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他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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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绝境之中的朱琪，心中嘶吼着。

    他们狞笑着，斩下一颗颗无辜百姓的头颅，悬挂在马鞍上....

    他多渴望这只是个噩梦呀，可是脑海中，这具身体之中，那些不完整的残留的记忆告诉他，这一切根本不是梦，而是血淋淋的现实。

    半块黑乎乎，不知是什么东西做成的，冰冷僵硬的饼！

    “郭大帅？白莲教？”

    一只冰冷的手，骤然抓住朱琪的手腕。

    “求你，给俺吃一口，就一口！”

    紧接着她抱起孩子，猛的低头。

    朱琪的耳朵一下就竖了起来，他虽没上过什么学，但大致的历史知识还是知道一些的，心中暗暗琢磨，“现在是大元，濠州？郭子兴？莫非是红巾军？”

    “遭娘瘟的！”

    但朱琪，只是怔怔的看着他们。

    从家里出来，在街边买了一杯奶茶，听着音乐过马路，要去街对面的球房跟同学打台球。

    ~

    是破庙中的其他灾民们，为首的汉子喷着满嘴的臭气，在朱琪的身上摸索着。

    等他再睁开眼，他就变成了现在这个身份，一个乱世中不知饿了多久等死的年轻灾民。

    咕噜！

    唯一能让他觉得自己还是个活人的，就只有那席卷全身，让人痛不欲生，好似有一把刀子不断的在他的胃肠之中搅动的痛楚，饥饿！

    可当那光束停在他手心上的时候，他更加的战栗起来。

    他想哭，没有眼泪。

    他再次抬头，看向那道月光形成的光束。

    脑海中的记忆骤然浮现，这半块饼是他那带着他逃荒的族叔，用生命呵护的希望，与此同时脑海中也想起那个族叔模糊的面孔和声音。

    唾液混合着食物的渣子，送到再次塞进婴儿的口中。

    呜，一阵夜风掠过，吹起几层冰雪。

    “就一口...俺让你弄....”

    女人说着，竭尽全力的笑了笑，“俺会弄，俺会伺候爷们...肯定让你觉着美....你让俺吃一口....”

    整个人紧裹着破麻袋徒劳取暖的他，本能的伸出满是裂痕，已看不出皮肤的颜色的手，颤抖着触碰那道光束，妄图得到一丝温暖。

    一缕光从破庙的屋顶洒落下来，正落在衣衫褴褛浑身颤抖的朱琪面前。

    然后竭力的在脑海中搜寻曾经的记忆。

    口中那还没嚼碎的食物掏出来，使劲塞进怀中婴儿的口.....然后胆怯的看着朱琪，好似生怕他反悔。

    为首的汉子一呆，然后抬手啪的一个耳光。

    ~

    朱琪刚要窜起， 便被几人狠狠的按倒，孱弱的身体被压着动弹不得。

    “呕...”

    婴儿终于有了回应，贪婪的吸吮着母亲的手指.....

    然后她放下孩子，带着眼泪讨好的笑着开始解裤子。

    啪！

    紧接着一双通红的眼，出现在朱琪的面前。

    “我得...我要活下去！”

    爹先病死，娘后上吊。

    女人陡然一声绝望的惊呼。

    “孩儿呀，记着，实在撑不下去快要饿死的时候拿出来，舔一口...记得，只能舔一口。有它，你才能活下去。”

    他似乎猛的想起了什么，颤抖的把贴身藏着的一块东西掏出来。

    说着，他目光恶狠狠的扫过蜷缩着的灾民们，“听说濠州被一个烧香信白莲教的郭大帅带人给占了，不如咱们都去濠州跟着他一块造反....反正他娘的也没活路了，这狗日的朝廷，反他娘的！”

    一道泪痕，在他肮脏的脸颊上显现。

    朱琪心中不甘的呐喊，然后是无助的凄然呢喃，“我该怎么办？”

    女人死死的盯着朱琪，浑浊的眼神中满是祈求和渴望，从牙缝中吐出几个字。

    下一秒，他摸着心口的手碰触到了什么东西，然后陡然僵住。

    一想起脑海中那些血淋淋的场面，朱琪忍不住干呕一声。

    一滴泪，终于流出了眼眶。

    呜呜，夜风卷着沙，卷着冰花，像是鬼影在庙里庙外呼啸而过。

    ~~

    紧接着，一道道绿油油的好似狼一样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朱琪。

    紧接着，汉子和其他黑影们沮丧的再次蜷缩在墙角。

    ~~

    “我必须活下去！”

