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黄粱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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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默了片刻，心中虽有万千思绪却到底说不出一句来。

    本该静谧的夜里，突然像是落入了火星子，燃起这八月燥热的天，一时之间街巷里嘈杂的声响四下流散。

    马声嘶鸣，还没停稳那人就在府墙外翻身下马，利落的跃上墙头，直奔那处冲天火光而去。

    一时之间混乱无比，相府进进出出，其中夹杂好些带刀的官员，都朝着府内起火的汇熙苑聚去。

    抬手打翻了刚端过来的烛台，烛蜡不消片刻流淌一地，烛火攀爬上窗幔，大火顿时四起，床上的人像是熟睡了一般，没有丝毫反应。

    成泽险险避开，将手上的剑猛的向丹砂掷去，刚飞上屋檐的丹砂身形一晃，强忍着剧痛消失在了灰瓦间。

    “不必去追她，抓她家主子要紧，她被我伤了，剑上的毒异常霸道，不出半刻钟就会丧命。”

    “快、快抓住她，抓住她王爷重重有赏。”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嗓子，紧接着裕王府外职守的护卫都匆匆向黑影掠过的方向追去。

    夜里大片的火光引得人群向丞相府围拢而来。

    茶馆里说书先生把这个未解之谜说出了好多个版本，有的说为了救人，有的说战王一直心悦宋三小姐……

    却都说她活该落了这么个下场，当初家世才貌顶好的人家为了这么个自私至极的人连累到株连九族，换到谁都巴不得没有这么个女儿。

    相府长街尽头一骑高头大马急急的向这边奔来，马上那人一身金盔，头上没戴金冠，长发在急速的奔波中有些散乱，脸上斑斑血迹，盔甲上可见多处破洞，好些还往外渗着血。

    闻声接连到来的护卫还想去追，却被成泽拦下了。

    不待她多考虑，不忍的看了眼丹砂，脚步有些踉跄的往巷子另一边跑去。

    跑在前头的两人身形单薄，穿巷间摆脱身后紧追的那些人，月色渐移间光影洒落一地，透过树影照在两人白的不同寻常的脸上。

    “主子，你走。”丹砂一把将宋笎推远，自己便冲上去与成泽扭打在了一起。

    接着也不管那些护卫，捡起掉在地上的长剑率先向那边巷口追去。

    巷子里本就静悄悄的，突兀的落地声就像是在耳边响起一般清晰。

    怪她心比天高，怪她识人不清......

    丹砂见来了一大批人，自知不能来硬的，为了拖延时间，将头上的簪子拔下掷地，空气中迷烟顿时四散开来，周围十米内那些护卫身体软软倒地，及时闭气的那些人还没来得及继续追击，便见数道银光乍现，接着喉间一痛，来不及出声便倒地了。

    也有人可惜这么个短命美人悲惨的后半生，荣华了半生，到头来凄凄惨惨，犹记得当初的宋三姑娘惊为天人的才貌家世，被赐婚给太子时轰动京城的赞美，从那之后就再没流传关于宋三小姐的美名，全是她恶毒刻薄难登大雅的传闻。

    从那之后，皇帝本就卧榻多日的身体更差了，西番因着大雍战王逝去，与淑贵妃端王一派里应外合进行逼宫。朝堂本就混乱的局势一时逆转，大雍大将不复，太子党难以抵抗来势汹汹的西番，内忧外患之下与侧妃丧生在了端王剑下。

    可怜了战王爷，战功赫赫，却不知为何也死在了汇熙苑，跟个扫把星死在了一块，年纪轻轻没能继续守护大雍的山河。

    宋笎站定后看了一眼对打在一块的两人，巷尾渐渐亮起了黄橙橙的火把，这里的打斗声把另一批护卫引来了。

    拔开瓶塞倒出药丸，不带一丝犹豫的微仰头服下，脚步些微不稳的向床榻走去，躺在床上眼前闪现此前经历的种种，自己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看完。

    她错了，一步错步步错。

    由是坊间为二人长吁短叹了多日。

    却到底没有个被人认可的答案，在坊间传了一年又一年。

    “快，她们在这。”

    空余划过眼角的一滴清泪，迎着火光没入发间。

    仵作根据随身物件确定了他们的身份，昔日裕王妃跟战王爷。

    丞相府那场火燃了整整一夜才被扑灭，第二日中午从烧成灰烬的汇熙苑里抬出来两具被烧的漆黑的骨架。

    她来到祠堂前，稍稍用力一推，紧闭的门‘咯吱’一声开了，站着适应了一下周遭的夜色，走向最近的烛台，接着点燃了屋子里所有的蜡烛。

    她恨，她悔。

    就像是，这府中的人跟物，都消失在了时间里。

    身后的声音渐行渐远，两人往前再跑一条小巷后躲进了一个凹进去的院墙，刚松口气，头顶瓦片窸窣的声音让她们头皮发紧，心不由再次一提。

    摊开手掌，那里静静地躺着一个素色瓶子，这是刚刚丹砂推开她时给她的。她害了在意她的所有人，每每午夜梦回间那些想抓住的东西，在惊醒后都显得脆弱而又无力。

    屋子顿时亮堂了起来，她先在香案前上了柱香，眼里一片晦涩。

    “走水了，走水了，快去丞相府救火。”

    她认得，这是太子身边的心腹，成泽。

    夜色如墨，晚风轻轻吹过街巷，偶尔从远处传来一两声犬吠，冷落的街道在漆黑的夜里尤显寂静。

    被搀扶着那位衣着略显华丽的姑娘目光渐渐上移，看到面前堵了她们路的那个男子。

    宋笎一路躲避搜寻的护卫，从丞相府墙头跃入，偌大的丞相府黑漆漆的一片，静到草丛里的昆虫声清晰的响在耳边。

    昔日的京城第一才女落了个家破人亡香消玉焚的凄凉下场，当年那些事迹令多少人津津乐道，现在就有多令人唏嘘。

    抬脚走出祠堂，快步向汇熙苑而去。

    直到整个汇熙苑亮堂了起来，她坐在窗边还是有些不真实，她为自己步步谋算，谋算到最后，落得个如此下场。

    从熟悉的院落间走过，像是散步般，一处处还像是梦一般从眼前略过，但一切又都不同了。

    大雍改朝换代，由端王继位，改为大周，登基后广招贤士。休整不到半年又开始扩充版图，为了养兵加强赋税，民间一时怨声载道，苦不堪言。

    “怎么？不跑了？”不含一丝情绪的声音在这空荡荡的巷子里响起。

    这京城，甚至是这偌大的大雍都没了她的容身之地。她宋家儿女没有忍辱偷生的道理。

    身边的丫鬟搀扶着她手臂的手一时有些用力，她看过去，丫头眼里的慌乱她没有错过。

    改变不了这一切，那也绝不会沦为他人消遣的玩物，宋家族人没有那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