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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琅被朱妈妈带到了一扇柴门前。她抡起胳膊用力一推，“喏，在里面。”
奚恒望着她没入黑暗的背影，心口有种奇异的疼，他实在不知，那是为了什么。
“回吗？”他问，语气温柔得过分，眼睛里仿佛都带出了几丝怜惜。
柴房光线太微弱，云琅刚进去，定在原地适应了会儿，待眼前慢慢清晰起来，才往前挪动一步，去寻里面的人影。
云琅瞳孔一颤，唰地立起身子，她瞪着眼前这个面目丑陋的老女人，有种想要把她掐死的冲动。
奚恒眉头皱着，又溢出些许不耐。这鬼地方，他真的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屋檐低小，墙上湿哒哒地结着霉斑，门旁挂一个墨迹模糊的木牌子，上书三个字：艳红坊。
“青芙。”她站在她身侧，小声唤她。
云琅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到棉被下微微起伏的身形，“云琅，你能来看我，我真的……咳咳……很开心了……真的……”
就像她本应该是一个好人家的姑娘，被父兄娇养着长大，天真明媚，无忧无虑。她本该是，一颗被人捧在手掌上的明珠。
但她知道，这些事儿 ，似乎也不怨她。
老鸨见着姑娘，第一反应就是给她定身价。她给云琅定了个超高的天价，堆满笑，亲切地迎上来，极自然地握住她的手，亲热的像是自己亲闺女，“闺女，你找妈妈什么事呢？”
“可是……”小玉儿还想再说什么，云琅只是笑着拨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迈进那个昏暗的柴房。
“劳驾问一下各位姐姐，这儿管事的妈妈是谁？”
小玉儿瞪大了一双眼，“你……你什么意思呢！”
小玉儿被她们看得发怵，紧了紧云琅的手臂。云琅却兀自笑着，客气依旧，一点不避讳她们的目光。
她实在忍不住，退后了几丈远，呆呆地看到地上的人。“青芙……”她喃喃出声，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唤她。
“小妹，你找我们妈妈做什么？”另一个女人绷不住发问。
云琅眼神空空的，视野不知落在了何处，她好像勾起了一个笑，可那神情却又凄惶得骇人。她拂掉小玉儿的手，“你在外头等我一下。”说着，一只脚已经迈了进去。
什么样的人会在这种地方做那事？奚恒实在想象不出，光是这股子气味，就叫他反胃。
云琅抿出一个甜甜的笑，酒窝在右脸颊闪现，“嗯。”她应道，挽着小玉儿，转身迈进这暗阊门里。
她们做妓/女的，最害怕的就是这个，却又不得不每日惶惶地祈求，祈求自己遇到的客人，个个“干净”。“干净”，原来不带脏病的男人，就算得上“干净”了。至少在她们眼里，是这样了。
云琅绷住眼泪，欲要张嘴，那边棉被又动了动，“你赶紧地……走
朱妈妈努努嘴，使劲儿踮脚才凑到她耳边，嘴一张，一股熏人的口气，压低的声音越发暗哑：“花柳病。”
但云琅不是来这儿寻优越的，她朝她们点点头，眼神尽量带着客气的意味，而收起那毫不值钱的怜悯。
小玉儿撇嘴，呵，这么座破烂屋子，竟也还正儿八经起了个名儿。
很显然，她柳青芙，没有这个福气。
云琅刚一走入屋内，几个原本如木头般的女人神情有了一丝波动，疑惑的目光落到她身上。这种打量实在算不上友好，因为云琅往她们中间一站，显得太过高贵清洁了点。这能轻易引起任何一个被迫堕落的女人的不满。
