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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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世道没有制暖的东西，这能靠身体硬抗，小角现在还是个姑娘，若是冻伤脚，大冬天难受的很，又痒又疼，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治疗冻伤的药草，她匆匆忙忙一路走来，身上也没有带什么东西。

    王荃顿时疼得呲牙咧嘴，满脸痛色僵在原地问道：“你干什么？”

    “小姐！”小角刚去换了鞋袜，拿了铲子往院子里，便听到小姐的声音，她赶忙放下铲子，在前院叫了些侍从跟在身后。

    王荃换好衣袍，跟着小厮穿过前厅，见姜琛在小亭斟茶，揖礼谢道“多谢姜公子。”

    她忙活了半个时辰，才铲了一半积雪，慢慢地只觉身上厚重的大氅越发累赘，背后出了一身热汗，跟蒸了桑拿似的，这会儿出了太阳，她掀开衣帽脸上红彤彤的，此刻她倒是觉得自己像是重新活过，从前病恹恹又半死不活的摸样一扫而空。

    姜琛道：“王荃？”

    昨夜大漠下了第一次初雪，小角从外面进来端来粥米，在掀开帘子时带了些许凉丝丝的冷气，身上的雪花瞬间变成一串水珠浮在夹袄上，暖和的屋子里待久了免不了想去外面转悠一圈。

    姜易水抓起地上的雪堆堆搓成一团丢出去道：“滚开！快滚出去，我不会原谅你！”

    “啧，怎么在哪儿都能碰见你”

    那个方向……他眼眸一沉迈起大步，连忙跟了上去。

    姜琛闻言放下手中的杯子道：“王公子无需多礼，相互帮衬都是应该的，总不能让外人看出来破绽，笑话我们不合。”

    姜易水将手中的雪铲往他脚上猛得一戳喊道：“别碰我。”

    那日出了事，宸王调动兵力，也要将自己送到大漠留他一命，像这样的主子可比那个表里不一的嘉王好多了，不过面对姜琛这样的人，比起朝廷那些吸血虫，还是值得他从打心低里敬佩。再者说起来姜琛也是同他一样，在狗皇帝谋算下吃的亏。

    *

    姜易水鼻子上被冻得红红的，两颗大大的杏眼闪闪发亮，睫毛上还残留着些许的雪花，在军营听说她病了，在床上躺了几天，他还担心见她的时候会不会又是一副娇弱的摸样，不过看来白担心了，修养了几天脸颊两旁圆润比之前胖了不少，鼓鼓的像酒酿丸子一样，她又惊又恐，强忍着腰板的样子，他忍不住笑道：“你胖了。”

    《成亲后黑莲花他不装了》

    姜易水猛地一怔，他离得极近，表情复杂地伸出右手捏了捏她的脸，她一直觉得自从京城一事，他们两个便有不共戴天之仇，可没想到这样亲昵，比方才雪渣子进了衣服里面，还要更加令人寒颤。

    姜琛见那人坐在地上，身上全是雪渣，周围的侍从哆哆嗦嗦不敢轻举妄动，他将易水护在怀里问道：“那贼人没伤到你吧？”

    姜琛还未到院子，便听到妹妹的大叫，心里一惊，正想看看是那个贼人，如此大胆，也不怕竖着走进来，横着出去。

    王荃上前，几个大步接近她问道：“怎么见到爷就这个表情，你还想报仇吗？”他回大漠时将一切事情告诉了姜琛，还带了许多粮草作为登门礼，甚至成了大漠雪中送炭的英雄，即使在大漠也无人能奈何了他。出了京城，心情自然是好的，没有狐狸后面那只老虎盯着，做事什么轻松不少。

    这声音为何有些耳熟，疑惑之际，她转身迎面飞来一团大雪球。

    积雪下了厚厚一层，将整个庭院盖得满满当当，小角的来来回回几趟，鞋袜全沾湿了，府中人手不够，连嫂嫂自己身边只有一位婢女和照顾姜福的嬷嬷，为了节省开支，除去了一些没有必要的开销，其余的钱两全都为大漠的将士们添了些棉衣和炭火。

    等她把眼边的雪花抹去，才得以看清面前的罪魁祸首，他穿着黑色大氅身上挎着一把长刀，幸灾乐祸的看着她道：“怎么？认不出爷了？”

    雪球砸得她脸生疼，一些碎掉的雪渣子掉进了她的怀中，在身上化成了冰水，激得她浑身发抖，刚铲雪后跟暖炉似的身子，瞬间冰嗖嗖的。

    姜易水冷哼一声，这张脸再熟悉不过了，当时听说他逃出京城，没有寻到机会报仇，现在自己主动找上门来，她几乎咬着牙齿说道：“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能认得你。”