    姓周的汉子没说话，目光阴森森的在这破庙中扫了扫，然后舔舔嘴唇。

    “有啥不敢吃！”

    新书稿废了，想看我就发在这。

    现在的他，这具身体，不知是因为孱弱，还是因为过去的日子中哭得太多了，连泪水都干涸了。

    除了连衣服都抢的盗匪，还有更可怕的杀良冒功的大元官兵。

    朱琪擦去嘴角的鲜血，慢慢坐了起来。

    元，至正十二年，闰三月。

    就剩下他一个人，跟着同村的族叔出来逃荒。一路上到处是饿死的人，自杀的人，到处是被野狗啃食残缺不全的尸体。

    “弟，你有粮...”

    下一秒她疯子一样抢了过去，然后塞进口中，像是啃食仇人的骨肉一般，狰狞的啃食起来。

    粗糙的食物，从咽喉滑过。

    ~

    说着，她扯开残破的衣裳，抓着朱琪的手，塞入她的衣襟，放在干瘪冰冷的胸膛上。

    ~~

    他记得他的本名就叫朱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人。高中辍学之后，学了几年台球，在一家球房当教练。

    是个女人，年纪不大抱着孩子，枯瘦的女人。

    ~

    啪！

    灾民之中，有人无力的抬头，“咱们多少天没吃饭了，现在哪还有力气走到濠州？只怕走不到二里地，一个跟头扎地里就爬不起来喽！”

    姓周的汉子目光转动，落在朱琪身边的女人身上，“咱们要有力气走到濠州才能活命，我这儿...”

    大灾之年，蝗虫遍地庄稼颗粒无收，草根树皮都吃绝了。

    说着，他舔舔嘴唇，“倒是知道个东西可以让咱们有力气，就怕各位兄弟不敢吃！”

    庙门外月光下，一卷破败的草席之中，露出一双赤裸的青紫色的脚。

    几个汉子大声叫喊着，在朱琪的身上翻找着，边上一道道黑影也围了上来，像是野狗一样盯着朱琪。目光之中全是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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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琪捏着半块饼，下意识的朝外庙外张望。

    “为什么？”

    破庙灾民之中，刚才打朱琪的汉子突然大声骂道，“这狗日的世道，要饭都没地方要，难不成咱们七尺汉子就擎等着活活饿死？”

    “人怎么死都行，就是不能饿死...”

    饥饿之中的他死死的攥着那半块饼，本能驱使他把它凑到鼻尖，伸出舌头...

    但下一秒，却被一辆闯红灯的汽车卷在车底。

    那草席之中卷着的尸体，就是朱琪的族叔！

    朱琪的目光从女人的脸上挂落，她的怀中一个三两岁的婴孩虚弱的睁着，没有任何光彩的眼睛。

    他想喊，没有力气。

    “周大哥....”

    整个人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从内而外都是麻木，满是绝望。

    “没了？”

    女人继续祈求，低声哭道，“大兄弟，俺得喂孩子....”

    今天下午刚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去上班。

    “儿，吃...快吃....”

    ~~

    “狗日的，你身上居然有粮....”

    所到之处，这小小的破庙之中藏身的十几个灾民，都好似野狗一样蜷缩着，颤抖着。

    瘟疫横行饿殍满地，可大元的官府却依旧横征暴敛，把人当猪狗，不给半点活路。

    脸上的泪，凝固了。

    “饼呢？饼呢？”

    ~

    “啊！”

    朱琪手中半块饼子一分为二，小点的那块举到了她的面前。

    不知为何，此时的朱琪心中竟然没有半点恐惧，而且面无表情格外冷静，“没了！”

    因为他得到的，是比冬日寒风更加刺骨的春冷。

    “贼老天，你莫名其妙把老子带到这世界，老子跟你没完....”

    他捂着肚子，垂下头，不再去看那道光束。

    ~

    天边，泛起一丝白色，天快亮了。

    朱琪低下头，把剩下的半块饼子塞进口中。

    有人嚷嚷道，“老子饿红眼了，现在人都敢吃！”

    他抬头看向破庙的屋顶，那道月光形成的光束早就不见了，月亮也不见了。

    女人解裤子的手，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