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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青黛话音未落，陆霄练已脱下身上的外套罩在她身上，蹙眉道：
又是一声爆鸣，这一次，连脚下的大地都被撕裂。她稳不住身形，狼狈地跌倒在地，抬起头时，眼前却唯有白茫茫的一片。
学生们被吓坏了，惊叫着向外面挤。
一夜无梦。
“不要乱，大家一个接一个撤出去！”
方青黛几乎来不及做出反应，本能地朝学生们喊道：
“他们回消息了吗？”
“少夫人？”程墨见到门外的人是方青黛，马上收了枪。陆霄练朝他点点头，他便知趣先行下了楼。
那是她来时见过的一间书房。
学生们三三两两走出教室，方青黛也团好了绣线准备返回办公室。不料，一声巨响惊破了校园的静谧，教室中的几扇玻璃窗顷刻间被震得粉碎。
伴随着下课铃声响起，她收拾好了手边的绣线，对学生们礼貌笑道：
“暂时没有收到消息，但是咱们派过去的都是靠得住的兄弟，应该没什么问题。”
但陆霄练清楚地知道，方青黛娇小羸弱的身子里，始终有一股不可被击溃的韧劲。她是始终在攀援的凌霄花，逆着风盛开的紫藤萝。只要是她认定的事，任是谁也无法改变。
陆霄练在方青黛身后问道。
另一个声音很像程墨，方青黛不确定。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陆霄练此时是在谈正事，她最好不要进去叨扰。
u0015
教学楼外的轰炸声仍然震耳欲聋，方青黛却像是已经麻木，她满心只希望学生们能活下来，至少今天能平安地从学校离开……
方青黛的骨相生得温婉，宛若江南雨巷中蒙蒙的烟，连半分的锋芒都不曾有。于是大凡接触她的便都觉得，她是人善被人欺的软角色。
一刹那，学生们宛若重新看到了希望，互相搀扶着往防空洞赶去。
更何况，她不甘心。
这日，方青黛照常来学堂上课。经过几个星期的熟悉，她不再如第一次登上讲台时那般拘谨胆怯，面对学生们各式各样的奇怪问题，亦渐渐能够做到应对自如。
想到这里，方青黛转身便要离开，却不料身后那扇门突然被打开，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抵在了她的腰间。
是炮弹打到了教学楼。
她看不清她的学生们了。
从东北到上海，他们其实从来无路可退。
在那一刻，方青黛真的奢望过，哪怕外面再炮火连天，只要他们能相守在一起，就可以抵得过万难。但意外总比期待先一步到来，在学堂出事之前，她从未想过在上海的生活竟已变得如此岌岌可危。
“好了，下课。”
有几名学生沉不住气，竟发疯一般跑出了教学楼。方青黛企图阻拦，却已然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又是一炮砸在楼外的地上，硝烟瞬间侵吞了那几抹小小的身影。
陆霄练确实已经不在卧室内，偌大一个房间，剩下她一个人，对着四面空空荡荡的墙壁和不绝于耳的风雨声。
可是楼体在剧烈地震颤，震落的白灰如烟如雾，模糊了她的视线。
“他们哪里不炸，反正都乱成一锅粥了。”
陆霄练笑叹了一声，弯腰将她抱了起来，唇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走，回去睡觉。”
方青黛穿过人群，找到了处于众人中间、尚算冷静的杜若，急问道：
“杜小姐，这是什么回事？怎么会有炮弹打到学校来？”
她的话音还未曾落定，又是一声巨响袭来，直震得楼体都剧烈晃动，伴随着天花板上的白灰簌簌落下。
她系好了那件陆霄练的白衬衫，踩上床边的高跟鞋，轻手轻脚出了门。入夜之后温度骤降，走廊中冷风一过，便立时冻得她浑身发抖，仿佛周身的血液都结了冰，寸步难行。但她没有停下来，透过门下的缝隙判断，找到了唯一亮着灯的一间。
“睡不着吗？”
方青黛却无畏一笑，轻道：
