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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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能——”

    “该死，今天可是圣诞节！”

    “什么？你是说——你吗？”墨菲被逗笑了，“虽然我们不接受成年人试训，但看在我的面子上，俱乐部或许会对你放宽些条件。”

    酋长球场的会客厅里，《卫报》记者这样问道。

    “我是个球探。”墨菲相当自豪地说。

    “对极了。见鬼的家长，只把孩子当做跨越阶级的工具。很多时候我看着那些男孩的眼睛，从里面一点对足球的热爱都看不出。”墨菲大咧咧说着，通常情况下他不会这样刻薄。

    “伊恩·怀特。”对面也自我介绍道，“退伍军人，现在是这家酒馆的老板兼酒保。”

    出租车扬长而去。

    “噢，那是一段非常奇妙的经历。”对面座位上的阿森纳传奇名宿笑弯了眼睛，“故事可能有些长，你真的想听吗？”

    “先生！”

    “我送了您一半的路程，您理应付我一半的费用。”司机说。

    文森特·墨菲就是那一半留在本土的阿森纳球探。

    计划泡汤。

    这话听着还算合理，可考虑到接下来要在这样冷的天气冒雪游荡在街头，被迫等待少得可怜的出租车路过，墨菲付钱付得非常不情愿。

    “您还没付钱。”

    墨菲：“你好？”

    墨菲点点头，心里肃然起敬。

    “Taxi——”

    那是张合照。

    几杯酒下肚，墨菲已有了醉意。他把公文包甩到台面上，然后对怀特摆摆手。

    墨菲头也不回：“怎么了？”

    “对。”

    然而真爱有时也会蒙蔽双眼，让人看不到处它以外的所有事物，导致有些人忽略家庭忽略生活甚至忽略自己。

    平常他不会这样奢侈。

    1999/00赛季，阿森纳的球探数量比上个赛季翻了一倍。其中有一半留在英格兰本土，而另一半则去往世界各地，探寻合适的小球员。

    原来是这样啊。

    成为球星吗。

    他今年45岁，有一个妻子，没有孩子。白人，中等身高，嘴唇上留有胡须，微胖。平日里他总是穿着一套有些紧绷的西装，头发倒是还算浓密。

    在后面这点上，阿森纳主教练阿尔塞纳·温格和球迷们不谋而合。这也是他在入驻后大力推动球队青训建设的原因。

    伊恩·怀特突然大笑起来。

    “这还要从20年前说起——”

    说到这个，墨菲像是被点着了。在接下来的40分钟里他对新朋友大吐苦水                                                ，把这些年积攒的苦闷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

    *

    ‘嘎吱’一声，出租车在泰晤士河的南边停了下来。

    今天是圣诞节，还是新千年前的最后一个圣诞节，文森特·墨菲又因为球队的事耽误了，他小跑到路边，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往家赶。

    他对这家俱乐部是真爱。

    “拉内塞拉是我亲手养大的，她就像我的孩子！我绝不会让你带走她！”

    今年的雪尤其大。透过车窗，墨菲看向漆黑的夜空和飘落的雪花，他想，如果能在今晚回家，她一定会原谅他。

    “一点没错。”墨菲承认道，“可你知道吗，这份工作最难的不是来回跑，而是应付家长。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把孩子塞进球队，然后幻想未来能赚大把钞票满足私欲……可惜那些孩子没一个有天赋的。”

    “请问，作为当代足坛一人一城的典范，在一切的最开始，你是如何跟阿森纳俱乐部联系在一起的？”

    “给我来点威士忌吧，或者白兰地。”墨菲坐到吧台前捋了捋头发上的雪片说，“算了，随便给我什么，只要能暖暖身子。”

    距离上次和妻子的会面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文森特·墨菲还没有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他还想再努力一下。

    《[足球]野孩子》

    文森特·墨菲怒不可遏。

    ……

    最好还是本地人。

    尽管这事搞得他心力交瘁，工作上也一塌糊涂。

    “要我说今天是你的幸运日，我的朋友。”他敲了敲墨菲面前的桌子，“你要找的有天赋的、能成为未来大明星的球员就在这里！”

    墨菲还想为自己据理力争一下，但那司机铁了心要把他往下赶。为了减少争端，墨菲只能打开车门嘟嘟囔囔的下车。

    弗格森爵士的红色帝国依旧稳健，阿森纳球迷们忧心忡忡。

    她说的没错，文森特·墨菲确实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了俱乐部，就连他的狗都被取名为拉内塞拉（Lanesra），也就是阿森纳（Arsenal）的名字反过来拼写。

    “好的，这就给您上。”

    记者做了个‘请’的手势。

    司机对着后视镜剔了剔牙，把帽子歪歪地戴好，最后点上一支烟，对后面的墨菲挑眉说道：“您该下车了。”

