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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来吧。”牡丹花卉扮新妆,隔着一层只朦胧见着个娉婷婀娜的身姿。

    江如一明白了,笑着退了下去。

    太后大手一挥,赐下座椅。江如一安然端坐,目光平视,不卑不亢。那身竹青广袖襦裙衬得她似山间松柏,清傲自衿。

    江如一不说话,站在下首随她打量。

    “公主……”青鸟正要上前,却被江如一拦下。

    母妃离宫之后,年仅八岁的她也出宫回了封地。当时在宫殿内侍候的奴才婢子都已经不见了,许是被打发了,也许是被这深不见底的皇宫给吃了。江如一再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全是生面孔。她只待了半天不到,这些婢子都不曾记住她的脸。

    而方才嚼舌根的两个宫婢此时已浑身颤抖,跪在地上不住地喊,公主饶命!

    这要组建一支卫队,去得罪所有世家,也难为江如一如此上赶着。

    这是他下放给江如一的权利,而能不能将这个特权变成她手中的一把刀,则要看她的本事。

    江如一行过重重宫门,入了主殿。主殿雕梁画栋,工匠入了巧思装扮。殿内摆放着红木镶嵌牡丹花卉四条屏,两侧待客的案桌上摆着新鲜沾着水露的牡丹,很是应景。

    “公主殿下。”

    珠帘走进来,垂在下首听令。

    江如一收拾妥当,上了自慈安宫来的五彩祥纹辇轿。身后的苍翠宫成了一个小点,隐没在这座深宫之中。

    这些人都听闻了方才二公主进门时的雷霆手段,不少人被吓傻了。

    这两个嚼舌根,一个比一个离谱。

    江如一只道:“本宫自回宫以后给陛下惹了诸多麻烦,怕是扰了                                                太后娘娘清净。”

    江如一来了兴趣,将她拎了出来,“你叫?”

    屏风隔断宽大,她便在外间行了个大礼,温顺垂眸,余光看见内殿上首坐着位穿棕色交领宫装的妇人,妆扮极其素净,手上挽了圈佛珠。

    “其一,身为公主,竟敢妄议朝政。其二,公然抗旨死不悔改。其三,偷溜出宫,致离山大乱。”

    为首的太医给皇帝扎了针,皇帝醒来又对上江如一那张柔弱无辜的脸,当场便要轰她出去。

    她遥遥给公主请了安。江如一瞧着她,还真是个机灵的婢子。

    江如一从不喜虚与委蛇,她直说:“太后娘娘,其三,离山之乱非我之过,本宫查明其中阴私,论功该赏。其二,公然抗旨乃是为陛下一世英名,陛下酒后戏言,若是成真,只会毁坏晟朝根基。其一,妄议朝政,身为公主,皇室之女,为何不能为我们晟朝繁盛提出见解。太后娘娘,您垂帘听政多年,难道不是为了江山永固,妄议朝政?”

    这是说皇帝关她有错,亲自请她过来有错?好一张伶俐口,“你还真是,同苓妃一模一样。”

    宫婢连忙垂首,声音也是软糯糯的带着甜:“女婢玉壶。”

    她冷声道:“你可知错?”

    下首只有一个圆脸娇憨的宫婢左顾右盼,看起来年岁并不大,消息也并不灵通,并不知方才院外生了血腥。

    江如一道:“公公此时来我宫中,所为何事?”

    嗯?太后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江如一继续说道:“一错未给皇兄送丧,二错未曾早些给太后请安,三错……”她顿了顿,看向太后。

    这是除了珠帘以外的另一个大宫女,“你们是谁指派过来的?”她在问玉壶,眼神也看向珠帘,就是在问这两个大宫女的来历。

    “既然你不知,那哀家便来教教你。”太后一双锐利的眼看了过来,带着几分威压。江如一向来不知害怕为何物,径直看了过去。

    太后协助皇后统领流六宫,后宫内外怕都是她的眼线。若是因为不满宫婢,再去挑人,这个时候,怕是阖宫上下都会挑些‘机灵鬼’来她宫中盯着。

    江如一走了进去,坐在上位。

    “唉,陛下将公主殿下禁足在此,莫不是一辈子都不让她出门了?”

    海全仍旧那副笑眯眯的模样。

    好,好一个江如一。太后笑了,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却没有温度:“你是要学哀家?”