这一夜过得尤为漫长。
人活一世，难逃一死。
“那也不能穿这么单薄，着凉了怎么办？”
“防空洞……”她脑海里蓦地闪过一个念头，忙高喊道，“所有人，躲进防空洞！”
次日方青黛醒来时，天已大亮，晴暖阳光刺破乌云，透过窗洒进卧室内。陆霄练从来没有赖床的习惯，比她醒得更早，却仿佛生怕惊醒她一般，还是安安静静地陪在她旁边，满眼温融望着她。
陆霄练于是不再强迫，仅仅顺势抱紧她，叹道：
方青黛畏寒，但整整一晚她都依偎在陆霄练的胸口，体温在两人之间缓缓流淌，令她倍感心安。
“知道了。”
“我们在兵荒马乱中相爱，每一秒，都是一生一世。”
“老师再见。”
“时局艰难，我怕会失去你。”
她陡然惊醒，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杜若指尖夹着烟，显然也是勉强保持着冷静和理智，默了须臾才回答她的话：
方青黛任他摆弄，也不抬头，只是乖巧应着声：
方青黛不记得自己是在何时睡着的，夜已深，外面疾风骤雨，敲打得窗棂嗡嗡作响。她半梦半醒之间，下意识伸手摸向躺在自己身边的人，却只触及到了一片冰凉。
u0014“那你就不要赶我走，我是在上海长大的，不管上海还有多久太平日子，都不会离开这里。”
方青黛尽量放缓了步伐，让脚下的高跟鞋尽量轻慢地敲击地面，使它不至于发出太清楚的声响。
她独自守在学生的队尾，确认每一个学生都逃离才快步走出教室。走廊内的情况不比教室好多少，一片慌乱无序里，几名老师都吓得脸色惨白，不住地发抖。
“不是，”她回头看向他，低着眼睛，倒像是有几分打扰了他的歉疚之色，“睡醒了，发现你不在，就想来找找你。”
9
既然如此，与其逃避、恐惧，倒不如灿烂地活下去。
她猜测陆霄练就在那间书房里，所以毫不犹豫地靠了过去。然而未待她屈指敲响房门，里面果然传出来了陆霄练的声音。
] 方青黛话音未落，陆霄练已脱下身上的外套罩在她身上，蹙眉道：
又是一声爆鸣，这一次，连脚下的大地都被撕裂。她稳不住身形，狼狈地跌倒在地，抬起头时，眼前却唯有白茫茫的一片。
学生们被吓坏了，惊叫着向外面挤。
一夜无梦。
“不要乱，大家一个接一个撤出去！”
方青黛几乎来不及做出反应，本能地朝学生们喊道：
“他们回消息了吗？”
“少夫人？”程墨见到门外的人是方青黛，马上收了枪。陆霄练朝他点点头，他便知趣先行下了楼。
那是她来时见过的一间书房。
学生们三三两两走出教室，方青黛也团好了绣线准备返回办公室。不料，一声巨响惊破了校园的静谧，教室中的几扇玻璃窗顷刻间被震得粉碎。
伴随着下课铃声响起，她收拾好了手边的绣线，对学生们礼貌笑道：
“暂时没有收到消息，但是咱们派过去的都是靠得住的兄弟，应该没什么问题。”
但陆霄练清楚地知道，方青黛娇小羸弱的身子里，始终有一股不可被击溃的韧劲。她是始终在攀援的凌霄花，逆着风盛开的紫藤萝。只要是她认定的事，任是谁也无法改变。
陆霄练在方青黛身后问道。
另一个声音很像程墨，方青黛不确定。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陆霄练此时是在谈正事，她最好不要进去叨扰。
u0015
教学楼外的轰炸声仍然震耳欲聋，方青黛却像是已经麻木，她满心只希望学生们能活下来，至少今天能平安地从学校离开……
方青黛的骨相生得温婉，宛若江南雨巷中蒙蒙的烟，连半分的锋芒都不曾有。于是大凡接触她的便都觉得，她是人善被人欺的软角色。
一刹那，学生们宛若重新看到了希望，互相搀扶着往防空洞赶去。
更何况，她不甘心。
这日，方青黛照常来学堂上课。经过几个星期的熟悉，她不再如第一次登上讲台时那般拘谨胆怯，面对学生们各式各样的奇怪问题，亦渐渐能够做到应对自如。
想到这里，方青黛转身便要离开，却不料身后那扇门突然被打开，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抵在了她的腰间。