    “见鬼去吧！”

    “那你平时的工作就是——到处搜罗孩子？有成为足球明星潜力的那种，对吗？”

    “喝点什么？”男人问。

    *

    墨菲并没有把这话当真。但为了表示尊重，他看向那张照片。

    当然，他们不是怀疑主教练温格教授的执教能力，他们只是认为球队需要引进更好的球员。

    “是吗。”

    1999年12月，20世纪末，全世界的人们都在为即将进入新千年而欣喜。而在英国伦敦，有相当大的一部分人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那么，文斯——”怀特回到吧台，重新给墨菲倒上一杯酒推过去，随后双臂交叉趴在台子上，“你刚刚说你的妻子即将离开你，那是怎么回事？”

    几分钟后，文森特·墨菲走进了整条街唯一还开着门的酒馆。他打算在这里凑合一夜。

    推开门，风铃丁零当啷地响起来。

    男人转过身去倒酒，墨菲看了眼手表，差10分钟9点，很显然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在晚饭前赶回去了。

    “随便吧，总比圣诞夜回不了家注定被老婆抛弃强。”墨菲喘着气抱怨，“谢谢，我是文森特·墨菲，叫我文斯就行。”

    多年以后，面对记者的提问，已是英格兰阿森纳双料名宿的乔纳森面带笑容谈起了那段往事。

    天呐！

    “你为阿森纳工作吗，文斯？”怀特问，“那个英超球队阿森纳？”

    “晚上好。”酒馆里只有一个30多岁的金发男人，他站在吧台后面，正拿着块抹布擦拭酒柜。

    怀特指向的男孩看上去11、2岁的样子，皮肤很白，有一头红色、或者说姜黄色的卷发和两颗虎牙。

    还不能是普通的好，这个人必须得是更加具有统治力、只要上场就让人相信他们能赢球的、历史级别的球员。

    付钱？

    （大吝啬鬼，出自法国喜剧《悭吝人》）

    同时，他穿了件很松垮的球衣，身上脏兮兮的，像是刚赢了比赛，比着剪刀手，眼睛弯弯。在一群成年人当中，数他笑得最灿烂。

    由于球探的工作性质，墨菲先生一周里总有3、4天无法回家，墨菲太太受不了这个，因此在新千年前提出了离婚，并表示要带走他们一起养的那只宠物狗。

    “您家当然不在这儿，可我家在。”司机理所当然地说道，“如果我坚持送您回家，那么我会赶不上我的圣诞晚餐，我答应过我老婆今年会按时回去。”

    为了挽救岌岌可危的婚姻和即将跌入谷底的事业，今晚他必须在晚饭前回家。

    彼时正值英超联赛1999/00赛季中期，积分榜上，曼联稳坐头把交椅，而排在第二位的阿森纳比他们少了整整10分。

    “当然不是我。”怀特说着伸手指向身后墙壁上的一张照片，“看这儿，这是乔乔，乔纳森。我向你保证，如果他去踢球一定会成为新一代家喻户晓的明星！”

    是的，墨菲气愤的主要原因不是妻子想要离开他，而是她想带走他的狗。

    怀特老板没表现出一丁点不耐烦，只是静静的听着墨菲抱怨。直到瞥见对方公文包上的阿森纳队标，他才眼睛一亮打开了话匣子。

    “谢了。”垂头丧气地道谢后，他将那杯酒一饮而尽，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

    是个很漂亮的男孩呢，墨菲想，才这么小就展现出迷人的气质，可以想象未

    他们就是阿森纳球迷。

    然而他的幻想戛然而止了。

    “哦不不，你一定搞错了，我家在伦敦东区——你得过河，然后从国王十字车站右转。”墨菲扶着前排椅背有些急切地说道，“这些我在上车时就告诉过你了。”

    “给。”男人将一杯伏特加推给墨菲，笑道：“您要的‘随便什么’。”

    就在墨菲气冲冲往不知道哪里走的时候，司机叫住了他。

    真不敢相信！

    “阿巴贡。”他小声骂了句。

    他把他扔在这里还想要他付钱？

    墨菲并未理会对方的玩笑。

    “Goodgod！慢点喝！”男人拍着墨菲的后背帮他缓解咳嗽，“那可是烈酒，你会把肺炸掉的。”

    “你照顾不了她，文斯，你甚至照顾不好自己！”墨菲太太尖声回答，“照照镜子吧，你把一切都奉献给了俱乐部，什么都不剩下了！”

    *

    墨菲被车轱辘溅了一身泥，心里有一万个抱怨想说，但最终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冲着出租车的影子喷了喷愤怒的鼻腔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