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世情薄 人情恶（二）：初探孙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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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苏沐来了兴趣，“打听谁？说说看。”

    黄莺则干呕起来。

    “知道啊，”那男子慢慢说道，用手往巷子中间一户一指，“那就是他家，门口有一个石墩的。”

    黄莺哭着点了点头。

    依着伍媒婆所说，那曹家住在城东新曹门附近，距离黄家有些远，于是俩人到车马行雇了一辆驴车，说是要去城门附近走亲戚，就坐车来到了新曹门附近。www.chunyuwx.com

    “真的？”两人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没想到寻了这么久，竟真找到了。

    “不管怎么样，这亲是不能结了。”黄奶奶用拐杖重重地在地上敲打了几下，向黄夫人道：“明儿你就去找那伍婆子，把这事说明了，反正也还没定亲，还好说。”

    叶桃的手有些哆嗦，心嗵嗵地跳，黄莺则呕得面红耳赤。

    都清楚了。原来苏沐坐在车里，正笑眯眯地望着她。

    下车后，俩人就开始过门穿巷地细细寻找。可是，孙黄两家毕竟还没有正式开始谈婚论嫁，也不是知根知底的人介绍的，对孙家的信息了解很少，不知道具体住在什么街什么巷，俩人又不敢四处打听，怕引人注意，所以在附近转悠了快一个时辰还没有看到什么孙府的门匾。

    两人狼狈不堪地又去雇了车回到家，黄夫人正在门口焦急地张望，看见两人回来才舒了一口气。

    那男子突然停了下来，抬起头看向她俩，眼睛里带着一丝怀疑和审视，过了一会才慢慢说道：“孙指挥使？”

    黄莺发烧了。巨大的恐惧和惊吓击倒了她。叶桃急匆匆地跑出去告诉黄伯母，黄伯母急匆匆地进来了。

    “是，母亲。”黄夫人点头答应了，又转向叶桃和黄莺，“等我给你们端饭过来。”

    “是啊，是啊，你说得对，叶桃，”黄伯父急急点头，“不幸中的万幸吧，你快吃饭吧，还得去成衣铺呢。”

    叶桃磕磕巴巴地开始讲，中间好几次感觉瘆人地起了鸡皮疙瘩，黄夫人则捂着嘴，被完全吓呆了的样子。

    那男子接过就狼吞虎咽地啃起一个甜瓜来。叶桃和黄莺呆呆地看着。

    两人大吃一惊，赶紧蹲下去，假装翻篮子里的东西。

    叶桃忙忙地吃完饭出门了。可令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一拐过巷子口，就看到一辆小马车，驾车的人竟然是常风。

    似是有一股血腥味随风飘进了鼻腔，叶桃感到有些恶心想吐，她歪头看了一眼黄莺，她也一副难受的表情。

    说是休息，谁又能睡得着呢？

    这怎么回事？叶桃纳闷极了，但来不及多想，她快步走到车前，常风伸手拉她上车，她掀起车帘儿进了马车。

    虽然盖得还算严实，但是在板车的颠簸中，席子有轻微的晃动，一闪而过地隐约露出了一只穿着绣花鞋的脚，鞋上还浸着血迹。

    “是是是。”两人低头哈腰地说，不敢抬眼。两人实在太害怕了，不想有任何意外，不想在巷子附近再多待一刻，只想快点离开。

    几个人继续走了，叶桃和黄莺舒了一口气。

    俩人穿过小巷的时候，墙边靠着的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说话了。

    黄夫人和黄奶奶都吓坏了，以为俩人在外面受了欺负，急急地问怎么样。

    叶桃一恍惚，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觉得苏沐说话时的脸好像红了一下。

    “不过你的脸色不怎么好啊。”苏沐觑着眼睛，又细瞧了瞧她。

    “为什么呢？”黄莺有些不明白。

    “是的

    “孙鹏祖……这个人还真没听说过，不过我可以给你打听啊，这方面我还是认识几个人的，”苏沐看叶桃看着他，又解释道，“我父亲的关系，你知道的。”

    叶桃咳嗽了一声清了一下嗓子：“这个人据说是戍守京城的一个什么营的指挥，叫孙鹏祖，公子你听说过吗？”

    “谢谢你啊，叶桃，”黄伯父努力地微笑着，但叶桃觉得用苦笑形容合适，“幸亏你胆大、有想法，要不小莺……没想到孙家竟是那样的……”

    “是，昨晚上没睡好。”叶桃说着打了一个哈欠，紧接着又说道，“公子，我还有事跟您说呢，想要跟您打听一个人。”

    “是啊，大哥，您知道吗？”叶桃心里有些打鼓，但顾不得那么多了，又问道。

    “看到为什么了吧，”那乞丐冷冷地说，“女人，还是不要和这家打交道了。”

    黄莺翻了翻篮子，拿出了一根黄瓜、一个甜瓜给他：“这个能直接吃，你吃这个吧。”说着递给了那男子。

    “前天你不是肚子疼吗？我怕你没力气走那么远到铺子。”苏沐看着她说。

    俩人停了下来，叶桃看着那人没有说话，还在估摸情况，只见黄莺犹豫了一下，问道：“只有一些自家种的蔬菜瓜果，吃吗？”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喃喃自语地说，“莺儿，这是真的吗？”