    江如一头也不回地往里走去,听着这聒噪的声音蹙了眉头。

    珠帘依旧挂着微笑,心中却微微惊颤,这二公主不像面上似的是个菩萨。

    江如一一愣,随后乖巧道:“知错。”

    江如一低声道:“陛下,咱们的事儿还没商量完。”

    江如一不多话,青鸟站在她的旁边,随意指了几个人问名字。这些人战战兢兢的应了,方才了解,自家主子恐怕是个活阎王。

    海全着深蓝宦官衣袍,手持拂尘,面带慈笑,先向二公主行了一礼,话一出那点装出来的持重便没了干净:“咱家就是今日来得不巧了,苍翠宫外竟然无一人通传,原是二公主宰调教奴婢。”

    待江如一规规矩矩走了进来,一身竹青色广袖襦裙,斜插一支白玉簪,行动间衣袂纷飞,别有清雅之感。

    珠帘压下心中惊颤,将宫中的宫婢奴才都叫了过来。

    太华殿内一片人仰马翻,好几个颇具盛名的太医都被请了过来。把玩脉后,个个都说陛下这是急火攻心,才会导致晕厥。

    皇帝屏退诸多太医,思虑片刻,将这个难题丢了回去:“朕给你一道圣旨,但能不能组建起来,算你的本事。”

    说罢手中拂尘一扫,指着那些个宫婢骂道:“这些个不省心的东西,二公主若是用不惯,尽管禀明太后娘娘,再去挑些合心意的人儿。”

    皇帝这边是允了,可前朝后宫当中,还有一个人未曾露面。

    “将宫中的丫头都给我叫过来,本公主认认人。”她端坐上首,无形的气势撞了出来。似乎在说,让底下的人来认认本宫,省的一天在地下乱嚼舌根。

    这二公主,果真是与她生母像极了。端得是一张白玉芙蓉面,看似清丽温婉的模样,实则做出来那些事,倒似那些蛇蝎心肠的妇人。

    当初苓妃在皇宫之时,独得先帝宠爱,让后宫诸位妃嫔恨得牙痒痒。可先帝终究还是偏爱她,就算是身故之后,也要为她和她的女儿,求一个万全之策。

    那高挑貌美的宫婢柔柔道:“奴婢珠帘,乃是指派到公主身边的大宫女。”

    啊!那两个婢子疯了似的在地上扭动,怎么这样,她们不过多说了两句,掌嘴也好,罚俸也好,罚多重都能接受,怎么会是杖杀?

    “既然你如此聪慧,那便猜猜,哀家今日宣你来,所为何事?”

    -

    “聒噪,拖出去,杖杀!”

    江如一拱手道:“娘娘谬赞。”

    “你叫?”

    江如一点点头,地上那娇憨的宫婢慢慢说明了自己的来历:“奴婢原本是三公主房里的宫婢,因失手打碎了三公主最喜欢的窄口青瓷瓶,被罚过来的……”她声音越来越低,想必是觉得自己粗手粗脚,定然也会招二公主不待见。

    江如一在门外听着,心中掀不起半分波澜。

    “罪奴?”

    胡有禄对着江如一欲言又止,当时只有皇帝与二公主同在太华殿内,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而这二公主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硬是要站在这儿等皇帝醒来。

    江如一道:“不是我要学太后娘娘,而是身为娘娘您的棋子,我只是做了我应当做的事情。”

    寻江如一回宫是太后的主意不假,但她们彼此都心知肚明。郢都之中世家之间夹杂着一股微妙的平衡之感,谁也不敢妄动。只能从外部打破,而从小看似来温顺的江如一,便是这把刀。想来,经过这些时日的考量,她这算是通过太后的考验了?

    “珠帘?”

    院内,一双青葱似的手掀开帘子走出出来。穿青绿宫装,一张脸待看见门外的公主时,顿时涌上了血色,变得十分激动起来。

    这座宫殿,是嘉武帝赐予苓妃居住的。年岁尚小时,江如一随阿母居住在这方宫殿当中。白墙红瓦,罩着四四方方的天空。青石板路平坦,她却在这里摔了无数跟头。

    珠帘?江如一眯着眼瞧了瞧她,好像第一次进宫的时候见过。

    这人像是被这种香料日夜熏照,腌入了味。

    谁料江如一什么也没说,门外则传来一阵脚步声,江如一抬眼望去,没看见人,隔着很远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檀香味道。

    太后摸了摸手上的佛珠:“你很聪明。”

    “这二公主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有珠帘姐姐能够送吃的进去,这,莫不是得了痨症?”

    珠帘道:“是,奴祖籍乃是朔方人,世代为奴。”

    《公主她想称帝了》

    太后的慈安宫离苍翠宫很远,行了约莫一刻钟才至。这处宫殿古朴大气,坐落在深宫里,又因近些时日焚香祈福带了种种特有的香料气息。

    珠帘醒了神,毕恭毕敬答:“女婢原是掖庭的罪奴,本应当分去浣衣局做些粗实的伙计。管事嬷嬷发现奴婢机灵,而苍翠宫多年荒废,便遣了奴婢前来打理。”

    江如一喝了盏茶,随口道:“什么都瞒不过太后娘娘的眼睛,想必,是为了陛下下旨允我组建卫队。”

    江如一不咸不淡道:“多谢太后娘娘关怀,本宫在外多年,用不着这么些人在身旁伺候。但既然是太后心意,便统统留下,只要好生侍候,自然少不了他们的好处。”

    江如一缓了缓神,随后往苍翠宫走去。

    海全叹了口气,道:“年前太后娘娘惦记着公主,要奴婢一定要寻公主回来,哪曾想不过多久先帝便去了,太后也因此病倒。近些日子好了些,便想着请公主殿下过去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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