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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神石上磕破了头?”吴奇想到上次自己从神石上带回来的灰色颗粒,“我上次申请去神石祈福时,右神使是什么反应?”

    吴奇说这句话时那般伟大而坚定,所以她相信这一切必然另有隐情,

    “陆明跟你做了什么交易?”

    “我将深味这非人间的浓黑的悲凉;以我的最大哀痛显示于非人间,使它们快意于我的苦痛,就将这作为后死者的菲薄的祭品,奉献于逝者的灵前。”

    “你怎么知道?”

    “我倒不这么认为,我还是喜欢你之前明媚飞扬的样子。”

    “如果想救玲玲出来,我这边可能帮得上忙。”

    “闻到了,没关系,晚上没热水,要是现在烧又惹人怀疑,明天有热水再洗,你现在的身体情况要是感冒的话更不好。还是先说说你跟陆明的交易内容。他让你去引诱科学派的人来,还是让你为行动队规划以后去科学派抢人的路线?”吴奇将她头发上的杂草取下,把灰尘与结块的头发揉开,一寸寸小心梳着。

    陈心喝完热水,吃完东西,恢复三成往日的神采。

    “没什么反应。”

    陈心的情况跟玲玲一样,吴奇打开牢房门,将她手脚间的木头拆下来,关节上的铁筒要用牢房入口处行动队人手中的钥匙才能打开。吴奇将人背去开锁,又背着她回到生活区,顺道去厨房拿上吃食,带人回到自己的住所。

    此时此刻吴奇来了,她又担心,担心吴奇没搞清楚情况贸然救自己。

    打开门,屋子里的灯光陈心不适应,被晃疼的眼睛埋在吴奇肩颈,说出两人见面后的第一句话,“别把我放床上,我身上脏,我先吃点东西,然后去水房洗澡。”

    玲玲摇摇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是进化?”

    “下一句是‘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死的事情先不着急,我尽量在你生产前救你出去,但我只能努力,没办法百分百保证能成功。”

    玲玲在监狱格挡前失神许久,怎么也没想明白缘由。

    她不是怀疑,不是惊讶,是真的不明白。

    “对不起,你受苦了。”吴奇拿起勺子,“当时要是咱俩换换就好了。”

    “没事,在床上吃,不脏。”吴奇坚持把人放在床上,帮她做好,给她围上被子,又把小桌子拉过来放在她前面,拿起筷子喂饭。

    “胳膊不会回弯了,全身哪哪都疼,你喂我喝点热水吧。”陈心边哭边说。

    至于吴奇会不会和姜赢一样来找自己封口,用完即弃。

    玲玲在监狱中听出外面有吴奇的声音,之前在神殿匆匆一瞥,她知道吴奇晋升成生活区的负责人,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陈心跟吴奇没离开,也不明白为什么吴奇抓住陈心立功,但玲玲本能还是选择相信。

    “有印象。她是陆明的姐姐,之前跟陆明走散,后作为独行者被捉回来跟陆明相认,那段时间行动队找了好久杀人凶手,但没有结果。听老人说她那次怀孕也很折腾,为了她平安生产,陆明带人去神石祈福,她还因为身体虚弱晕倒在神石上,摔到头,险些死了。”玲玲的嘴唇干裂,又说这么多话,嘴角有些出血,再加上草饼吃着发咸,嗓子有些沙哑。

    吴奇将兜里的东西掏干净才罢休。

    随着她的靠近,恶臭也愈发浓郁。

    “总有原因吧,我现在也不敢肯定,你这么淡定,不怕死吗?”

    这点玲玲倒是不在意,她的命运已经注定,就算来人有别的目的,也无须惊奇。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她甚至会为吴奇感到开心,说明吴奇在这里至少成长了,明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第一生存要义,比自己聪明。

    “你为什么在不知道大祭司能掌控怀孕人方位的情况下就跑?”

    “你也不用这么费心,不出两个月我就要死了,现在做什么都是多余,可能还会把你拖下水。姜赢今天来不就是为了让我说出你的问题吗?我不太明白,为什么她这么针对你?”

    “要是咱俩换只会更糟糕,估计现在全得完蛋。你在外面进展怎么样?”

    “那关于羊群世界你知道多少,羊在进化,你知不知道?”

    就像刚学完加减法的孩子听说陈景润还要论证1+2=3的事情一样。

    “按照以往的出逃者惩罚,怎么也要关三个月,我本来想着怎么把你跟玲玲一起救出来,就听说你被释放的消息,肯定有猫腻。我给你捋捋头发,要是手重了你记得说。”

    “什么话?”

    “不舒服吗?”吴奇看她肌肉紧绷,连忙将头发扎好,下床把桌子跟其他东西撤走,让陈心躺平,自己站在床边弓着身子为她按摩手肘和小腿膝关节。

    这句话超出玲玲前二十三年建立起的认知。

    “之前怕,以前我总觉得好多风景都没见过,死了可惜。但现在不怕了,这次虽然没有跑出去,但也知道自由是种什么感觉,没有遗憾了。”

    “没有,看到这儿就忙着背了,后面没顾得上。”

    “原来是你...”吴奇先是喃喃自语,又问,“你没再往下看吗?”