云琅笑容依旧，从袖子里摸出一粒碎银，握起朱妈妈的手，塞进她掌心。“无事，便是想来见见我那个妹子。”
女人们的眼睛里敌意更胜了。
“走吧，我陪你去。”说完，搀起她的手。小玉儿连忙去搀另一只，一边觑着奚恒的脸色。眼看得奚大人脸色已经很不大好了，本以为今日必定要打道回府，没想到他竟还是应了姑娘的请求。
上等窑子的女人，状况确乎好很多，客人们身份都可称尊贵，要讲究很多。可这落到下等窑子的女人，就真的只能自求多福了。
“青芙……我……”她开口，又不知该些说什么，泪水哽咽住了声音，堵在嗓子口，终是什么也说不出了。
终于，有一个女人动了动，她扭转身子，朝门内叫道：“妈妈！有人来寻你哩！”
小玉儿一听，恶寒得直抖鸡皮疙瘩。却见姑娘还是一脸的淡定，甚至赔上客气的笑，“您就是‘红艳坊’的朱妈妈了吧？”
奚恒将手从她背上收回，迎上她的目光，递出一个探寻的眼神。她用力抿着嘴，眼周一圈红红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奚恒料想，她刚刚实在吐得难受了。
《我的刺客王妃》
她扫视一圈，柴房里没堆什么东西，只在西南角零散躺着一些柴棍，而对面的角落，正卧着一个人，裹着一床厚重的破棉被，横在地上，一动不动。
云琅扯起袖子，将眼泪用力一抹，终于把她那圆圆黑黑的小脑袋转过来。
“我……”她刚开口，蒙着一层厚重油蔓的布帘子掀开，从里面旋出来一个精瘦矮小的身影，嗓子一嚎，跟个哑了的铜锣似的：“谁呀？谁找我？”她那双细小的豆子眼一抬，盯住了立在大堂里的云琅，眼睛瞬间挣大了一倍，嗓门儿都亮了起来：“姑娘！你找我呢？”
她整个人都是粘的，湿的，臭的。瘫卧在地上，湿哒哒的就像从烂泥地里捞出来的臭鱼，腐烂的气味在她还年轻着的躯体蔓延，仿佛叫人只是一个触碰，也要瞬间烂了手脚去。
云琅伸手止住小玉儿，摇摇头。她已然有了些不好的猜测，心里凉了半截，却还是克制地问：“到底什么事？还请妈妈见教。”
“就是这儿了。”艳红坊，正是兰烟给自己提过的名字。
听她这一问，朱妈妈的笑意僵在了脸上。怎么又是来寻那个青芙的？她甩开云琅的手，脸色很快地冷下来，“是有，你找她？做什么？”她语气咄咄逼人了起来。
他沉着脸点头，往后退出几步，这一退，把一切都尽收眼底了。廊檐下，云琅立在潮湿的阴影中，她脊背挺得笔直，远望着他，眼睛亮得像淬了光的星子，清透的小脸白皙红润，在这儿污秽不堪的窑子里，干净得就像是什么也不曾沾染。
朱妈妈趔趔趄趄地走了，留下云琅站在柴房门口恍然。
我滴个乖乖！渔鼓巷什么时候进过这么天仙似的人物？还是主动找上门来的，可真是闻所闻问，见所未见啊！若是能把她收进来，那她们“红艳坊”岂不是要称霸整条渔鼓巷了？
奚恒不由把住腰间的刀柄，朝她道：“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大喊便是，我就在这门外边。”
“咳咳咳……”地上的人又剧烈咳嗽起来。“云琅妹子……”她终于出声了，嗓音暗哑得像被沙子滚过，只是把个身子背对着她，脸埋过去。
即使隔着手帕，云琅还是嗅到一股腐朽的恶臭，仿佛是一个人把身体里这辈子背负的最肮脏的东西都一次性排了个尽。
她使劲摇头，“快到了，就在前面，我今天一定要找到青芙。”她不敢相信，青芙怎么在这种地方，待了这么久？！
连说话的声音都这么好听，文绉绉的，呵，这样好货色的女人，总不会是来跟她们抢生意的吧？犯不上吧？
“正是，正是。”她笑得越发热切了。
云琅脚一迈，就要踏进去。
她掏出帕子，捂住口鼻，反手在脑后打一个结，待到系扎实了，方才小心翼翼挪过去。
