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雾暗云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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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颂宜抽出两张酒精湿巾在手上反复擦着，神经都快要被酒精麻痹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盯着箱子里的东西出神。

    越嘉舟在他们三人的群里发了一张邀请函，随后又单独给陈颂宜发了一条消息。

    箱子里的所有东西都被擦拭干净，连奖牌的缝隙里都一尘不染，她挺想谢谢沈毓淮的。

    吴玉茵这么多天一点消息都没有，陈颂宜每天打开手机看看，最后放弃了，觉得倒也正常，安慰自己陈建的消息是两个人共同发的会好受一些，过一会儿又难免失落。

    谢纾齐每天给她开机倒计时，晒她的午餐，着实是一点荤腥都不见。

    爱情里的双方认真且真诚地探讨对方爱不爱自己都是罕见的事，更不要说常规含蓄的东亚家庭里，她实在没有胆量跟吴玉茵确认，她到底爱不爱自己。

    他十二岁，刚从国内去新泽西不久，养了一只金毛，那是一张他跟小金毛的合照，少年的眉宇间很柔和，但又没有几分欣喜。

    《裙下之臣[破镜重圆]》

    确实很大，一个纸箱，不过纸箱很新。

    陈颂宜连忙拒绝：“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别人的尴尬期，他那个时候就长得很好看了。

    她不是没想过把沈毓淮堂堂正正地介绍给父母，谈一场正大光明的恋爱，但似乎什么时候都不是最好的时机。

    就这样扛到周末，她去医院复查，跟医生确认过不会那么容易传染给父母之后才敢回家。

    她提早拿到了大公司的offer，这些年少时用来证明自己的奖章确实是过去式。

    她偶尔午夜梦回，也会怀念当时大家聚在一起头脑风暴的场景，所以每一次云客开会的时候大家为了新点子讨论甚至争吵，都会让她产生一种恍惚，好像回去了。

    她以前从来不怀疑父母是否爱自己这个问题，她始终认为不爱是假命题，甚至在知道沈毓淮家里的事情之后也坚信这是个例，她只需要把他缺失的爱一点一点补齐给他。

    但她不一样，大约是出于小女孩强烈的占有欲，哪怕不晒合照，发朋友圈的时候也要暗戳戳拍进他的背影，或是他的手，这些当然都屏蔽了父母。

    吴玉茵沉默不语，陈建替她回答：“除了昨天下了点雪没去，其他时候都去了，你妈妈最近很积极。”

    “像你读大学的时候，本来想想么说考这么近，就是为了回家吃饭，结果学校里这么忙。”

    她跟沈毓淮在一起将近三年，感情最好的时候她没想好怎么跟父母开口说这件事，学习也忙，结果这段感情到了结尾，还没有跟父母提过只言片语，就连放假出去玩都要说和谢纾齐一起，有时候父母还会临时打视频，她就这么插科打诨混过去。

    越嘉舟的电话刚挂，沈毓淮的电话就进来，他语气不佳：“打你电话占线。”

    这会显得她很矫情，很不体贴。

    但他把这些东西寄回来，兴许也只是为了卖掉云苑的房子，她的这些东西实在太碍事了。

    叶逸清的手段教会她的第一课，是信仰崩塌。

    他们一家人都不太吃得了辣，陈颂宜勺了一点点辣椒酱到料碗里。

    她问起来：“妈妈最近有去做康复吗？”

    更何况她当时实在灰心到了极点，这些东西放在她面前也没有什么用。

    他的个人工作室明天在江边银泰附近正式成立，靠近吴会最繁华最年轻的商圈，工作室就开在新设计的艺术大楼里面，网络红人来往，娱乐气息浓厚。

    陈建一下子想起来什么，提起来：“前几天你不是叫快递员把买来的东西送回家，还寄了一个大箱子回来，里面是什么？我放你房间里面了。”

    陈建每天来消息问她回不回家吃饭，总算把人盼回家。

    人只要想查一样东西，很容易升级成为福尔摩斯，先通过叶逸清的IG，然后在他的关注列表里找到了沈毓淮。

    陈颂宜没有办法。

    “又不是只有你会打

    陈颂宜听到陈建说这番话，有点心虚。

    可是这几年她越来越怀疑，越来越不安。

    陈建表情很担忧：“早就说，你还是不应该这么忙，给自己压力太大，对身体不好。”

    越嘉舟打来电话：“今晚有个开工前的派对，你今天应该不上班吧？”

    但若是真的给她一次机会，陈颂宜不会选择回去，那个团队把她碰到最高处之后，险些毁了她。

    她吃完饭之后回了自己的房间，看见了陈建所说的大箱子。

    陈颂宜摇摇头，她这几天每天从酒店和公司往返，两地离得很近，开车只要七八分钟，甚至步行都可以。

    “你自己寄回来的呀。”

    陈颂宜低下头，眼睛被汤的热气熏着了，眼眶泛红，她点点头。

    “那我五点钟过来接你。”

