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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岁那年阿姨病逝,家中亲戚无一人愿意收留他,只有在医院和葬礼见过两次面的陌生大叔,在雨天为他撑起了一把伞。

    蔺澄这才稍微露出点笑模样,“我在身边,澈哥可以喝醉。”

    “嗯,怎么了?”

    车声由远而近,那车洗的锃亮,反着日头的光。

    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幸亏是蔺澄!还好是蔺澄!

    而澈哥喜欢的是那个乖巧听话的小澄。

    澈哥就永远不会讨厌自己了。

    “澈哥抱歉,我没谈过恋爱,我只是觉得亲了,抱了,更亲密的事情也做了,和发生关系也没什么区别,给你造成了困扰对不起,可能是我的想法有问题吧,现在嘛,人都挺开放的,呵呵——”

    这怎么又提起这茬了,上次不是解释过了吗。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缩成一团的蔺澄缓慢的往一边栽去。

    而他也更加了解这个总是不苟言笑的男人,他不再无法理解三年前的自己,他也不再感到害怕,他爱他,每一天都更爱他。

    他抓着蔺澄的手臂把人拽了起来。

    何况,殷澈本来就是个心软的人。

    眼泪啪嗒啪嗒的往殷澈的手上砸,砸的殷澈的心一片柔软。

    深邃如墨的眸子总是叫人觉得格外坚定,认真。

    他松开殷澈,有模有样的向他鞠躬道歉。

    放下翘起的腿,起身离开了房间,之前离开时小朋友的表情不大好看。

    他贴着裤腿的掌心被薄汗湿透,车子非常利落的停靠,车门打开,干干净净的皮鞋往上是透过袜子也瞧得清楚的踝骨。

    殷澈虽然天生声线清冷,但是语气温柔下来后格外好听。

    有些空荡的米色西裤随着吹来的风轻晃。

    他居然直接哭到睡着了,脸上还是未干的泪痕,倒了还紧抱着自己,样子简直比刚才还可怜。

    他的每一句话都会记住,有的甚至不用说,他一个眼神,一个反应。

    殷澈刚转身,手腕就被抓住了。

    他无力的从床上滑了下去,坐在地上抱紧自己的腿,埋着头无声哭泣着。

    他对殷澈的第二个感觉——玉瓷,要小心对待,轻拿轻放。

    面对蔺澄的质问, 殷澈有一瞬的哑然,把手中的烟怼进烟灰缸里,“小澄, 我不是这个意思。”

    殷澈盯着他看了两秒后,忽的笑了,“嗯,我知道,澈哥相信你。”

    25 # 小澄今天做人了吗?

    漆黑的房间,蔺澄一动不动的坐在床边,一向阳光向上的年轻人,此时此刻一副被社会毒打过的样子。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阴毒的蛇,在黑暗中窥探着,等待着时机伸出芯子和獠牙,是个坏东西。

    蔺澄的另一只手不安的抠着裤线,定定的盯着殷澈看了半天,几次要说话又咽了下去,好半天才鼻音浓重的道:“澈哥,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你信我。”

    蔺澄也没挣扎阻住,由着他,脸上的肉团团被捏的挤了起来,泪水浸透的眼睛满是脆弱。

    澈哥他什么都不知道。

    酸涩到让他没注意到,对方居然敢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反而设想了下蔺澄所说的种种,只觉得不寒而栗。

    有时候殷澈在家都会产生自己是皇帝的感觉,蔺澄真的把他照顾的太好了,别看年纪小,但心细如尘。

    殷玉瓷从车里下来,他整个人的颜色都浅淡,无论是发色,肤色还是瞳色,身上又穿着米色,往那一站,薄薄的一片像是要翻过的书页。

    蔺澄抓着他的手抖了下后,格外艰难的松开,收回。

    *

    搭在车门上的手,过于苍白以至于皮下的青色血管,直接就扎进了蔺澄的眼里。

    殷澈:

    蔺澄哭的有些累了,一下下的抽噎着,在偌大的房间里,他这一团看着很是可怜。

    视线定在床上那一叠衣服上。

    虽然他又成功了一点,让澈哥明白他没有睡了自己。

    “如果上一次不是遇见我,遇见其他人会发生什么, 澈哥你有想过吗?往最轻了说一个不被你记住的一夜情,但如果那个人有病怎么办?如果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怎么办?”

    “你阿姨把你托付给我了,跟叔走吧,叔有一个儿子,比你大几岁,性格虽然不怎么好,但是长得好又能挣钱,不过身体不行,你去帮叔照顾照顾他怎么样?”