    叶桃猛地捂住了嘴。结合那冲鼻的血腥味，她基本可以断定车上拉的是一位刚刚过世的女子。她像中了魔一样，直盯着那只脚的位置，怎么也挪不开眼，直到板车越走越远，拐过巷子口不见了。

    “大哥，您知不知道，附近有没有一个孙指挥使的家？”叶桃突然问了出来，连她自己都吃了一惊。

    “谢谢啦。”其中一个小厮说道，拉着车走了过去。

    “以后走路长点眼睛。”其中一个大妈不耐烦地说道。

    “做买卖吗？我劝你们还是不要……”那男子坐直了身子，认真劝道。

    那是谁？就这样血淋淋地被扔在一个小破板车上，席子一盖，就被拉出去烧掉？她是谁家的姑娘？叫什么名字？有没有亲人朋友？

    “谢谢公子。”叶桃抬手行了一礼。”

    天色不早了，黄莺平时很少出门，更别说做这种事情了，她跟在叶桃身后，有些害怕，心情惶恐不安，时不时拽拽叶桃的袖子，问是否要回去。

    两人跌跌撞撞地走到巷子口，正要拐弯时，黄莺因为恐惧不自觉地回头看，结果不小心正撞上了一个拐进巷子里的人。

    “叶姑娘，快上来，送你去铺子。”常风笑着向她招手。

    叶桃帮黄夫人准备了温毛巾，给黄莺敷在额头上，就出来吃饭了，她得赶着上班。黄伯父也在餐桌上。

    “大姐，给点吃的吧，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那男子有气无力地说道，抬头看了看她们，向她们伸出手去。

    “不过你总得给我说说为什么打听这个人吧？着重打听什么方面？”苏沐又问了。

    叶桃一晚上翻来覆去，闭上眼就是那只带血的绣花鞋底来眼前晃悠，刚想睡着的时候，又被黄莺噩梦中的哭喊惊醒了，还得安慰她一番。而且，她好似听到了黄伯父和伯母激烈的争吵，因为夏天的夜晚都开着窗，两间房又挨着，中间还夹杂着黄伯母“你小点音”的恳求声。

    “走吧。”另一个大妈说。

    那是两个中年大妈带着两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小姑娘衣着简陋，但眉清目秀的，只不过眼神怯怯的。叶桃和黄莺急忙一叠连声地说对不起。

    俩人说着拐进了一个小巷，巷子里有两三户人家，门都不大，没有门牌，看着像是后门。

    这时风吹来了第二个大妈说话的声音：“前面就是孙家了，你俩可得好好干哪。”停顿了一下，又说道，“话又说回来，这孙家怎么总买丫鬟……”

    “伯父，你别客气，咱们是一家人啊，”叶桃急忙回答，“还好发现得早，一切都还能挽回，您就别太忧心了，而且我还会继续打听的。”

    那男子还没有顾上回答，就听前面传来了吱呀的开门声，然后两个小厮模样的青年男子慢慢地拉了一个小推车出来，中间夹杂着一个女人的说话声：“天色也不早了，赶紧拉出去烧了吧，省得出不了城了，早弄完早清净，今晚我还要回家呢。”

    叶桃没吃多少，黄莺更是吃不下任何东西，俩人早早就回了屋躺下休息了。

    “我还好，谢谢公子。”叶桃真心感激。

    叶桃双腿发软，到院中坐下，猛灌了几碗茶水才渐渐平静下来，而黄莺二话不说，坐下就开始哭。

    “我们听说这家人有钱，想要往他们家卖蔬菜……”叶桃顺口撒了个谎。

    “就说我们家门小，配不上。”黄奶奶又补充道。

    得赶紧离开这里，叶桃想，这里太不安全了，她拉住黄莺的手，急急往巷子口走。

    “当然吃了，什么都行，谢谢大姐。”那男子稍稍抬起了些头，浑浊的眼睛里放出些光来，但其实他的年纪看起来并不大，只是太过憔悴了。

    小推车出了门，吱吱扭扭地朝她们这个方向走来，到跟前的时候，叶桃突然拉了拉黄莺的袖子，俩人靠墙面向里停了下来，让小板车通过。

    人生不如意事十八九啊，叶桃苦笑着。

    叶桃也叹了一口气：“好吧，今天咱们先回吧，你也累了，我也身体不太舒服，改天我休息时咱们再来，肯定就在附近，总能找到的。”

    最后这句听得模模糊糊，但是惊悚程度不亚于刚才所见，草草拉出来烧掉的女子，经常性的买丫鬟……天哪！这是什么样的人家！两个人惊恐地对望了一眼，一句话不敢说，只疯狂快走，直到拐上了一条热闹的街道，才稍稍放下心来。

    两人终于能扭头朝车上看去。车上拉着东西，上面盖着一张席子。

    “真的，”那男子看着她俩慢慢说道，“我在这附近乞讨很久了，都知道的，你两个为什么……你们看着年纪也不大……”

    “啊？苏公子！”叶桃惊喜地喊了一声，“您怎么会早晨来接我？”

    天亮了，叶桃拖着疲惫的身体起床，喊黄莺没应答，转脸一看，只见黄莺脸红得异常，一摸额头，有些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