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白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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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女子生得真好看，若说典星是落入淤泥之中的一颗虽然踩上去会硌脚但又不是不能忍受的小石子，那她便是落入淤泥之中的一条花枝，枝头的花朵凋零，又再次吸收养分，毫不在意地继续成长，而后热烈地、顽强地绽放。

    是的，地下区无处不在的那些瘴气中的瘴毒，是可以被□□主动吸收的。而方法十分简单，只要在有瘴气存在的地方，于□□之上创造一些伤口，瘴毒自然会争先恐后地往血肉之中钻去。可，这是一种极痛苦，而收效甚微的方法。在地下区人们漫长的尝试中，证实了这种方法如果是成人使用的话，根本达不到使身体产生异变的程度就会机体崩解；拿孩童尝试的话，虽然确实能够承受更多毒素，却也达不到成为“异鬼”的水平。至今，只有天生就可以和大量瘴毒共存的孩子才能是“异鬼”。

    放下之后，少女静静地看着少男，从头至脚，每一寸都扫过，最终回转停留在那双已经紧闭着的双眼。她抬起手，凑近，似乎想轻轻抚摸一下，却最终停住了，有些黯然地将之落回了身侧。

    联邦，联邦政府，到底在做什么！该死，真想现在就弄死那个死胖子，带着随便什么刀啊炮啊冲出去和外面那帮子人打架，哪怕她当场死亡呢，也比在这里乱想让她感觉轻松！

    动静有些大，她平静地想。

    达姬承认，她确实被吓到了。从少女自窗口诡异出现直至刚才，因为身高差距，她未曾见到少女的脸。如今得见了，简直被那张稚嫩而又不似人的面庞惊得三魂丢了七魄。准确地说，不似人的是那双眼眸，她的脸其实还是可爱的，甚至肉嘟嘟的。而那双眼瞳，黑中泛红，吞噬了所有眼白一样强势地霸占在眼中，实在是与各种惊悚作品中鬼小孩的模样，太像了。

    这孩子的一切表现，都不太像作恶的少年犯，那只剩一种可能了，他就只是个被绑架后丢下来的普通孩子。思及此，达姬不免更加怜惜。而一想到这只是出现在她眼前部分，她未得见的地方，不知又有多少孩子在经受这番磨难，她简直气得难以保持冷静。

    宋年轻轻的闭了闭眼睛，以自己在地上区上学时接触到的，他们对于女性的教育和规训，这陌生女子所遭受的一切，完全足够摧毁她了。

    达姬听懂了，她眼睛睁大，显然有些惊讶，一时没有回话。

    《和怪物亲密接触后[gb]》

    宋年抬头，看了一眼这位靠近之后用鼻子闻起来香香的大美女，又低下了头。真是聪明啊，又漂亮，又机敏，还很能忍，这样一株逆境之中仍要坚持盛放的花朵，她有些喜欢她了。

    不知怎的，宋年又看向那见着她进来就快速举起手捂住自己的嘴，然后小声惊叫一下之后只好奇盯着看的大美女，对她说：“别再吸收了……会死。”唔，嗓子疼，声音也哑得不行，这也难怪，毕竟动用了那支药剂，身体大概快到极限了。反正这不是重要的事，少说点提醒下就行。

    可眼前，就是这样一位似乎随时要被风吹走的少女，她稳稳地抱着怀里远比她健硕沉重太多的少男，闲庭信步，走至房屋中心的那张长桌前，小心地把怀里的少男放下了。

    她想说的是“如果你这类生物比较常见的话”，但她既害怕少女因此动怒，又不想伤害到可能                                                会是自己救命恩人的她，最终没把这一句说出口。达姬想：管她呢，只要她是来帮我的，哪怕她是个吃人的妖怪呢，那也是个没有伤害我的妖怪……至少这会还没有伤害我。

    坏了，真看见鬼了，难道一切是自己在做梦？

    宋年点点头作为回应，她绕过因为见到自己扩大充斥全眼的瞳而被震在原地的大美女，轻轻拉开了门。

    宋年摇摇头无视了这种陌生的感觉，大概是用药太多累的吧，她想。她继续观察着已经震惊地转头看着自己的那位大美女，“品尝”其身上那种“进化”的味道，不由感叹——好坚韧的生命啊。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这女子分明在如此点着众多清洁灯拥有充盈清洁空气的空间之中，吸收瘴毒。

