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卧底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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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记得我好像说过，城主府里第一不能得罪的人——”

    这种捕风捉影的事件极多，除魔司也不怎么重视，便派了庄非鱼这个刚入职的临时工过来。

    第一步，是查探清楚：侍妾芸娘的死究竟是梦游，还是邪魔作祟。

    “姐姐，你的眼睛真好看，和我换一换好不好？”

    庄非鱼没有理她。

    “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

    她以为自己的人生轨迹就像娘亲一样，少女时养在闺阁做些女工绣活，及笄后嫁给门当户对的人家，从此相夫教子度过平凡的一生。

    “放心吧，我顶多在这里待上三个月，她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那一个月，河水将会倒流，群兽不停躁动，仁爱者将暴戾，孝悌者将忤逆，忠信者将狡诈，廉明者将腐败。

    她转身离开，走到门槛处回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狠话：

    郦之清回忆道，小水也跟着点头。

    “三小姐，动辄伤人可不是淑女所为。”



    一个月前，除魔司接到报案：

    “没错，就好像走在平地里一样，一步步走进池塘，池水没过她的头顶，她都没有动一下。”

    “很烫吗？可三小姐您的手不烫呀，奴婢可是方圆五百里最擅长泡凉茶的人了，不信您问问二小姐，她一直嫌弃奴婢泡的茶不热呢。”

    “有理有理！”郦之清连连点头，“在昊天上帝神像前搞得一片狼藉，她怎敢如此不敬？”

    箱子里是绣了一半的彩绣鸳鸯香囊，绣线还缠绕在上面。下面叠放着已经做好的男人白色里衣、墨绿色的葛布腰带。

    “梦游是什么？”郦之清一呆。

    “没错……可我记得，梦游是能够被唤醒的。秋水寒凉，她溺水后应该会挣扎吧。”

    见讨不了好，郦之宁狠狠抽回手腕，指着郦之清鼻子怒骂：

    “姐姐你好厉害，竟然能把三小姐赶走。”

    她要是认错了，反而会被对方狠狠拿捏。

    “为什么？”郦之清瞪大眼睛，紧张又期待。

    “你的眼睛也不错，和我换换。”

    见郦之清仍然忧虑，庄非鱼安慰她道：

    “你看，这件屋子收拾的这么整洁，说明主人是个爱干净的人。可一个爱干净的人，自尽前怎么会把香饼盒开着放，还把粉末洒在桌子上不擦？这场面，更像是她在焚香，突然有人叫走了她。”

    郦之宁咬着牙想发作，又强行忍耐下去，硬生生挤出一张笑脸：

    待了没几天，她已经发现两处不对劲。

    很明显，这是故意来找茬的。

    郦之清兴奋地涨红了脸，紧紧咬着唇，拉着庄非鱼躲开守夜的家丁，顺利进入侍妾的房中。

    很明显，除魔司根本没把郦之清的报案当回事，只是派人过来走个过场。

    “三小姐说笑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哪能说换就换。”

    “会不会是梦游？”她提出猜测。

    房间里另一个丫鬟小水立马迎上来，星星眼望着庄非鱼：

    “安排好了？”庄非鱼确认一遍。

    “没有半点挣扎？”庄非鱼思索。

    说完继续诵念神明保佑。

    蜡烛闪烁几下，庄非鱼一手护住烛火，一手指着琴案：

    郦之清反而绞着帕子，面露难色望向庄非鱼：

    从那以后，主仆俩受了很大刺激，一直卧床吃药，庄非鱼来了以后才好转一些。

    “无论能不能，现在都得罪了，以后见招拆招。”

    这个世界的人都是狂信者，出门祈祷、三餐祈祷、睡前祈祷……

    *

    可庄非鱼不想糊弄。

    她的任务                                                ，就是作为一双眼睛，观察人伦义理，记录礼崩乐坏，最后上报除魔司处理。

    “你先前说要查探芸娘的闺房，今晚就是合适的时机。”

    郦之清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一件事，立刻抓住她的手：

    “这……怎么行呢。”

    “慢走不送。”

    荔城城主府二小姐郦之清，傍晚赏花时，目睹父亲侍妾溺水而亡，怀疑家中有魔气作祟。

    房间不大，但很干净，衣裳杂物收拾的整整齐齐，就是夜晚看上去有些阴森。

    庄非鱼一秒领会，立刻倒了杯热茶，恭敬递给郦之宁：

    “对对对，小鱼说的对。”郦之清小鸡啄米似的猛点头。

    这个描述……有些耳熟啊。

    “你给我等着，我早晚要收拾你！”

    “她一向嘴里没个正行，今天不知又在哪里生了气，过来找我排解了，不用管她。”

    庄非鱼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庄非鱼是个卧底。

    “不过我也不是大夫，不知道具体症状是什么，先保留这个可能性。”

