，有些建筑已经开始亮起晚灯。

    陈颂宜鼻子酸涩，险些没忍住，只能揉揉她摇晃的脑袋做安慰。

    陈颂宜拎起包，深吸了一口气，就要往外面走，沈毓淮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也就是说，云客只需要给出程序，她只需要安安心心写好这个程序，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被骂后平静两秒钟，换了一个离陈颂宜远一点的地方发疯，玩着玩着又跑进她怀里。

    这样正好，她也不会再觉得亏欠他什么。

    她也没想着多留，连那双高跟鞋都没带走，甩了甩大衣的衣摆，堂堂正正地走出去。

    陈颂宜走的时候没关门，他听见了几声微弱的犬吠，还有女孩的笑声。

    说好听了是生意，说不好听了就是合约情人。

    小狗疑惑地咬住她的裤脚，拉了拉她。

    陈颂宜抿唇，握紧了手上的网球，Kelly以为她还要逗自己玩，又跑过来，但陈颂宜只是把球放在脚边。

    《裙下之臣[破镜重圆]》

    沈毓淮冷冷地看着她收拾的动作，秘书紧接着把刚才的吩咐的鞋子送了上来，放在陈颂宜面前。

    沈毓淮不为所动：“依依，条例有没有效，是我定的。”

    他走出办公室的时候，陈颂宜蹲在地上，Kelly正从远处跑回来，嘴里叼着那颗网球。

    在等待何律师上来的这三分钟里，陈颂宜如坐针毡，沈毓淮不紧不慢地喝着咖啡。

    “或者，我有办法让他不知道。”

    “对金额不满意，可以提。”

    那些甜蜜又能算什么呢，她只是擅长扮演爱人的角色。

    Kelly从小就机灵，被沈毓淮惯坏了，没听过几句重话，根本不把淡如白水的训斥放在心上。

    陈颂宜没接收到这个表情，凝着合同上的白纸黑字，骤然发出一声冷笑。

    陈颂宜要上学，没有晚课的时候他就带着Kelly一起去接陈颂宜，两人一狗在小区里散步。

    “Kelly，跟你妈说再见。”

    陈颂宜强颜欢笑，把笔记本合上：“既然这样，那就不打扰沈总了。”

    这是Kelly最喜欢的游戏，以前每逢周末，陈颂宜和沈毓淮带着她去狗狗友好公园，陈颂宜已经跑得气喘吁吁，Kelly还叼着球扒拉她的脚。

    “把鞋换了。”

    陈颂宜眯了眯眼睛，面上的红润一点一点褪去，露出一种令人害怕的冷静：“你知道，为什么要来问我？”

    陈颂宜今天陪了Kelly很长时间，久到小狗以为她会一直陪着自己，她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根本听不懂，还是固执地咬着陈颂宜的裤脚。

    沈毓淮往前走，把Kelly抱起来，举起她的一只爪子，对着进了电梯的陈颂宜摇了摇，唇边溢着散漫的笑：“跟妈妈再见。”

    沈毓淮铁了心要这样对付她，她有什么好清高的，还不如遂了他的愿，把项目资金拿到手。

    陈颂宜的表情和心跳同时停滞，记忆的悠远处，仿佛回到她大二的时候，自己心血来潮写了程序，但是在实验室之外没有试验场，他许诺她：“你好好写，剩下的我来搞定。”

    陈颂宜背过身，也不管Kelly还在拉扯她的裤腿，按了电梯的按钮。

    她脑袋里浮现的居然是教育学家说的，父母感情不和谐，容易影响到孩子的心理健康。

    反正云客现在运营得不错，她只是有一个没有完成的执念而已。

    边牧的精力很旺盛，尤其是这几年长大了以后，每天要遛三次，不然就在家里发疯。

    电梯门打开，陈颂宜回过身蹲下来：“我改天再过来看你，好不好？”

    于情于理，这是一份很慷慨的报酬。

    她吸了吸鼻子，把鞋盒往沈毓淮面前推：“多谢沈总的好意，不用了。”

    沈毓淮的手指点了点桌上一份早就拟好的合同，戒指磕在玻璃上，露出冰冷的碰撞声。

    有几次她实在太闹腾，沈毓淮又不在家，陈颂宜忙着写作业没空跟她玩，不得不训斥几句。

    沈毓淮心中泛起一缕莫名的烦躁，抓了一把头发，站到落地窗前。

    合同的条例写的很清楚，何律师又详细地解释了一遍，如果甲方有需要，乙方随叫随到。

    陈颂宜对着Kelly延展开温柔的笑，目光扫到沈毓淮身上，又把笑憋了回去。

    何律师解释完，很快离开办公室，还投送给陈颂宜一个同情又羡慕的眼光。

    沈毓淮觉得陈颂宜这几年变了很多，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变了。

    沈毓淮的声线严肃低沉，上扬的尾调又显得很懒散，仿佛一场欲下不下的雨，来临之前乌云压城，让人心里跟着晃动。

    陈颂宜环抱住他的腰，沈毓淮身上清冷的松木香能缓解她用了一天的脑子，然后手指在他的胸口画圈，跟他哭诉：“累死我了。”

    “你有病吧？”陈颂宜看到临近末尾，眉头一皱，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