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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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将巧克力碎片满足地塞满嘴里，嘴角陷下一个浅浅的梨涡。

    最后，她将视线落在一旁除了方才拉扯她的衣角，就一直沉默等待的小少年。

    “玛丽大妈，快快，我就靠你帮我选了，你看看哪件合适我就套哪件。”

    有的找到一份工作，端盘子的端盘子，搬重物的搬重物，还有的手巧编织着各种小玩意儿，那些胆大的则跑去最热闹的夜市叫卖。

    换好裙子的莱拉在听见楼下的交谈声后，小心翼翼地提起裙摆。

    万圣城的夜来得很早。

    要不是被琼斯夫人凉凉地目光扫过脖颈，莱拉听到那句未婚妻差点没惊得直接缩回手。

    虽然蛋糕裙讨厌了一点，但是巧克力蛋糕不能辜负。管他什么客人不客人的，先填饱了肚子再说。

    回想昨晚看见房间里这几架五花八门的衣裳，她现在都还眼睛疼。

    “莱拉莱拉，”有人轻轻地拉扯一脸甜蜜负担的少女，“你上次教我们的格斗术我差不多学会了，你帮我看一看吧？”

    莱拉用家中装饰用的佩剑练习了曾经学过的格斗剑术后，已经很晚了。

    莱拉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在看清楚现在几点后，她整个人都麻木了。

    莱拉了然，眨了眨眼，“好啦好啦，我又没有责怪你，你的东西当然随便你怎么处理啦。”

    可谁也没有想到，就她这个一辈子望到头的不起眼女孩，居然有一天被只有在别人口中才能够得知的贵族老爷们找到，还自称是她的亲戚族人。

    至少第一个已经满足了。

    前面的要求对当时的自己太高了，后面的要求她有种预感，好像对现在的自己也并不轻松。

    话音刚落，穿着华丽的琼斯夫人已经不见了身影，彻底隔绝了莱拉想要继续询问的打算。

    这时候厨房里的玛丽大娘探出了头，“莱拉小姐，给你留了巧克力味的小蛋糕，你还吃吗？”

    在对上沉静的眼眸里，她笑靥如花，“当然，我可是很严厉的哦。”

    第二天她是被玛丽大妈幽幽的叫声给惊醒的。

    她追着起身就要离开的琼斯夫人，“不是母亲，你明明知道我有多爱战斗系，魔法系那种站桩式输出根本不适合我啊，再说了我好不容易蝉联了战斗系四年的年级第一，你不能打破——”

    她疲惫地捏了捏鼻梁，“这个难题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你只要记住，尽量不要去找你那些贫民窟朋友太过频繁就行。而且家族已经和圣特瑞特进行了交涉，把你从战斗系学院转到了魔法系学院，开学的时候你别跑错了地方。”

    少女一头如火焰般的红发披肩，藕绿色长裙点缀着恰到好处的纹路，修长白皙的脖颈上珍珠项链在灯光下泛起浅浅的光。

    莱拉瞪大了眼，“等等，为什么？”

    被众人簇拥的莱拉满足地眯了眯眼，她先是顺了顺怀中女孩的短发，“别听阿尔胡说，我这段时间来得少还不是因为那个比监狱还监狱的祭司府，整天限制我的人生自由，还有谁说泥巴脏的？这明明是大地和自由的气息，我还羡慕你们呢。”

    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嗓音很淡，那双淡绿色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但举手投足之间流露的傲慢，让莱拉伸出一半的手顿住。

    看着这些忙碌的小身影，莱拉有瞬间的恍惚，好像看见了前面十多年来的自己。

    她尽量维持住僵硬的笑容，看向这突如其来的“未婚夫”。

    对比对方的华美服饰，精致打理的短发，以及干净且修长的双手。

    她自有记忆起，便一直在贫民窟摸爬滚打，这些孩子们现在做过的事她都做过，甚至还有些在那些贵族们所谓难以启齿的偷鸡摸狗她曾经也一样不落。

    “……”

    ——眼前这位优雅且温柔的女性。

    “琼斯小姐，你好。”

    又对反驳的黑发小男孩佯装生气地皱了皱鼻子，“既然知道我好，为什么不换上上次我带过来的新衣服？别告诉我又被隔壁那群臭小子给抢走了——”

    要知道，虽然双方都有些一头醒目的红发，可她一头犹如狗啃的短发层次不齐，本来娇嫩的双手有些厚厚的茧，身上的布衣缝缝补补早就洗退了颜色。

    “莱拉肯定不会的！莱拉最好了，虽然她被带走了，但是每次约定的时间她都来找我们了不是吗？而且每次都给我们带来了好多粮食和药剂，咱们这些日子囤下来的，都已经够我们不偷不抢吃上一年了！”黑发小男孩大声反驳。

    莱拉吃小蛋糕的手一顿。

    她郁闷地扯了扯身上利落的布衣，“布衣怎么了，比你那些华而不实，走路都要绊脚的蛋糕裙看上去舒服多了。”

