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雾暗云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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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梯在二层停住，沈毓淮的电话挂了，有个人走进来。

    车子在宠物店前停稳，店员热情地走上来，看到陈颂宜，笑得更开朗：“爸爸送来的，妈妈一起来接呀。”

    陈颂宜觉得不能太耽误他时间，等他挂了电话，遂说：“你忙的话先走吧，不是还要接赵小姐吗？”

    陈颂宜赶紧往前走了两步，跟上他的脚步，质问道：“你把她带回国了？”

    陈颂宜扯扯嘴角，看向窗外，阴阳怪气说：“沈少爷还要自己开车，你司机白开工资了。”

    陈颂宜震惊地看着他伸进夹缝的那只手，立刻按动开门键，脱口而出：“你疯了？”

    陈颂宜手腕用劲：“你做什么！”

    沈毓淮看她张皇模样，皱着眉拉住她手臂，把人往vip诊室里领，医生很快带狗进诊室做检查，陈颂宜这才松了一口气。

    沈毓淮安稳地坐在沙发上，抬眼笑了笑：“陈小姐还有这么善良的时候。”

    话聊到这里，陈颂宜还有些问题要问，最终忍住了。

    “你放不放手？”

    枯黄的一片叶子，轻轻一捻便成碎片，留下镂空叶脉。

    -

    沈毓淮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没说话。

    沈毓淮上了驾驶座，对陈颂宜说：“上车。”

    陈颂宜：“关你什么事？”

    沈毓淮没想到陈颂宜走得这么快，眼看着电梯门就要合上，他一个箭步冲到前面去，伸手拦住了那扇门。

    腿上有几片碎叶片，她现在有点后悔接过这片叶子了。

    医生刚给狗做完检查，推门进来：“高楼坠落，有内脏受损的情况，又是几个月的幼犬，不知道能不能撑过来，留院观察一段时间吧。”

    她皱眉，朝着并肩而站的人抬起头：“关我什么事？”

    贵宾休息室的窗户明亮，他却仿佛藏在阴影里，陈颂宜跟他对视一眼，扯起半边嘴角。

    陈颂宜这才蹲下来，Kelly对她很热情，中间四年分别霎时蒸发。

    车子开进主城区的中心道路，有点堵，有一片梧桐叶摇摇晃晃地撞上车窗，在上面停了片刻，随着车子慢慢行进落到陈颂宜的腿上。

    刚好红灯，他点播放键，放的是德彪西的《月光》。

    陈颂宜怨恨地看他一眼：“我没说要把她接回来！我现在也不是很方便。”

    她的脑袋在陈颂宜身上蹭来蹭去，惹得陈颂宜鼻子一酸，等Kelly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她揉揉小狗的脑袋，想说的话哽在喉咙里。

    她通过后视镜看沈毓淮的脸，他开车很专心。

    她捧着Kelly的脸，温柔地笑笑：“以后的事情以后说，是不是呀？”

    朋友又发来一条语音，她手一滑点了外放，越嘉舟清越的声音从扬声器传出来。

    Kelly拿脑袋蹭她的脸颊。

    城区里有一股独属于吴会城里的味道，凉丝丝又湿润润的，带点叶香草香，偶尔还能闻到迟迟没有败落的桂花香气，不过这味道已经很淡了。

    快车司机还有7公里完成上一单，送受伤的狗接受治疗当然越快越好。

    她话未出口，沈毓淮打断：“Kelly就在我身边，不可能跟着你。”

    沈毓淮掀起眼皮，又很快收回视线。

    她双手抱胸，将自己和小狗很好地防御起来。

    她推开门，眼睛被刺了一下，到电梯门即将关上，沈毓淮没有跟出来。

    宠物店跟4s店两个方向，到4s店已经是下午一点

    车子在一家宠物医院的停车场停住，陈颂宜小跑着进去找医生。

    “不放。”

    两人还没往里面走几步，就听见爪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店员拉着拴绳急急忙忙跟在后面，差点拦不住Kelly。

    她抱着小狗脑袋狠狠亲了一口，声音细细的：“对不起呀。”

    沈毓淮顿住步子，转身，眉心不怎么用力地拧起来：“她妈妈不要她，我也不要她？把她留在新泽西当留守儿童？耽误你找下一个了？”

    “我后天下午三点的飞机到吴会，等你下班一起吃顿饭。”

    “我......”