是炮弹打到了教学楼。
她看不清她的学生们了。
从东北到上海，他们其实从来无路可退。
在那一刻，方青黛真的奢望过，哪怕外面再炮火连天，只要他们能相守在一起，就可以抵得过万难。但意外总比期待先一步到来，在学堂出事之前，她从未想过在上海的生活竟已变得如此岌岌可危。
“好了，下课。”
有几名学生沉不住气，竟发疯一般跑出了教学楼。方青黛企图阻拦，却已然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又是一炮砸在楼外的地上，硝烟瞬间侵吞了那几抹小小的身影。
陆霄练确实已经不在卧室内，偌大一个房间，剩下她一个人，对着四面空空荡荡的墙壁和不绝于耳的风雨声。
可是楼体在剧烈地震颤，震落的白灰如烟如雾，模糊了她的视线。
“他们哪里不炸，反正都乱成一锅粥了。”
陆霄练笑叹了一声，弯腰将她抱了起来，唇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走，回去睡觉。”
方青黛穿过人群，找到了处于众人中间、尚算冷静的杜若，急问道：
“杜小姐，这是什么回事？怎么会有炮弹打到学校来？”
她的话音还未曾落定，又是一声巨响袭来，直震得楼体都剧烈晃动，伴随着天花板上的白灰簌簌落下。
她系好了那件陆霄练的白衬衫，踩上床边的高跟鞋，轻手轻脚出了门。入夜之后温度骤降，走廊中冷风一过，便立时冻得她浑身发抖，仿佛周身的血液都结了冰，寸步难行。但她没有停下来，透过门下的缝隙判断，找到了唯一亮着灯的一间。
“睡不着吗？”
方青黛却无畏一笑，轻道：
这一夜过得尤为漫长。
人活一世，难逃一死。
“那也不能穿这么单薄，着凉了怎么办？”
“防空洞……”她脑海里蓦地闪过一个念头，忙高喊道，“所有人，躲进防空洞！”
次日方青黛醒来时，天已大亮，晴暖阳光刺破乌云，透过窗洒进卧室内。陆霄练从来没有赖床的习惯，比她醒得更早，却仿佛生怕惊醒她一般，还是安安静静地陪在她旁边，满眼温融望着她。
陆霄练于是不再强迫，仅仅顺势抱紧她，叹道：
方青黛畏寒，但整整一晚她都依偎在陆霄练的胸口，体温在两人之间缓缓流淌，令她倍感心安。
“知道了。”
“我们在兵荒马乱中相爱，每一秒，都是一生一世。”
“老师再见。”
“时局艰难，我怕会失去你。”
她陡然惊醒，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杜若指尖夹着烟，显然也是勉强保持着冷静和理智，默了须臾才回答她的话：
方青黛任他摆弄，也不抬头，只是乖巧应着声：
方青黛不记得自己是在何时睡着的，夜已深，外面疾风骤雨，敲打得窗棂嗡嗡作响。她半梦半醒之间，下意识伸手摸向躺在自己身边的人，却只触及到了一片冰凉。
u0014“那你就不要赶我走，我是在上海长大的，不管上海还有多久太平日子，都不会离开这里。”
方青黛尽量放缓了步伐，让脚下的高跟鞋尽量轻慢地敲击地面，使它不至于发出太清楚的声响。
她独自守在学生的队尾，确认每一个学生都逃离才快步走出教室。走廊内的情况不比教室好多少，一片慌乱无序里，几名老师都吓得脸色惨白，不住地发抖。
“不是，”她回头看向他，低着眼睛，倒像是有几分打扰了他的歉疚之色，“睡醒了，发现你不在，就想来找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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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与其逃避、恐惧，倒不如灿烂地活下去。
她猜测陆霄练就在那间书房里，所以毫不犹豫地靠了过去。然而未待她屈指敲响房门，里面果然传出来了陆霄练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