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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央叹了口气,诺镶抬头,有些不解。

    诺镶呼吸都有些困难,仿佛被人按住了心脏,用针一根一根的在扎,绵密的刺痛感,叫他恨不得能够冲上去,替明央受这一场刑罚。

    诺镶说:“我陪着你,你就不疼了。”

    二者之间的区别无非就是,一个已经死了,而另一个还假装活着。

    族长说:“今夜是你们的刑期,明日如果还活着,自会有人来接你们。”

    “别跪。”

    不是这样吗,那还能是哪样?

    族长听过明央的话,原本冷静下来的面色再度被点燃,“巫夺,您在说什么?”

    从某种程度上讲,巫夺和祭品一样,他们的身心都不属于自己。

    原来是这样,族长要拿他们去保明央。

    所以不论是出于明面上还是出于私心,诺镶都不允许会有那么一天,他的明央,就该被人敬仰。

    诺镶一承认,诺安的疯言疯语便再没了作用,只能当成是受不了刺激,真疯了。

    诺安在背后的咒骂并没有改变诺镶的想法,只让他心中更为厌烦。

    之后的事族长一句没提,但诺镶此刻心里眼里都只有明央,哪里还记得那些。

    族长脸色大变,吼了一声:“关门!”

    可是人没疯,他却转移了咒骂的对象,“诺镶,你这个孽种,你这是要将家族往死里害啊!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造孽的玩意儿!”

    他也在往诺镶这边靠,走不了,他就慢慢的挪,明央后背靠在台上,一点一点的往过去挪。

    “诺镶,你知道为什么只要有你牵着我,我就不疼了吗?”,明央的眉目仿佛含着不变的霜雪,这是他多年来形成的威严,可是现在,他的眼中却多了别样的色彩。

    待一切结束,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诺镶失去了对于时间的把控。

    等诺镶稍微松了力道,明央便反客为主,将二人牵着的手转为十指相扣。

    惩戒堂只有在族人犯了大错的时候才会开启,里面的每一处都是阴森可怖的,塔幽族人没有任何一个人喜欢这个地方,哪怕是已经身为族长的塔巴。

    “诺镶!你回来!我们不去了行吗?你说话、你说话啊?!”

    “就因为你这样一张脸,从小到大给家里招了多少祸事!现在,你又要为了明央去顶罪!我上辈子是欠了你的还是怎样?!明央和你有什么关系,他的罪用的着你去顶吗?!我可是你亲爹啊?!”

    明央借着头顶的佛光,去看诺镶的眉眼,精致,漂亮,纵然有被家族教养的已经改不掉的软弱,可他依旧善良。

    族长仿佛看不见人情冷暖,以一种有失偏颇的上位者姿态,冷血的对诺镶说:“利用儿时情谊,教唆哄骗巫夺,私去雪山,数罪并罚。诺镶,和我去惩戒堂。”

    明央不知道历任巫夺是怎么想的,可自从他坐上这个位置,他看见的就只有丑恶,无时无刻,他不想着从这个位置逃离。

    鱼死网破,事已至此,还有什么能比鱼死网破更坏的情况!

    明央这话一出,诺镶的脸下一刻肉眼可见的,腾的一秒,红透了。

    他知道自己不是神仙,也没有神力,所以自己牵着明央的手,并不能让他真正减轻痛苦,只能代表他在陪伴。

    诺镶先是走,走的过不去了就努力往过去靠,这时候,明央也动了,他身上都是血,只稍微挪动一点,地上就是一团血污,

    明央神情生冷,一步一步走到诺镶面前,拉着他的手腕,不让他跪下。

    “我跟你走。”

    “族长,是我要拉着诺镶去的,错都在我,您罚我吧,不论怎么罚,我都认,但这些和诺镶没关系,他从被我带出去,就什么都不知道!”

    “跪下。”

    这样的罪是重罪,即便是身为巫夺的明央也不能幸免,每一轮他都要受过。

    “那你喜欢我吗?”,明央又问。

    族长是想全力保下明央,好给村里人一个交代,可明央刚才说的话,简直就是在忤逆信仰,在打塔幽族延续数百年的传统!