    姜易水左右看了看，这里是都尉府后院，王荃在大漠哥哥一定也知道此事，难道是趁人不注意偷偷溜进来的？她又仔细思考了一番，应该不是，他怎么会偷溜进来看自己？难道他现如今在哥哥手下当差？

    阳光已经从云层中透出，万物皆被这样温暖的日光所照耀，一连几天，时不时都会梦到原主小时候的事，只是梦得最后在将要看清巫师的脸时，如抽丝般的突然清醒，她忍不住将那位巫师与嫂嫂说的神秘人联系起来，若真是这样，将来某一天，一定还会再次见到那个巫师。

    姜琛挥挥手遣散旁边的下人道：“既然是误会，都散了吧，顺便为王公子沏茶，备些干净的衣袍？”

    王荃听完反而轻笑道：“那爷真荣幸，能让嘉王妃在心里头如此刻骨铭心。”

    王荃一脸玩味地看着姜易水，眼前的女子如长满尖针的刺猬，她那敌视的眼神，一定还在恨自己当初京城的事。他们都是被嘉王利用的人，从被交出手中的财权，一路到了大漠，如今是大漠的副都尉，之前一直在军营里，前些日子听手下的人说嘉王妃也来了，本来也不感兴趣，可这心里总是挠痒痒似的，总是按耐不住。

    “是”侍从们低下头，既然主子都发话了，便扔下手中的东西，继续忙活去了。

    军营里都是一些大老爷们，平日里总是懒得刮面，活得糙了些。今天特意来见她，还将蓄了几个月的胡子刮了个干净。冬天沐浴本就麻烦洗一次就要浪费些许炭火，这玩意昂贵且都是有数目，一时间没舍得用，便用凉水上下洗了个澡，摸了香膏，他简直觉得自己疯了，以前从不碰这些玩意，今天让他稀罕得紧，从手下的小相好哪里讨来的，闻起来倒挺香得，就是少了些。

    王荃道：“真是疯了。”原以为两人早就恩怨了结，终于可以和平共处，谁知还跟仇敌一样针锋相对。

    姜琛全然不信，但还是给他留了些颜面，看破不戳穿，顺着往台阶下，故作恍然大悟道：“原来王公子是为了这件事，那是姜某误会了。”

    姜易水系上水红色大氅，又厚又大的衣氅将她小小的身子包裹了起来，寻着一把铲子将中间的厚厚的雪清走。

    王荃十分尴尬，本来是想着悄咪咪的逗逗她，谁知场面会是这样难堪，眼眸督向姜琛身后的女子道：“姜大人，我与姜小姐乃朋友之交，自从京城那日王某不告而别，已经许久未见，王某心里实在是想念不已，又听闻前些日子姜小姐躺在床上修养，心里挂念的很，所以特此前来瞧上一眼。”

    王荃脸色极为难看，他在宸王手下办事，与姜琛也是在大事上商量一番而已，其余时候互不过问。他知道姜琛是为了大漠的百姓才肯理他，要不是隔着副都尉的身份，姜琛早就将他暴打一顿，为姜易水解气。

    姜琛也是表面上敬畏着王荃，但是心里还是极其忌惮，他现如今受大漠百姓爱戴，靠的什么手段，又为何人做事，彼此都心知肚明。

    姜易水手指被雪冻得通红，一双杏眼满是厌恶。

    王荃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渣，心道早知道带些侍卫过来，也不至于如此狼狈，现在真是丢人丢到家了，自己做的那些混账事某人一件一件地记在心里了。

    她抬头仰望太阳，这样的日子轻松自在，没有算计、没有明争暗斗，正是她所求的时光，一切都是她所想感受的方方面面。

    姜易水摇摇头，红红的眼睛很是委屈，她瞪着王荃道：“没有。”之前差点打死了娘亲，田妈也因他而死，自己成日被他为难，那张脸她怎么也忘不了。

    姜琛道：“王公子不走正门，跑来我妹妹这里做什么？”此前他寻人打听过王荃的事，那个时候王荃刚来大漠，身边便有众多钉子在都尉府潜伏，一言一行都在别人眼里。

    姜琛正在书房看书，来回踱步等着王荃上门，正纳闷已经多日不见踪影的王荃，怎么突然亲自拜上门来，莫非是前线有什么紧急情况。姜琛正想询问侍从，便瞧见小角身后跟了一                                                群侍从。大漠虽然荒凉，但是偷鸡摸狗，欺负妇女的事也不少，但大部分人性情冷漠，看多了便置之不理，也有少部分羌族扮成汉人，杀人放火等。

    王荃轻扯嘴角，身上不知何处隐隐作痛，脸上勉强挂着笑道：“正是在下，姜都尉真是记性越来越差，去年还见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