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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琅和小玉儿将车拉到一家胡饼铺子对面,两个姑娘又咬牙费力,将四个木桶搬下来,塞到小推车案板下层空隙处,小玉儿又赶着驴,将板车拉回奚府。

    “哧!”小玉儿实在憋不住,掩着嘴笑出了声。

    四个大木桶搬定了,将板车套在驴子上,小玉儿在前面赶着驴子,云琅跟在身后推着小推车,两个人直奔恭平街去。

    那人狐疑地一挑眼,伸手来接,云琅托着碗底的手指一松,一颗银子悄悄落在他掌心。那人显是一愣,云                                                琅悄无声息地收回手,笑道:“官爷,别站着了,还请这边坐。”

    她暗自皱眉,心道不妙。无事献殷勤,这个搬木桶的难题,得尽快解决。

    “哎哎哎,不行了不行了,手撑不住了,我这个腰……”小玉儿哀叫连连,云琅死咬着不出声。这才第一个木桶,剩下还有三桶,这可如何是好?

    她低垂着眼,乖乖巧巧:“奚提辖,奚恒。”

    “哼,你表哥?好大的口气。”他轻哼一声,端起饮子喝一口:“你表哥谁啊?”

    她将幌子悬在推车上,上书“桃花溪香饮子”六个大字,小木牌一一挂出去——豆蔻熟水、木樨汤、冰糖雪梨元子、果梨雁竹汤,小桌子、小马扎是擦了一遍又一遍,这才了放心。

    《我的刺客王妃》

    “客官请留步。”云琅忽然叫住他,又蹲下身,将碗重新乘满,递过去:“今儿是我开张第一天,您又是第一个来光顾我生意的,再送您一碗豆蔻熟水,也算是缘分一场。望借您的东风,我这生意日后定能扶摇直上。”

    云琅默了默,盛上一碗饮子,笑着递过去:“官爷不急,我看您在街上巡了这大半天,也是辛苦,喝口饮子解解乏。”

    云琅:“这就叫‘古法配方’。”

    云琅拿下两个桌板,在摊子后支开,又取下挂在车两边的小马扎,桌子边摆好,再支起一顶大阳伞,这样就成了一个简易的休息处,可供客人们小坐。

    “那就多谢金胜大哥了。云琅初来乍到,很多规矩都不懂,还望大哥日后多多指教。”

    小玉儿:“这不会就是……‘独家秘制’吧?”

    云琅还是笑得客气:“是民女怠慢了,我跟官爷赔个不是。”

    云琅倚在推车边,看这烟火繁盛的人世间,一颗心,像被浸泡在了春风里。过去,她只是个旁观者,可如今,她终于可以真真切切、笔笔直直地,活在这里了。

    云琅望着他,局促地站在一边:“多谢王大哥,这一大早的就麻烦您。”

    两个人正艰难地挪着步子,朦胧的天色中,一个瘦小的身影走了过来。他眼睛半睁不睁,哈欠欲打未打,一边把衣服角往腰带里掖,一边晃晃悠悠走来。

    他手托住碗底,睨她一眼,走到桌边坐下。

    邓金胜将碗一放,气焰瞬间弱了一半。奚恒可是自己的直系上司,这要真是他表妹,那怎生得罪得了?

    “哎,好。”云琅立声应下,弯下腰,从木桶里乘出一碗木樨汤,双手递给他:“您喝好。”

    “那不是呀!”小玉儿唰一下站起身:“咱这明明开业有优惠,买一碗还赠一碗呢。优惠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吸引来客人嘛。可那有的人,有优惠就喝,没有优惠就不喝,这种人咱得让他知道有便宜占,喝过了自然就知道咱家东西好了。不然这优惠,有了等于没有。”

    云琅看他这举止打扮,约莫猜出他的身份,心里暗道不妙,这是来给她立下马威来了。

    清晨的街道,行人三三两两,少了点喧闹,多了点空旷。这个点出摊的还不多,几家早餐铺前冒出腾腾热气,零星的客人在店前排着队。

    小玉儿歪头想了想,噗地笑了:“姑娘说得全是歪理,可又好像全都在理。”

    云琅听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说得有点儿意思,那就这么办。”

    “来勒来勒!桃花溪香饮子今日开业大酬宾,任意饮子,买一碗赠一碗!新鲜好喝的饮子,独家秘制、古法配方,多喝了有益,不喝了吃亏,欢迎各位前来捧场!”

    “姑娘,来一碗木樨汤。”正愣神间,一位长衣长袍的男子过来,从兜里掏出十文钱,拍在桌上。

    云琅坐在他对面,只是赔着笑。那人把碗往桌上一放,手藏在桌下,颠了颠银子的重量,眉头一皱,语气不善:“这条路本就不宽,要是你也摆个摊他也摆个摊,这街上还有没有人落脚的地儿了?这基本的规矩,还是要有的!”他曲起手,在桌上扣扣敲着,将“规矩”两个字咬得很重。

    “做买卖?谁批准的?有官府凭证吗?”

    “嗨,多大点事儿。还有吗?”