    她无可奈何地站到副驾的位置，咬咬牙：“开门。”

    沈毓淮走在前面，手上力道送了一些，将她的手腕圈在两指之间，又不能轻易抽离开。

    陈颂宜拿他没办法，挣扎到一半知道没什么用，也不继续挣扎了，跟他一起走进地下车库，放缓了语气：“你去哪里？”

    陈颂宜难得回个头，刚好同他四目相对，他长了双漂亮眼睛，瞳孔是琥珀色的，阳光下颜色更浅，显得纯净。

    眉目清冷锋利，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开了半扇车窗，头靠近窗户左侧。

    她抿了抿唇，对着沈毓淮说话的声音倒是不大：“Kelly有分离焦虑，又是陌生环境，她洗澡你应该陪着她的。”

    陈颂宜不理他，兀自去拉车门，却听见车门上锁的声音。

    “我报警了！”

    陈颂宜却从里面看出戏谑嘲讽，这一瞬间，她发现自己居然猜不到他会说什么。

    “你报。”

    她的外套已经不能穿了，染上一团脏兮兮的血污。

    -

    店员笑道：“宝贝跟妈妈更亲呢。”

    沈毓淮一脚油门，日光从车窗灌进来，陈颂宜不由得眯起眼睛，熟练地拉下遮阳板。

    陈颂宜抓住机会往旁边挪，那人识趣地站在两个人中间。

    “关你什么事？”

    沈毓淮被她气笑了：“你就会说这一句话？”

    沈毓淮不松手也不说话，等电梯里的第三个人出去，他用力按动关门键。

    “你去了就知道关你什么事。”

    他这辆车内饰很新，看起来不怎么开，连车载音响里的歌都没几首，他看看她：“放点歌。”

    她的心理负担稍微轻了一些，低低说：“太好了。”

    沈毓淮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她的举动，缓缓移开视线。

    陈颂宜留给沈毓淮一个背影：“是很难得。”

    沈毓淮似乎笑了一下，这笑意很浅薄，很快消失不见，陈颂宜看见的只有一张冷着的脸。

    “她有司机。”

    Kelly是一只边牧，今年刚五岁，早就长成大型犬的身量，扑到陈颂宜身上，她一下招架不住，差点摔一跤。

    “接你女儿回家。”

    到这个时候她还是很想夸夸自己当初眼光很好，这张脸在，他怎么说都算一个拿得出手的前任。

    这样不明显的神态刚好被沈毓淮捕捉到，他接了一个工作上的电话。

    沈毓淮的视线淡淡扫过她腿上一小片狼藉，沉着声音开口：“这辆车今天送去洗。”

    他耳朵倒是很灵，刚系好安全带就问她：“你说谁幼稚？”

    “谢谢。”

    电梯的数字还在慢悠悠往下跳，四平米的梯厢空间里气压显得很低，陈颂宜胸口闷得慌。

    旋律才出来，陈颂宜立刻按停：“不喜欢这首。”

    电梯停在一层，陈颂宜准备走出去，被沈毓淮拉住。

    《裙下之臣[破镜重圆]》

    沈毓淮走进来，甚至还有闲情整理自己的帽子。

    陈颂宜蹙起眉：“不放。”

    陈颂宜一口气憋在胸口，还想质问，沈毓淮手机响了，他接了个电话。

    她刚打算打开后座的车门，被沈毓淮叫住：“坐前面。”

    其实她有些问题想问，碍于现在的身份不方便说，只能把小狗脑袋抱得更紧了一点。

    再度回到车上，陈颂宜执意要跟Kelly一起坐在后座，沈毓淮没拦她。

    陈颂宜噤了声。

    他不说话，陈颂宜也就不再跟她说话，开始玩手机，但手机实在没什么好玩的，她把最新讯息都翻烂了，还是朋友突然发了一条消息过来，她会心弯起唇角。

    他耐心本就浅薄：“你打算走到医院吗？”

    “先陪我去个地方再去取车。”他没看她，直勾勾地盯着电梯门反光板里身形扭曲的两个人影。

    她仿佛得逞一般，恶劣地笑了笑。

    他眉眼显得有些阴沉。

    沈毓淮今天穿了一件休闲的白色帽衫，灰色卫裤，显得很随意。

    他哼笑了一声，偏过头来看她。

    她无意指责，毕竟自己不占理。

    Kelly配合地叫了一声，陈颂宜对此很受用，得意地扬起下巴。

    看他是从保险公司走过来的方向，陈颂宜才注意到路边停了一辆黑色的路虎揽胜，他应该是来接赵昕和的。

    沈毓淮把住她的手臂，让她站稳了一些。

    陈颂宜站起来瞪他一眼，极其勉强地对店员挤出一抹笑，从店员手里接过拴绳。

    但他什么都没说，眼中翻涌出几分愠气，在变灯的瞬间踩了油门。

    陈颂宜看向迎出来的店员，象征性地微微一笑。

    沈毓淮给她开门，她“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小声嘟囔：“幼稚死了。”

    陈颂宜今天穿得很随便，浑身色彩偏灰浅淡，显得人清丽中带了点憔悴，好在出门前遮了黑眼圈，不至于气色太差。

    陈颂宜也不知道这只狗的主人是谁，立刻答应下来，陈颂宜跟随护士去缴费后折返回来。

    陈颂宜没搭理他。

    沈毓淮单手插进兜里，低头对吐着舌头的Kelly说：“别对你妈那么亲，你妈会给你找后爸。”

    “以后也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