    没有必要啊?

    《当地球OL开始崩坏》

    她快走两步,四处张望,最后站在玲玲面前,继而默不作声在监狱隔挡前缓缓坐下,把手电筒的光调小一点,放在腿边。

    实地牢房和预想的不一样,是用泥土跟木头做成的小房间,高度只有半腰高,空隙也不像栅栏那般一格一格的,而是被铁丝网拦住,像是蝴蝶落在蜘蛛的陷阱里,充满着压抑。

    跟姜赢告别后,吴奇打开手电在牢狱中寻找着玲玲。

    陈心张嘴,还没吃第一口,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玲玲凑过来,两人的脸隔着铁丝,面对面。

    吴奇只好将手里筷子放下,把勺子摆在她眼前,自己抓过书桌上的手帕给她擦脸。

    “你要救我出去?为什么要救我出去?”

    “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因为我达成目的而活在自由的天地里。”

    “                                                等一会我洗澡完再梳吧,我这几天大小便都是在身上,你都没闻到臭味吗?”陈心有点尴尬。

    一道咸水不知何时出现在嘴边,吴奇从衣服口袋里摸索着拿出草饼,掰开,透过铁丝网手指尖大小的空隙,小块小块喂给玲玲,“你走之后,我把羊交给陈心,但研究所的人没来,我们怀疑科学派研究所跟奉神派的人达成交易,奉神派将死亡的羊送给研究所,研究所为奉神派提供女人。你之前有没有听说过类似的传闻?”

    “你跟姜赢那种关系,她不救你?你说点软话什么的,没准有转机。等我想出万全之策,下次来跟你说,到时候你说你反悔,咱们将罪名好好筹划,分摊下来,你也不至于是死罪。但我现在需要用这个身份查一些事情,你恐怕还得在这里多吃些苦头。”吴奇听着姜赢的话,总觉得她是在赌气,要是玲玲能松口,没准会有一线生机。

    她的半只眼睛瞎了,头发像是杂草一样糊在头上,弓着身子,四肢的重要关节都被铁皮圆筒固定,无法回弯,同时左手手肘处的圆筒跟左腿膝盖处的圆筒以一个木头连接,右侧身体亦然,如此一来人没办法坐着,没办法躺下,在逼仄的房间中被化作一只“人羊”,等被屠宰。

    “听说以前人死后都有碑,如果可能的话,我死后你也给我立一个。离开之前我在管理者图书馆里看到过一本书,有几句话我很喜欢却读不懂,但就是莫名地喜欢,到时候你刻在我的墓碑上吧。”

    “樊茜还没联系上,大祭司的房间没办法接近,找不到羊群世界的入口。其他方面有新发现。”吴奇边喂她喝水吃东西,边把自己这几天的信息跟她共享。

    “你去看过陈心了?我听右神使说陈心被抓回来了,到底怎么回事?”

    面对陆明审讯时玲玲之所以什么都不说,也是怕多说一个字不对,会拖后腿。

    “这才几天,你怎么像变个人一样。”陈心为吴奇的头脑感到吃惊,同时也能感觉到打理头发那双手的轻柔,她转动着双手的肘关节活动,可双腿的膝关节又变得麻木。

    “看来羊群那边是秘密,当务之急还得跟樊茜取得联系。”吴奇拿着手电筒左右找,终于找到一条铁丝网因为锈迹和风化造成的空隙,她将身上的草饼一股脑塞过去,“你藏起来偷偷吃,我不能随时来看你,但我会尽可能来。”

    “没有,我才上任不久,又只想着跑,知道的事情不多。但右神使的人最近确实暗中忙着其他事情,也因为行动派的人手被抽走,所以我才有机会。”玲玲吃着东西,神情难免落寞,“还有什么话要问?你在这里待太久会被怀疑。”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只需要好好活着。陈心还在等我,再不走真不行了。”吴奇拍拍屁股,用指尖摸摸她的脸算作告别。

    “吴奇,我真的看不懂你,说你聪明吧,你的话又这么天真;说你笨吧,你又确实很机敏。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记得,跟奉神派里的人不能谈感情。我们两人之间,只不过是讨来片刻欢愉的欲望而已,她喜欢我受控于人时的讨好,我以自身为器物,步步为营,妄求出逃。吴奇,你是独行者,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现在世界中最大的危险就是同类。”

    吴奇把手头的东西放下,上床坐在她后面,给她整理鸡窝般的头发。

    “好安静

    为什么啊?

    “因为我笨。”

    “这么说的话确实不够聪明。”吴奇想笑她,可泪水愈发猖狂,借着拿第二块饼的动作,暗中擦拭,“你听没听过一个叫陆阳的人?十三年前突然杳无音信,大祭司感应不到她,最后说是被人杀了。”

    没一会关灯的铃声响起,室内顿时变得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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