    这下小玉儿可不躲了,直接将白眼翻上了天。

    “这才第一天呢,酒香不怕巷子深,不急。”

    两个人叉着腰,望望木桶,又对视一眼,点点头,蹲下身,一人抱住一边,咬着牙将木桶抬过门槛。

    云琅低头一笑:“是,是民女不懂规矩了。我就听我表哥说,我直接将车子推来就成,他会替我打点好的,哪知……我竟还是失了礼数。望官爷见谅。”

    云琅咧嘴一笑,乐了,回过头,朝着街上喊得越发起劲儿。

    云琅堆起一个甜笑,走出推车,缓缓做一个福:“这位官爷,民女不过在此处支个摊子,做点小本买卖糊口罢了,不知官爷有何指教?”

    他倒抽一口气,脑子飞速运转。看她这样子,如此淡定,若是胡乱攀扯,未免也胆子忒大了。可奚大人从来也没同自己提过,他有个表妹在恭平街摆摊子啊?不过大人事务繁忙,这件小事儿一时忘了也是有可能的。

    云琅手圈成喇叭,对着街头大声呼嚎,丝毫不见羞臊,反倒是提建议的小玉儿红了脸,戳戳她的腰:“姑娘,咱们哪儿有什么独家秘制、古法配方的?你怎么尽搁这儿瞎说?”

    天还未亮,鸡鸣过第三遍,奚府的厨房便忙碌了起来。

    云琅颠了颠这十文铜板,喜笑颜开。她拿出一枚别进衣服里,剩下的悉数装入钱箱。

    小玉儿:“……”

    小玉儿微微偏过头,不忿地撇一撇嘴,不过是个街上巡逻的,真好大的胃口。

    小玉儿一脸汗颜。

    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晨光也愈来愈烈。街市上,赶集的、上工的,匆匆来去;吆喝声、谈笑声,一片喧哗。

    云琅两手一摊,耸耸肩:“这难道还不算?”

    “嗨呀。”云琅一手挥开她:“这方子原是不是我娘亲当初教我做的?”

    云琅定在原地,看着他来来回回忙活儿,竟是一句怨言没有,一句要求也无。

    她给客人乘饮子、递碗,笑意绵绵,语气亲和,小玉儿在一旁收钱找钱、洗碗擦桌,忙得是不亦乐乎。

    “有呢有呢,在厨房里。”小玉儿连声应着。强根儿二话不说,擦着云琅的肩膀往厨房去。

    小玉儿:“嗯,没错。”

    他拨开人群,走上前来,拿起腰间的佩刀,刀柄在推车上铛铛敲两下,两道浓眉紧紧拧着,又长又大的鼻子矗立在脸上,确有种惧人的威势。

    他眼睛轱辘一转,立刻换上一副客气的笑:“嗨,原来姑娘竟是奚大人的表妹,我说呢,这大街上那么多人,我打眼一瞅就注意到了,还以为是谁家的千金呢。”他嘻嘻笑着,刚刚的怒目金刚,瞬间就做了个慈眉菩萨。

    “奚……奚大人,是你表哥?!”

    云琅扬起一个笑:“这种事儿我哪儿敢扯谎,大人回去一问,岂不是就戳穿了?”

    很快,钱箱子就满了起来。

    小玉儿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添水添柴,云琅目光清明,麻利地忙前忙后。待饮子都做好了,灌到大木桶里,这下可到了两位姑娘最头疼的时候——怎么把这些数十升重的大木桶搬到板车上。

    “嗯。”她瞄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云琅:“这方子,是不是我们又改了很多次后调制出来的?”

    云琅和小玉儿围着灶台,烧水煮水,一通忙活。她们必须在辰时前将厨房腾出来,以免误了早膳。

    “你们这是做什么呢?”人群中,一位身着墨色公服的青年男子忽而开口,众人见他气焰甚高,纷纷主动避让。

    那人抬眼一看,姑娘粉脸莹润,美目顾盼,真好生漂亮。

    之后,又偶有三两行人,过来买上一碗饮子喝。不多时,小玉儿也颠颠儿地跑了回来,撸起袖子开始帮忙。

    “奚恒。”她面不改色道。

    经她这么一嗓子,确实吸引来了不少人,都想来占个便宜。云琅往街上一站,本就打眼,这下摊位前很快热闹了起来,不过午时,饮子差不多就卖了一大半。

    “噗!”那人差点没被水呛着,“谁?!”

    “好好好,祝姑娘开张大吉、生意兴隆。”那人乐呵呵接过碗,又是一饮而尽,擦擦嘴,心满意足地走了。

    “我来我来!”他从两位姑娘手里接过木桶,一手抓住桶盖儿一手抓住桶底,脚一蹬,稳稳扛在了肩头,哼哧哼哧搬到板车上。

    云琅拉过她,低声道:“你听我的,做宣传嘛,要越唬人越好,反正你就随便掰,谁还能挑出你个不是不成?总之只要咱的味道过硬,那就不成问题。”

    “哎哎哎,什么官爷不官爷的,姑娘折煞我了,叫我金胜就好,或者就随他们,叫我狗胜子也成。”

    他一边接过碗,眼睛还直瞄着她,站在摊子前,咕咚几口一饮而尽,将碗递回去,转身就要走。

    早上来喝饮子的人不多,大半个上午还没卖出去五分之一,小玉儿坐在马扎上,手托着腮,发愁道:“姑娘,这样下去可卖得太慢了,你得吆喝吆喝,把客人吆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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