云琅见着这柴房，心里一惊，迫不及待就要迈进去，却被朱妈妈拽住胳膊，“唉唉，别怪我没提醒你，帕子仔细把鼻子捂好咯，到时候别再染上什么不干不净的。”她一脸不耐烦地叮嘱。
“妈妈，你们这里是否有一个叫‘青芙’的姑娘？”
“咳咳……”地上的人儿轻咳两声，身子动了动，从被子里蹬出一截小腿。昏昧的光线中，她终于看清了：那原本白皙的小腿上攀满了鲜红的脓疮，皮肉翻出，状如花开，粘稠的脓汁裹着血浆，挂在外翻的肉上，还有些莫可名的状液体，从疮口不住往外冒。
“我便不进去了，在外面等你。”奚恒退后一步，屏着呼吸道，生怕多吸了这里一口气似的。确实，光是站在门口便觉里面气味扑鼻，一股子衣物家具沤了的陈年霉味儿，和廉价浓艳的脂粉香气混合在一起，着实是叫人避而不及。
“姑娘！”小玉儿急了，要去拦她。云琅眼睛灼灼地看着她，随后释然一笑，“不妨事的，这个病我知道，只要不触到血，便不会传染，没有你们想得那么可怕。”
他叹了口气，连小玉儿都听着了。
行尸走肉。她心里想着。
三个人继续在巷子里穿梭，有了刚刚那么一遭，奚恒基本目不斜视，倒是适应了不少。他脚步越发快了起来，只想快点找到那个姑娘，快点离开这里。
云琅瞧他那强忍的样，心里头有点好笑，又伴了点心疼。她朝他挤出一个笑，“那劳烦爷在这儿候着，云琅去去就回。”
屋门也是开着，里面跟其他地方无异，坐着一些没怎么穿衣服的女人，身上该看的不该看的全都露在外头。见了三个人站在门口，转过头来，脸上没有丝毫的羞耻，或者说，那一张张女人的脸上根本就没有任何表情。若非那双不时转动的眼珠，云琅真要以为她们就是群立在椅子上的死人了。
经过一通七拐八弯，外加云琅厚着脸皮一路跟“同行”打听，终于，三个人来到了一个阊门前。
“姑娘……我们……还进去吗？”小玉儿拽紧她的袖子，手心都出了汗，她声音弱弱的，显然地害怕极了。“花柳病”这三个字一出，她恨不能从门口拔腿就跑。
] 云琅被朱妈妈带到了一扇柴门前。她抡起胳膊用力一推，“喏，在里面。”
奚恒望着她没入黑暗的背影，心口有种奇异的疼，他实在不知，那是为了什么。
“回吗？”他问，语气温柔得过分，眼睛里仿佛都带出了几丝怜惜。
柴房光线太微弱，云琅刚进去，定在原地适应了会儿，待眼前慢慢清晰起来，才往前挪动一步，去寻里面的人影。
云琅瞳孔一颤，唰地立起身子，她瞪着眼前这个面目丑陋的老女人，有种想要把她掐死的冲动。
奚恒眉头皱着，又溢出些许不耐。这鬼地方，他真的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屋檐低小，墙上湿哒哒地结着霉斑，门旁挂一个墨迹模糊的木牌子，上书三个字：艳红坊。
“青芙。”她站在她身侧，小声唤她。
云琅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到棉被下微微起伏的身形，“云琅，你能来看我，我真的……咳咳……很开心了……真的……”
就像她本应该是一个好人家的姑娘，被父兄娇养着长大，天真明媚，无忧无虑。她本该是，一颗被人捧在手掌上的明珠。
但她知道，这些事儿 ，似乎也不怨她。
老鸨见着姑娘，第一反应就是给她定身价。她给云琅定了个超高的天价，堆满笑，亲切地迎上来，极自然地握住她的手，亲热的像是自己亲闺女，“闺女，你找妈妈什么事呢？”
“可是……”小玉儿还想再说什么，云琅只是笑着拨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迈进那个昏暗的柴房。
“劳驾问一下各位姐姐，这儿管事的妈妈是谁？”
小玉儿瞪大了一双眼，“你……你什么意思呢！”
小玉儿被她们看得发怵，紧了紧云琅的手臂。云琅却兀自笑着，客气依旧，一点不避讳她们的目光。