    她只想能有口热乎的饭，身边的朋友能有口热和的饭，能够活得开心自由自在罢了。

    莱拉在贫民窟的时候，在众人眼中一直是最勤劳最有野心的存在，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时候所有的勤劳都是被现实所逼迫成长的。

    “才没有！”小男孩跺脚，“他们敢来？我一个格斗术就把他们撩倒了！我只是……只是……”他有些局促地扯了扯破烂的布衣。

    听到巧克力蛋糕的莱拉眼前一亮，“就来。”

    还因为手脚麻利，干事爽快，以及对贫民窟的孩子们够大方，被大家叫做孩子王。

    天知道现在才五点半，而且昨晚她练完剑都已经快接近十二点了，现在浑身的肌肉还有些酸痛。

    琼斯夫人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谁告诉你魔法系都是站桩式输出了？还有，下次再穿你之前那些破布衣裳出门丢了我们家的脸，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你那些象征着自由气息的穷朋友们了。”

    脏兮兮的小女孩在红发少女来之后，紧紧地抱住了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红彤彤的，让人不禁又是心软又是愧疚。

    被管家发现跑出去，带回琼斯庄园的莱拉佯装无辜，“母亲，你找我？”

    至于为什么后来莱拉又同意了，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生母。

    当时在听到对方想要把她接走，莱拉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将那些好奇的孩子们护在身后，果断地拒绝了。

    少年朝她缓缓走来，乌黑的长发垂落在笔挺的黑色华服之上，精致冷淡的眉眼暴露在她眼前。

    琼斯夫人对她这无所谓的态度有些心累，不过看着这位琼斯家唯一的直系后人，她最终还是没有再责备。

    给这群即将要上学的小小少年们指导了格斗术，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

    玛丽大妈看出她确实需要人帮忙选择，于是也没有多说，而是先让莱拉在她面前转一圈，然后开始一件一件地在她跟前比划。

    “只不过……”莱拉微微抿嘴，“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琼斯正面临着一个巨大的难题，在这个难题解决之前你要尽量别和你的这些朋友接触——所以母亲，这个难题究竟是什么？”

    “莱拉，自从你被那群家伙带走以后，就很少过来了，阿科维尔斯还说你当上了什么公爵的女儿，肯定瞧不起我们这一身泥巴味的脏孩子，你不会这样的对吗？”

    赫尔南德斯夫人满意地点点头，一手拉住莱拉的手，一只手招呼起自开始便一直认真倾听的少年，“伦斯特，快来见见你可爱的未婚妻。”

    玛丽大妈听到要求后，在看见一件裙子后眼前一亮，“这个适合你，莱拉小姐。”

    这群小家伙们，从一开始她到来的叽叽喳喳，到现在已经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既然前面十多年在她最需要家人的时候他们不在，那么现在她已经不需要了。

    就像两个世界，绝对不会有交集的人。

    莱拉就像打开了奇怪的机关，立正挺胸，不假思索地回答，“孩子，你是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只要你跟我走你就拥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以及权势，整个琼斯家都得听你的指令，到时候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把整个贫民窟买下来都没问题。”

    那种想要敲门又不敢，只能轻声叫她，要不是莱拉刚好醒过来，恐怕都听不见。

    “莱拉小姐你快点起床，客人都要到了，夫人说你如果再不起床，就不让我给你做巧克力蛋糕了——”

    莱拉在看见外人的刹那，表情极力地控制在礼仪课学过的最佳笑容，既不过分热情，又不过分冷淡。

    琼斯夫人在听见楼上传来的脚步声后，停止了交谈，和身边的夫人齐齐抬头看去。

    “小，小姐？”玛丽大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莱拉给塞到了昨晚紧急送进莱拉房间的精美华丽的衣裳前。

    “伦

    莱拉被拉得晕头转向，还不忘说，“我想要那种稍微走路好走一点的，没那么重的，看上去没有那么花里胡哨的。”

    “还有呢？”琼斯夫人瞪了她一眼，然后又问，“还有一句。”

    “莱拉，我说过多少次了，”女人柔和的声音响起，“既然你已经回到了家，就不要再和以前那些人有联系了，当初我接你回来是怎么和你说的？”

    在离开前，她还特别提醒，“对了，明天家里有客人要来，可不要失了礼数。”

    她在高悬的圆月中，陷入了睡眠。

    她想，她不会喜欢眼前这个傲慢的少年，更不想去握他那只并无多少血色的手。

    她迈着自己有史以来最慢的步伐走到客人面前，微微屈膝，在琼斯夫人的提醒下，笑着称呼，“赫尔南德斯夫人。”

    不过为了她的巧克力蛋糕，她艰难地爬起来，艰难地溜到门口开了个缝，把准备离开的玛丽大妈薅进来。

    琼斯夫人轻轻咳了一声，莱拉缓慢地眨了下眼，想到之前琼斯夫人说过的话，再次伸出手紧紧直视那双淡绿眼眸，“你好，莱拉·琼斯。”

    但至少，

    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