    明央强调说:“诺镶,我说的,是想要和我接吻的那种喜欢,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喜欢。”

    前者注定一生无果,需要为族人的延续牺牲自我;而另一个更是,在最年轻的时候就需要交付出去自己的生命。

    之前也有犯过错的族人,出去以后治不好,死了。

    明央的问题很好回答,诺镶基本上用不着思考,便下意识的说道:“当然。”

    很近了,但却不够近。

    他一招手,便有人拿着绳子捆缚住明央的四肢,诺镶被人按住不能动弹,只能双眼含泪,看着明央受罚。

    喜欢,肯定是喜欢的,诺镶点头。

    接什么、接、接吻…

    扯着伤口,就是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诺镶看见明央沾满血污的手,就要去牵,明央却突然缩了回去。

    “而且,我今天要来说的,不仅仅是这一件事。”

    诺镶紧紧握住那只手,似乎是怕它像之前那样,再次突然的抽离。

    “我没有错,也从不畏惧什么。”

    他以一种复杂的心态伸出手,诺镶一秒握住,温润的热意随着相触的肌肤,过渡到他由于痛感而有些冰凉的指尖。

    “明央,你、你…”,族长被气的无话可说,竟然连巫夺也不叫了。

    诺安终于开始反驳:“族长,这是不是弄错了,诺镶胆子这么小,他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教唆巫夺,是巫夺…”

    诺镶急了,忙解释道:“族长,别听明央的,明央是瞎说的,是我要去雪山!是我犯了错!”

    “不是的,诺镶,不是这样。”

    诺镶很着急,急的一圈眼尾全红了,眼角甚至隐隐看得见泪珠,明央伸出手指,轻柔的替他拂过眼角,“诺镶,听话。”

    诺镶和诺安都诧异的抬头,还能有什么事?

    明央听着人的声音带了哭腔,好看的眉染上了愁色,他已经到了脚铐所能够到的最远的地方,但还是不够,他和诺镶之间依旧隔着半米不到的距离。

    他可以为了明央去死,但他绝不会为了家族去死。

    诺安疯了,他开始像疯狗一样反咬,族长让身后年轻力壮的族人按住他,然后走到诺镶身边,俯身在他耳边说道:“诺镶,你要是不认,明央巫夺的位置就保不住了,他会沦为塔幽族的笑柄,被他的仇人糟践。”

    “为什么?”,诺镶眼底尽是心疼和不解,“小时候不是你说的,我牵着你,你就不疼了…?”

    “不脏,不脏的明央,是你就没关系”,诺镶带着哭腔,“明央,把手给我。”

    诺镶受不了了,他说:“明央、明央你别动了,对不起,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你才成了这个样子…对不起…”

    诺镶刚准备跪,却被突然大力打开的房门吓了一跳,动作就这样硬生生的止住了。

    “和小时候一样,我拉着你,你就不疼了。”

    即便只是不切实际的空想,诺镶的心便疼的仿佛赤脚走在刀刃上。

    诺镶退后两步,和族长拉开距离,内心在发抖,眼神却倔强:“族长,我认错。”

    第087章 雪川(11)

    立马有族人走到门口,将刚才被明央踹开的大门重新关好。

    剩下的话诺安堵在了嗓子里,因为族长看向他的眼神是不见兵刃的嗜血,仿佛他再多说一句,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好像在这件事上,他变得格外执拗。

    惩戒堂的木门被关上,隔绝了一切的光线,只剩下头顶供奉的佛光,零星的点亮了屋子。

    明央冷寂的眼动了动,须臾才终于开口,说:“脏…”

    诺镶先是愣了片刻,这是什么问题,不过很快他又觉得自己懂了明央的意思,于是回答道:“因为我们一起长大,和别人不一样。”

    竟然是这样!诺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诺镶从小到大接触的人不多,但也不少,就像诺安说的那样,主动凑上门来的人不少,哪怕知道诺镶是祭品,也管不住自己的腿脚。

    明央动了动手指,诺镶下意识的就握的更紧,“我不是要拿开,诺镶,松一点。”

    族长每说一个字,诺镶的脸色就难看一分,直到最后“糟践”两个字一出口,诺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个告密的人。

    明央是塔幽族的巫夺,是他们的信仰,村里的人信奉他,诺镶也是。

    等族长再将眼神看回来时,从来都是冷淡性子的明央却依旧没有松口,他又说了一遍:“族长,您罚我吧。”

    “诺镶,我问你,如果让你一辈子只能和一个人生活在一起,那个人会是我吗?”

    明央、明央是多么圣洁的人,他本就应该不染俗尘,幸福美满的过完他的一生。

    诺镶闻言,眼中泪水便控制不住的又蓄了一层,明央最爱干净了,从小到大都是,诺镶从没见过他像今天这个样子。

    “诺镶,你没有错…雪山是我非要带你去的,从头到尾…都是我要带你去。”

    不该因为自己,毁了他原本的生活,那人那么恨明央,诺镶不敢想,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明央会被那人折磨成什么样。

    铁链的拖地声明显,他和明央都被戴上了脚铐,分明是在同一间屋子,却因为距离,不得相碰。

    明央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脚步有些虚浮,踹开门以后就靠在门口,逆着光温柔的在同他说话:“诺镶,听话。”

    不料明央又继续问道:“那为什么你陪着我,我就不疼了,别人都不行呢?”

    诺镶的母亲闻言,向后跌坐在地,看她的表情像是在说,完了,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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