    虽然他没注意但肯定是蔺澄送过来的,几件T恤,送过来干嘛的也很明显。

    明明是收留他,却说成要他帮忙照顾别人,青春期少年的自尊心被很好的照顾到。

    蔺澄第一次见殷澈就有了反应,才十六岁的他完全无法理解,差点要吓晕过去。

    蔺澄抓着殷澈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他深深的望着殷澈,希望他能明白,希望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天会原谅自己。

    高大的男孩此刻却是那么的无助,光着的脚贴着地板不断的往回缩,可是已经没有退路了。

    于是他放缓语气,“澈哥,我只是不想你受到伤害,你胃不好不能喝太多的酒,酒量也一般,如果你觉得那件事是我欺骗了你,那我向你道歉。”

    “关于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你一定要告诉我,不要闷在心里,澈哥会解决问题的,好吗?”

    “我”因为没理,他也我不出个所以然来。

    “澈哥。”

    殷澈只觉得微咸,估计这滴泪的主人现在心里也很酸涩。

    殷澈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幅画面,两步走了过去,对方卷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可他却没有胜利的喜悦。

    蔺澄对殷澈的第一个感觉像是会被风吹飞的羽毛,瞬间就理解了殷叔所说的身体不好,需要被照顾。

    在他心里崩溃的时候,脑袋里想的还是殷澈,只有这个人才能够给他救赎。

    蔺澄就知道他喜欢不喜欢。

    他爱他爱到要发了疯,从青葱岁月的懵懂无知,到第一次梦中相遇,他所有的第一次,他所有的欲望都来自他,都给了他。

    从那以后,三年期间,对方再次给了他一个家。

    他今晚就能给安排上。

    发出“咚”的一声轻响,人也没动,只哼唧了一声。

    明明是他在训人, 偏偏掉眼泪的也是他, 忽起的晚风吹走他脸上的泪珠, 落到殷澈的唇上。

    蔫头耷脑的毫无生机。

    蔺澄擦了下眼泪, 转过身置气般的不看他,吸着鼻子,“澈哥想让我怎么说,澈哥明明让我不要提这件事,澈哥说自己不喜欢男的,然后转头还去店里选小鸭子, 呜呜”

    他曾经还抱怨过为什么是蔺澄!怎么就是蔺澄!

    他抓住殷澈的手腕,“澈哥你是成年人了, 你为什么还会犯这种错误, 而且一而再!”

    “那只是应酬客人而已。”

    “好了,别哭了,这件事是澈哥的错,喝酒的事也是澈哥没有考虑好,我保证以后绝对不让自己喝醉,好吗?”

    说着吸了下鼻子。

    殷澈故作嫌弃的皱了下眉,“小邋遢,等着,我去拿纸给你。”

    蔺澄见有效果,澈哥应该多少会长些教训,以后也会谨慎些。

    “小澄,你这是干什么,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刚才就是太惊讶了,这件事就是我的错。”

    澈哥明明对自己这么好,可自己却对他有着如此疯狂的念想,那些不能说出口的爱意充斥在他的胸口,让他难受,让他快要失去理智。

    阳光偏爱着他,走路的动作流畅,优雅,不急不缓,镜链随着走动轻微的摇晃着,偶然折出一道光,晃了蔺澄的眼睛。

    “你的想法也没有任何问题,做了这些事的确就相当于发生了关系,所以澈哥真的很对不起你,让你有了这种经历,希望没有对你造成什么心理上的伤害,以及对以后交友的影响。”

    对面房间的殷澈也没有睡,烟灰缸都快满了,他很少一下抽这么多烟的。

    夹着烟的手指从薄薄的唇上离开,烧到尾巴的烟头怼灭在烟灰缸里。

    他努力把自己缩的更小,小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才好,这样澈哥就永远不会发现自己是个坏孩子。

    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在手上碎成千百片没有温度的尸骸,他有时候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他永远记得和澈哥的第一次见面,下了三天的雨骤然止歇,天空如一片明镜般万里无云。

    蔺澄的房门被轻轻推开,走廊的光从缝隙中如一柄光剑一样照了进来,正好落到躺在地上的蔺澄身上,劈开了所有包裹着他的黑暗。

    他就像是院子里那些刚经过风雨摧残的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和无心打理的外貌,局促的站在门口的阴影里。

    他心酸又勉强的笑了声,配合着鞠躬的动作。

    蔺澄语气突然激动起来, 黑玉般的眼睛幽幽瞧着殷澈。

    “但是如果我不在, 澈哥就要为了应酬客人选一个男孩了吧,澈哥会喝他倒的酒, 会让他挨着你坐, 如果澈哥喝醉了是不是还会带他走,或者被他带走!”

    他捏住蔺澄的下巴,摸了一手温热的泪水,手上用力把蔺澄低着的脑袋抬了起来。

    态度突然的转变,殷澈一时跟不上他的情绪。

    就像他从没提过自己吃什么,不吃什么,但蔺澄从来没问过他这些,每次做饭却都是他爱吃的,从来没踩过雷。

    他昨晚也只是提了一嘴,说穿这个睡觉舒服些。

    铁石心肠的人都会觉得,千错万错都是自己的错。

    无论做没做到最后一步, 他的确都是做了不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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