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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玉棋“嗯”了一声。

    “与其说我在乎的是帝国,不如说,我在乎的是人类,我希望人类未来的走向是可控的。”秦元九重新躺下,“你知道我出生在塔里,我从出生起就被作为带领人类对抗污染的向导培养,生来背负着拯救人类的使命,所以免不了去思考一个问题——怎样才算彻底拯救了人类?人类的敌人只有污染么?”

    “好的,秦元九上官。”塔的态度那叫个恭敬,也不知道几个小时前是谁把谁坑到了床上。

    他认真思考的样子过分可爱了,秦元九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虽然是为了全人类,但说到底,这是他个人的理想,在这个人类光是活下去都很艰难的时代,想找到一个认同这个理想并有能力实现它的人和自己并肩战斗,太难了。

    话音刚落,秦元九就重新开启电磁防护盾,将塔的意识阻挡在了房间之外。

    他余光扫过站在床边的墨玉棋,捕捉到他脸上的落寞,迟疑片刻后,叹息着坐起身,抬手打了个响指:“笨狼,把我的包拿给我。”

    “你又没掐疼。”

    一旦塔同意了这个要求,无论同意得有多轻描淡写,秦元九在帝国的地位都将发生历史性的改变。

    “这样啊,那我踩你的那一脚呢?”秦元九继续逗弄。

    “我的意思是……你明明可以让塔支付这部分费用。”

    但是秦元九要是以“没有实质性的伤害”为由让他下跪该怎么办?

    塔都说愿意满足秦元九任何不过分的要求了……

    “……”墨玉棋沉默了两秒,脸上泛起明显的红晕,“你明知故问……”

    “不然呢?”秦元九一边回应一边起身离开沙发,“宾馆为我提供了服务,我为此支付报酬,有什么问题?”

    声音越来越轻,满溢的心虚。

    这个时候,秦元九已经在床上躺下了。

    对此,秦元九的回应是:“为什么?我又不是没钱,而且平白无故增加市面上流动的钱,凰币贬值的锅谁来背?”

    他回想起了秦元九试图把他从地上拽起来的动作,回想起了秦元九掌心的细腻。

    在秦元九跟塔谈合作之前,他还能安慰自己说,他至少是被塔认可的,有资格跟秦元九结合的哨兵。

    塔并不能拿秦元九怎么样。

    墨玉棋的视线飘到了一边,拒绝接收他的wink:“那是……我活该,总之……不算。”

    “如果我伤害你,你会还手。”秦元九饶有兴致地复述了一遍墨玉棋的话,故意逗弄道,“我想知道什么程度的伤害算伤害,我挠你的那几下算么?”

    想靠近但不敢,好奇却开不了口,以至于只能无措地站在一旁。

    不过塔紧接着说:“秦元九上官,为了我们之间的合作能顺利进行,避免战略误判,建议您不要关闭身边的电子设备,随时和我保持联系。”

    他边说边从旁边那堆“弹珠”里取了三颗,放到床沿——代表墨玉棋资产的“弹珠”从三颗增加到了六颗。

    可是跟秦元九接触得越久,对秦元九越了解,他就越容易陷入自轻自贱的旋涡里不可自拔。

    破罐子破摔般的话语,可每个字都彰显着忠诚。

    说得这么浅显易懂,还上了道具,他听不懂简直对不起秦元九的耐心。

    要求参与治国还不过分?

    “可你没有允许我掐你。”

    “现在问题来了——货币变多了,可这个世上能交易的商品数量是有限的,假设一共有3个商品,原本6个币能将它们全部买下,现在9个币还是只能买到3个商品,每个商品的价格从2个币升到了3个币,这就是通货膨胀。”

    “这么说,只要没掐疼,就不算伤害?”

    墨玉棋认真地看着,视线聚焦于秦元九掌心时,短暂地失了会儿神。

    然而,怎么可能?

    明明不想被秦元九看轻。

    没受伤应该不算吧?

    秦元九对塔的态度很满意,他并不急着行使刚到手的权力:“具体的‘建议’等我睡一觉醒来再跟你详谈,我今天还是会在宾馆过夜,两晚的费用帮我从账户里扣一下。”

    墨玉棋当即瞪过来:“笑什么?”

    “哪里明知故问了,我很认真地在问你。”秦元九一点也不认真地冲墨玉棋眨眼睛。

    只要墨玉棋不背叛他,他就没有伤害他的理由。

    “如果把一个商品分成6份,原本1个币能买到其中的3份,现在1个币只能买到其中的2份,币的价值降低了,这就是货币贬值。”

    “没有。”墨玉棋很诚实,“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以前没想过,以后也不会想,反正,我又没有解决问题的能力,就算发现了问题也什么都做不了啊?”