    是沈毓淮寄的，但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只能悻悻然低头吃饭：“忙忘记掉了。”

    电视墙边上的玻璃橱柜专门用来放这些东西，看起来赏心悦目。

    自家炖的排骨汤底的火锅不用加任何佐料就足够鲜美，里面的白萝卜酥烂软糯，咬一口的汁水还甜滋滋的，最适合冬天。

    不过陈颂宜最喜欢的，还是他的第一个帖子。

    陈建啧声：“喏，我说母女连心，我们父女也连心，我看你是瘦了，公司吃不好吧。”

    再加上边上规划了一家私立医院和一家疗养院，是吴玉茵做康复和检查的品牌，她更加坚定了要置换房子的决心。

    项目顺利的话，贷款压力对她来说就可以减轻许多。

    她洗完手，乖乖在餐桌前坐下来，等着陈建把菜端上桌，坐等开饭。

    -

    她很排斥人多嘈杂的派对，但是越嘉舟第一次成立工作室，又盛情邀请，她看在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也要去捧场。

    “每天能回来吃晚饭还是要回来吃，你爸爸做的总比外面好。”吴玉茵平和地说。

    她到家刚好是周六的中午。

    说起来这件事情，陈颂宜要怪的只有她自己。

    她离开云苑的时候没有带走，以至于毕业之后父母问起来，她说落在学校里了，反正也没什么用。

    陈颂宜的笑容僵硬地停滞在嘴角。

    陈颂宜挂完水第二天退烧，又连续酒店公司周转，睡眠不好导致一直没有痊愈，连鼻子都还塞着。

    陈颂宜房间的书柜有一格是空出来的，她本来想盖上纸箱，塞进床底，脑袋转念一想，又把这些东西一一取出来，安放到柜子上。

    这几年沈毓淮把自己的IG主页锁了，两人隔着大洋的十三个小时时差，陈颂宜再想得知跟他有关的消息，只能从霍朗行的plog里面窥见零星的蛛丝马迹。

    于是他们就这么瞒着双方家长。

    陈颂宜把东西理好，心情变得愉悦轻松了很多，连外面阴霾欲雪的天气看起来都没那么压抑了。

    他的IG显得不那么沉寂，从高中到大学，他参加过的篮球队，自己组建的冲浪队、赛车队，他好像什么都会玩一点，也有不少人在他的帖子下面留言互动，陈颂宜甚至通过这个渠道找到了霍朗行。

    真要说多贵重的也没有，不过就是她参赛的获奖证书，倒是难得收集得这么齐全，连她自己都忘记拿过那些奖了。

    陈颂宜说是。

    沈毓淮的社交圈子基本在国外，微信用的不多，朋友圈里甚至很难看见跟她有关的一点点消息。

    她笑得眯上眼睛，大肆赞扬：“好喝！”

    可人人都要自保，这些人里，她除了怨恨叶逸清，也不能怪别人。

    “现在天也冷，雨雪多，出去一趟麻烦，而且你知道，你妈妈她......”

    她的意识恢复过来，立刻把房间门关上，盘腿坐在箱子前。

    吴玉茵瞥了她一眼，皱起眉，问：“前几天是不是感冒了？”

    陈颂宜加入叶逸清的团队仅两周，就打败团队里的学长学姐成为项目负责人。

    陈建压低了声音：“你妈妈本身就很抗拒这个事情，我会带她去做的，你尽量少提。”

    陈颂宜知道陈建没说的话是什么，吴玉茵在雨天出的车祸，对雨天出门有心理阴影，她也不愿意勉强。

    陈颂宜跟沈毓淮在一起之前去翻过他的IG，为此特地买了个梯子。

    她疑惑：“大箱子？”

    陈颂宜笑了一下：“那就好。”

    陈颂宜偷偷把那张照片保存了下来，但是后来她清空了所有跟他有关的动态，再也找不到那张照片。

    陈建笑得很欣慰，盯着她的脸看了看，说：“感觉我们依依瘦掉了。”

    她从来不看二十四小时内的更新，这样就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陈颂宜把盖子掀开，站着的身体突然就僵直住了，浑身的血液凝固，让她眼前一黑，险些往后一仰倒了下去。

    陈颂宜发出恭贺。

    陈建先给她盛了一碗排骨汤，撇去浮油，陈颂宜喝了一大口，感觉自己鼻子都通气了。

    “我吃好了。”吴玉茵放下筷子，转着轮椅进房间。

    她上大学的时候出去打比赛，带回来的奖杯、                                                证书、奖牌、奖状，统统拍完照片发给父母看过以后，放在云苑的房子里。

    她也不知道吴玉茵怎么就看出来了，见瞒不过，实话实说：“是，现在已经好了。”

    柜子在床头斜侧面，她每天早晨一醒来，就刚好能看见这些。

    进了家门陈建还在厨房里，吴玉茵把筷子摆好，让她赶紧去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