她实在忍不住，退后了几丈远，呆呆地看到地上的人。“青芙……”她喃喃出声，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唤她。
“小妹，你找我们妈妈做什么？”另一个女人绷不住发问。
云琅眼神空空的，视野不知落在了何处，她好像勾起了一个笑，可那神情却又凄惶得骇人。她拂掉小玉儿的手，“你在外头等我一下。”说着，一只脚已经迈了进去。
什么样的人会在这种地方做那事？奚恒实在想象不出，光是这股子气味，就叫他反胃。
云琅抿出一个甜甜的笑，酒窝在右脸颊闪现，“嗯。”她应道，挽着小玉儿，转身迈进这暗阊门里。
她们做妓/女的，最害怕的就是这个，却又不得不每日惶惶地祈求，祈求自己遇到的客人，个个“干净”。“干净”，原来不带脏病的男人，就算得上“干净”了。至少在她们眼里，是这样了。
云琅绷住眼泪，欲要张嘴，那边棉被又动了动，“你赶紧地……走
朱妈妈努努嘴，使劲儿踮脚才凑到她耳边，嘴一张，一股熏人的口气，压低的声音越发暗哑：“花柳病。”
但云琅不是来这儿寻优越的，她朝她们点点头，眼神尽量带着客气的意味，而收起那毫不值钱的怜悯。
小玉儿撇嘴，呵，这么座破烂屋子，竟也还正儿八经起了个名儿。
很显然，她柳青芙，没有这个福气。
云琅刚一走入屋内，几个原本如木头般的女人神情有了一丝波动，疑惑的目光落到她身上。这种打量实在算不上友好，因为云琅往她们中间一站，显得太过高贵清洁了点。这能轻易引起任何一个被迫堕落的女人的不满。
云琅笑容依旧，从袖子里摸出一粒碎银，握起朱妈妈的手，塞进她掌心。“无事，便是想来见见我那个妹子。”
女人们的眼睛里敌意更胜了。
“走吧，我陪你去。”说完，搀起她的手。小玉儿连忙去搀另一只，一边觑着奚恒的脸色。眼看得奚大人脸色已经很不大好了，本以为今日必定要打道回府，没想到他竟还是应了姑娘的请求。
上等窑子的女人，状况确乎好很多，客人们身份都可称尊贵，要讲究很多。可这落到下等窑子的女人，就真的只能自求多福了。
“青芙……我……”她开口，又不知该些说什么，泪水哽咽住了声音，堵在嗓子口，终是什么也说不出了。
终于，有一个女人动了动，她扭转身子，朝门内叫道：“妈妈！有人来寻你哩！”
小玉儿一听，恶寒得直抖鸡皮疙瘩。却见姑娘还是一脸的淡定，甚至赔上客气的笑，“您就是‘红艳坊’的朱妈妈了吧？”
奚恒将手从她背上收回，迎上她的目光，递出一个探寻的眼神。她用力抿着嘴，眼周一圈红红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奚恒料想，她刚刚实在吐得难受了。
《我的刺客王妃》
她扫视一圈，柴房里没堆什么东西，只在西南角零散躺着一些柴棍，而对面的角落，正卧着一个人，裹着一床厚重的破棉被，横在地上，一动不动。
云琅扯起袖子，将眼泪用力一抹，终于把她那圆圆黑黑的小脑袋转过来。
“我……”她刚开口，蒙着一层厚重油蔓的布帘子掀开，从里面旋出来一个精瘦矮小的身影，嗓子一嚎，跟个哑了的铜锣似的：“谁呀？谁找我？”她那双细小的豆子眼一抬，盯住了立在大堂里的云琅，眼睛瞬间挣大了一倍，嗓门儿都亮了起来：“姑娘！你找我呢？”
她整个人都是粘的，湿的，臭的。瘫卧在地上，湿哒哒的就像从烂泥地里捞出来的臭鱼，腐烂的气味在她还年轻着的躯体蔓延，仿佛叫人只是一个触碰，也要瞬间烂了手脚去。
云琅伸手止住小玉儿，摇摇头。她已然有了些不好的猜测，心里凉了半截，却还是克制地问：“到底什么事？还请妈妈见教。”
“就是这儿了。”艳红坊，正是兰烟给自己提过的名字。