    以她的美貌，就是在地上区也是足够称之为顶尖的程度了，这样一朵娇花落入地狱，简直令人惊叹。恐怕，见过她的人，无不被其吸引，为其驻足，而后……将其毁坏。

    可惜的是，今天胖汉医师可没有忘记锁笼子，她如今，不过是个连囚笼都出不去的困兽罢了。

    至于突然抱得动少男了，自然是因为，她此时被“强化”了。

    宋年觉得，人是一种最乐于摧残美的生物，一种手贱、嘴贱、心更贱的生物。不是说没有人愿意珍藏善待这朵花，而是这样的人在地下区几乎绝迹罢了，这女子身上众多混杂的味道足可以证明这一点。

    这样的想法，却在看见少女的背影之后，瞬间被她自己粉碎成渣滓，恶狠狠地丢进了垃圾桶里，再也不提起。这少女好瘦小，平板、干瘪、纤细，这样的身形，在地上区，大概只会出现在一些记录几百年前人们生活情景的影像资料之中了，这被称为——营养不良。如今的地上区，已经物资很是充足丰富了，而本就遵守着资源都将优先供给孩童的准则的情况下，孩子不会是这个模样。不对，按照这个那少男会出现在地下区这一事件，分析一下，也许不是没有这样的孩子，而是，这样的孩子不会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而已。该死！光是想到这中可能，达姬简直感觉自己的怒火足够掀翻整座地下城区。

    达姬咬了咬舌头，眼前的景象却没有发生变化，她烟咽口水，感觉空无一人的布设了不少笼子的这间房有些冷。眼一闭，牙一咬，这位大美女哆嗦着两条长腿，打算跟上外面的少女。她刚刚还特意再穿了一条外套并系好之后才出来，她是不在意房间里的那个胖子看的，却害怕对小孩子造成不必要的影响。现在感觉自己有些多此一举了，这……根本不是个小孩子吧？

    达姬已经在少女掰铁杆的时候走到了她旁边，见她这就要走，达姬抢先挡在了门口，情急之下不免擦碰到了少女的身体，尽管一触即分，达姬仍旧吃了一惊——好冷，这少女，她简直像一块亘古不化的坚冰。人会是这个温度吗？不，也不对，刚刚这少女简直就像是从雾中凝聚出来的一样，也许她真的不是人类？呃，有些起鸡皮疙瘩了。

    宋年来时，便见到了这样的场面——一位年轻女士站立着，隔着笼子凝望着另一边笼子里明显被摧残得不轻的蜷缩着的少男，哪怕以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背影。

    尽管心思千回百转，达姬依旧想把她觉得重要的信息传达给少女，她语速很快的对她说：“那死胖子很惜命，他一直穿着金属防护衣，如果……也许他也准备了克制你的东西。”

    眼前这少年却不一样，她就算没有完全搞懂胖子要做什么，也能明白他最终要把这少年“拆开”的想法。哪怕他身上可能有些另外的秘密，他要面对的危险依旧是可见的，明确的，迫近的。

    因为距离拉远了些，加上少女侧过了身体，达姬大约能看见，那少女低垂双眸，无声做完这些事。而她的情绪，有些悲伤，有些不舍，就是波动太过轻微，如果不是她紧紧关注着，根本察觉不出来。

    眼神一黯，少女看了眼她一会儿没看住就又添新伤且伤口异常吓人的典星，眉头微皱。吸收到血肉之中的瘴毒，和呼吸到肺腑的瘴毒不同，它不能靠呼吸清洁空气再次代谢出来，所以清洁灯帮不上忙。也许剜肉削骨，在清洁的环境中长出新肉的话就可以除去吧？只是也许罢了，少女也未曾见谁这么实验过。

    而宋年如今见到的，却是这朵理应埋葬在尘埃泥土中的白玫瑰再次生长之后的样子了，她依旧保有身上锐利的尖刺，甚至变得更加坚硬了。女子身上的裙子破损着，足够看到大腿根的程度，而她身边明明有摆放着不少裙装的架子，她仍不急于更换，她简直坦然自若得如同随时能够优雅的拉起小提琴的顶流演奏家。实际上，以宋年“品尝”到的信息分析的话，女子甚至是穿着这一条破裙子和房间里其他的异性在一起兜了一圈的。虽然房中的异性都没有近距离接触她的样子……不对，典星和她的距离很近过，奇怪，为什么感觉自己的心不太舒服？不是用药剂之后她很有经验的那些不适感，而是一种陌生的，她从未体验过的，酸涩、肿胀的感受。

    宋年也没有关注美女的反应，她弄坏了两个关着人的铁笼的锁——很简单的金属大锁，不论她用毒腐蚀还是纯靠力量都可以破坏掉，抱着还在昏迷的典星就要往外间走。少男手上束着的扎带她倒是没给他拆掉，尽管两只手腕被他自己磨得满是勒痕，红肿残破，颇让人觉得可怜，宋年依然猜得出来这两条扎带是防止他自伤用的，于是她选择了折断那根阻碍着的铁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