    庄非鱼倒得只有八分满，因为郦之宁动作幅度太大，生生泼出来一半，烫的她大叫一声，将茶杯重重掷到桌上：

    孩子拿刀砍伤母亲，丈夫下毒毒害妻子，朋友相互背叛，官员大肆敛财，人们相拥相食，耽溺交欢与恶欲。

    于是，庄非鱼伸出手，摸了一把郦之宁的手背，佯装惊讶地开口：

    “三小姐嘛，我记得。”

    “我觉得，她八成不是自尽。”

    “我有一个朋友，他在睡梦中会离床行走，醒来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毫无印象，医生……大夫说是梦游症。”

    墙角有琴架，旁边小几上是香炉和团扇，焚香敬神物什一应排列，说明这位死者颇有生活情调。

    茶杯递到郦之宁手边，她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松手，用眼神剜庄非鱼一眼，蛮横接过茶水。

    “开玩笑也不行。”庄非鱼毫不退让。

    她扫视庄非鱼一眼，又细细盯着庄非鱼的眼睛，挑剔且傲慢：

    听斥候部的同事说：魔头诞生前，当地会出现诸多怪相。

    这位通房丫鬟显然不受城主宠爱，也不受主母待见，满屋子没几样值钱东西。

    “世界之大，竟有如此病症？”郦之清惊叹道。

    庄非鱼懒洋洋地，走到门口挥挥手：

    庄非鱼蹲下身，拉出衣柜最下角的漆红小箱子。

    “开个玩笑而已，你说一声换又能怎么样？”郦之宁怒而拍桌。

    “九穹至高的昊天大帝，万道至真的玉清道君，两位神明保佑，让我们一举查出真相……”

    庄非鱼满不在乎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反手给郦之清也倒上一杯。

    郦之清见她不动，好奇地走过来，蹲到她身边。

    庄非鱼微微福身，微笑道：

    她一眼扫过去，桌椅板凳，床榻镜台，大体上没什么异常。

    “三小姐，请用茶。”

    “芸娘是自己走进池塘里的，没有半点挣扎，我和小水亲眼所见。”

    庄非鱼点了点头，将疑问藏在心底，打算来日调查一番。

    *

    她在现代不过是个刚毕业的学生，穿越后，来除魔司工作半月就被外派，委托人还是个小女孩，她只能硬着头皮，学着电视剧里的方法探查。

    “嘘——”庄非鱼示意她小声，随后点起蜡烛，借着微微的烛光观察这间屋子。

    是夜，月黑风高。

    “好你个郦之清，换了个力气大的丫鬟，现在得意起来了。”

    “这就是姐姐新来的丫鬟？”

    庄非鱼举着蜡烛，一一翻看死者物件，从半旧不新的衣裳，翻到泛黄发绿的首饰。

    没想到十四岁这年，能亲眼目睹一场除魔案。

    短暂的惊恐过后，就是探究真相的好奇。

    郦之清叹了口气，托腮望着清茶热气氤氲：

    望着妹妹贪婪的眼神，郦之清后背一阵发凉，勉强笑着想拽开郦之宁的手，却因大病初愈，浑身无力，只能忍着眼眶痛意，将求助的眼神投向丫鬟庄非鱼。

    郦之清重重点头。

    《史上最穷反派》

    继而话锋一转，“不过你们这个三小姐言行很可疑啊，她为什么非要你的眼睛呢？”

    庄非鱼有些无语。

    庄非鱼凑近仔细看，焚香用的香饼盒还开着，香末洒在桌上没有擦拭。

    “你想烫死我吗？蠢奴！”

    没等庄非鱼查探，郦之清先握紧脖颈悬挂的神仙吊坠，嘴里念念有词：

    庄非鱼慢慢回想，边想边开口：

    家里人以为她受惊得了癔症，没有理会，郦之清却偷偷写信，秘密上报除魔司。

    郦之清靠近说话，吓得庄非鱼心里一跳，蜡烛差点摔出去。

    “她平时就住在这里。”郦之清压低声音，雀跃极了。

    她紧促呼吸几下，掏出火折子，重新点燃蜡烛，思索着开口：

    她一开始极不适应，现在已经学会听而不闻了。

    一是三小姐郦之宁非要姐姐答应“交换眼睛”，二是郦之清本人对侍妾溺亡的描述。

    庄非鱼其实有点发憷。

    咣当一下，关上房门。

    箱子没有锁，她很顺利地打开，忽而目光一凝。

    话音刚落，郦之宁一巴掌扇过来，庄非鱼敏捷抬手，扼住她的手腕，一字一句慢条斯理：

    郦之宁笑得甜甜的，一只手抚摸郦之清的眼尾，双眼死死盯着姐姐的丹凤眼，手上力度渐渐增大，在郦之清眼下按出一道道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