听她这一问，朱妈妈的笑意僵在了脸上。怎么又是来寻那个青芙的？她甩开云琅的手，脸色很快地冷下来，“是有，你找她？做什么？”她语气咄咄逼人了起来。
他沉着脸点头，往后退出几步，这一退，把一切都尽收眼底了。廊檐下，云琅立在潮湿的阴影中，她脊背挺得笔直，远望着他，眼睛亮得像淬了光的星子，清透的小脸白皙红润，在这儿污秽不堪的窑子里，干净得就像是什么也不曾沾染。
朱妈妈趔趔趄趄地走了，留下云琅站在柴房门口恍然。
我滴个乖乖！渔鼓巷什么时候进过这么天仙似的人物？还是主动找上门来的，可真是闻所闻问，见所未见啊！若是能把她收进来，那她们“红艳坊”岂不是要称霸整条渔鼓巷了？
奚恒不由把住腰间的刀柄，朝她道：“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大喊便是，我就在这门外边。”
“咳咳咳……”地上的人又剧烈咳嗽起来。“云琅妹子……”她终于出声了，嗓音暗哑得像被沙子滚过，只是把个身子背对着她，脸埋过去。
即使隔着手帕，云琅还是嗅到一股腐朽的恶臭，仿佛是一个人把身体里这辈子背负的最肮脏的东西都一次性排了个尽。
她使劲摇头，“快到了，就在前面，我今天一定要找到青芙。”她不敢相信，青芙怎么在这种地方，待了这么久？！
连说话的声音都这么好听，文绉绉的，呵，这样好货色的女人，总不会是来跟她们抢生意的吧？犯不上吧？
“正是，正是。”她笑得越发热切了。
云琅脚一迈，就要踏进去。
她掏出帕子，捂住口鼻，反手在脑后打一个结，待到系扎实了，方才小心翼翼挪过去。
云琅见着这柴房，心里一惊，迫不及待就要迈进去，却被朱妈妈拽住胳膊，“唉唉，别怪我没提醒你，帕子仔细把鼻子捂好咯，到时候别再染上什么不干不净的。”她一脸不耐烦地叮嘱。
“妈妈，你们这里是否有一个叫‘青芙’的姑娘？”
“咳咳……”地上的人儿轻咳两声，身子动了动，从被子里蹬出一截小腿。昏昧的光线中，她终于看清了：那原本白皙的小腿上攀满了鲜红的脓疮，皮肉翻出，状如花开，粘稠的脓汁裹着血浆，挂在外翻的肉上，还有些莫可名的状液体，从疮口不住往外冒。
“我便不进去了，在外面等你。”奚恒退后一步，屏着呼吸道，生怕多吸了这里一口气似的。确实，光是站在门口便觉里面气味扑鼻，一股子衣物家具沤了的陈年霉味儿，和廉价浓艳的脂粉香气混合在一起，着实是叫人避而不及。
“姑娘！”小玉儿急了，要去拦她。云琅眼睛灼灼地看着她，随后释然一笑，“不妨事的，这个病我知道，只要不触到血，便不会传染，没有你们想得那么可怕。”
他叹了口气，连小玉儿都听着了。
行尸走肉。她心里想着。
三个人继续在巷子里穿梭，有了刚刚那么一遭，奚恒基本目不斜视，倒是适应了不少。他脚步越发快了起来，只想快点找到那个姑娘，快点离开这里。
云琅瞧他那强忍的样，心里头有点好笑，又伴了点心疼。她朝他挤出一个笑，“那劳烦爷在这儿候着，云琅去去就回。”
屋门也是开着，里面跟其他地方无异，坐着一些没怎么穿衣服的女人，身上该看的不该看的全都露在外头。见了三个人站在门口，转过头来，脸上没有丝毫的羞耻，或者说，那一张张女人的脸上根本就没有任何表情。若非那双不时转动的眼珠，云琅真要以为她们就是群立在椅子上的死人了。
经过一通七拐八弯，外加云琅厚着脸皮一路跟“同行”打听，终于，三个人来到了一个阊门前。
“姑娘……我们……还进去吗？”小玉儿拽紧她的袖子，手心都出了汗，她声音弱弱的，显然地害怕极了。“花柳病”这三个字一出，她恨不能从门口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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