    可是,该死,这个哨兵似乎是认真的。

    集权者摘下了头上那顶象征至高权力的王冠,戴在了那头鲜红的长发上,对这个动摇了自己统治地位的人轻描淡写道:你想要这个?早说啊,我又没说不给。

    在墨玉棋看来,秦元九完全可以更嚣张一点。

    确定他听懂了,秦元九收起其实是机器蜘蛛的“弹珠”,把包递给墨玉棋。

    如果秦元九不是能感知情绪、捕捉思维的向导,他一定会觉得墨玉棋是在哄骗他。

    “你睡吧。”墨玉棋暂停了思考,“我帮你守夜,谁进来我揍谁。”

    并不过分……

    秦元九也想相信他,

    秦元九沉默地盯着墨玉棋看了一会儿。

    秦元九哑然。

    墨玉棋的情绪化作文字,通过精神的感知进入秦元九的脑海。

    他在认真思考掐脖子但没掐疼算不算伤害。

    “或者我该这么问——塔是什么?它对抗污染的理由是什么?你想过么?”

    墨玉棋目瞪口呆。

    墨玉棋抿着唇不吱声,秦元九便没管他,自顾自地说下去:“你的账户里多了3个币,变成了6个币,而我账户里的那3个币依然存在着,币的总数从6个变成了9个。”

    他对秦元九说的东西感到好奇,想听他说更多,可在这个过程中,他不得不直面自己的无知,这种感觉让他很不好受。

    ——烦死了,想那么多干嘛,谁敢动你,我弄死他就行了吧?

    他最不理解墨玉棋的就是这一点——仅仅是有了身体上的关系,墨玉棋就愿意为他做到这个地步,为什么呢?

    墨玉棋的情绪那么不稳定,万一守夜守到一半心血来潮乱动他的东西,不小心发现了什么,弄坏了什么,给他制造了什么麻烦……

    “听不懂……”墨玉棋小声说着,语气里带着点委屈。

    “倒也不必……”秦元九开启了智盾6号,门外的机器蜘蛛重新投入工作,有任何情况都会在第一时间将他叫醒。

    反倒是墨玉棋醒着让他有点不安。

    它只能说:“好的,秦元九上官,祝您做个好梦。”

    秦元九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走神,继续说:“现在我要你向我提供一项价值3个币的服务,但我并不从自己的账户里转钱给你,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已知污染是可以被清除的,那么如果未来某一天,人类清除了宇宙中所有的污染,下一步等待我们的会是什么?”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开始选择了单干。

    然而墨玉棋的下一句话是:“我只负责保护好你,身为你的哨兵,我会用自己的命守护你,你想做什么都行,拯救世界也好,毁灭世界也好,说真的我不是很在乎,总之,我不会背叛你,但是如果你伤害我,我会还手。”

    这可是治国!

    ——他从帝国的瑰宝,变成了摄政的王。

    秦元九盘腿坐在床上,从包里抓了一把黑色的“弹珠”,数了三颗放在床沿,三颗拿在自己手里,剩下的随意地堆在一旁。

    墨玉棋闻言,连思考的时间都省下,第一时间取了沙发上的挎包递给秦元九。

    《向导的疯犬哨兵》

    “……”墨玉棋陷入了沉思,甚至抬手摸起了下巴。

    秦元九的回答等于是说——我就算关了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听懂了吗?”秦元九抬头看向墨玉棋。

    而且,从塔对他的态度可以看出,现在不是他需要塔,而是塔需要他,塔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他。

    “看我心情。”

    “没什么,我要睡了。”秦元九才不帮他界定伤害呢,没有意义。

    “那不是我让你踩的吗?”墨玉棋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被戏耍了,很认真的回应道,“我允许的,当然不算。”

    他这算不算是见证了历史?

    做完这件事,他指着床沿的“弹珠”说:“假设这个是货币,这些是你拥有的资产,这些是我拥有的资产。”他摊开手掌,用另一只手的指尖戳了戳自己掌心里的“弹珠”。

    逻辑闭环了属于是。

    塔的这个回复给人的感觉,就好像秦元九提的要求本就在它允许的范围内。

    墨玉棋不是理想的伙伴,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或许他是比理想的伙伴更值得信赖的战友……也说不定?

    而只要他不伤害墨玉棋,墨玉棋也没有背叛他的理由。

    墨玉棋试探着开口:“你都有治国权了,住宾馆还花钱?”

    的确。

    墨玉棋顺手接过,放回沙发。

    同时他意识到:“你并不只为自己考虑,你看的是整个帝国。”

    可是听了秦元九跟塔的对话,意识到自己不过是塔用来将秦元九牵制在帝国的棋子后,别说不想被秦元九看轻了,连他自己都质疑起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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