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快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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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统却来不及让她悲哀，说时迟那也快，周则景轻佻地走向淑妃桌前，淑妃是周则景以前宫中服侍的主子，自然知道周则景是个什么性子，如今对她莫名其妙的出头，挑衅般触怒天威的行径，也是一惊。

    众妃对于皇帝的“双标”反应已然习惯。

    周则景想到几天前，那靖王毫不客气搭在她肩上的手，以及那李太医突如其来的惊呼，如果不是她及时制止，那李太医也有些理智，没有当场拆穿她的身份，只怕靖王殿下对着宫人勾肩搭背，张口闭口“小姑娘”的事已经六宫尽知了！

    寿阳宫一片死寂，原本灯笼高挂，被暖意欣闹的气氛围绕的宫殿此时带着淡淡凉意。众人几乎都被震住，一时间无人说话。

    身体的控制权陡然回归,周则景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软在地。

    一个清澈地略带笑意的眸子闯进她的视眼。

    周则景羞愤的满头找地缝，这该死的系统！她有机会一定灭了它！

    《为什么我每天都在作死》

    仓促间，周则景看到周遭妃嫔一众吃惊的神情，周则景顿感心如死灰。

    所以，当她表演完那快板后,相较于触怒天威,在暴君面前”作死蹦迪”的恐惧,更成上风的,是社死时羞愤欲死,她感觉自己能扣出一座寿阳宫殿了。

    周则景倒吸一口凉气。

    正因为琴音出众，这才在皇帝寿宴上被皇帝点了，上台鼓琴。

    六宫粉黛皆至，分坐各席。不时有管弦丝竹，轻歌曼舞。

    登时，一阵洪亮的掌声响起，划破宫殿里的冷寂，在寿阳宫内显得无比突出，如永夜中划破天际的白虹，又如寒枝霜叶上，涌出的新芽，如一朵桃花，轻轻划过周则景的心头。

    周则景见她已然抖得几乎跪不住，身子微晃，单薄的轻衣已然湿透，已然是晕厥的前兆了。

    那刚才天子阴晴不定的面容如今越来越黑。

    她是前日听阿朱谈起的，似乎是近日被皇帝册封上来的，是平阳坊的歌女，据说谈得一手好古琴，琴声如流水空灵，她便是在坊内练琴时被皇帝召见，当晚便册封美人。

    他在看我？周则景眉头一蹙，目光回望过去。

    【请当着盛怒的皇帝表演快板,积分+5】

    靖王殿下会不会有事她不知道，但周则景仿佛已经看见自己三尺白绫，一杯鸩酒的下场了。

    【恭喜您!任务完成!积分+20】

    将青丝高高束起，明明视帝王寿辰，他却穿得随意，未曾着亲王礼服，也未尝着朝服，他身着墨绿色素面交领锦衣，原本淡淡的眉眼轻轻弯起，如灼灼开放的桃花，在空中摇曳，又如夜空中星辰点点，一闪而过。

    陡然间，一声尖锐的巨响打破了柔和轻慢的音乐，丝竹声骤停，只留琴弦微微震动，余韵徐歇。所有人都被这响动吓得一惊，一时间，四方静寂，众人齐齐向台上看去。

    周则景无法控制自己，着急得近乎崩溃。
    周则景这才发现，面前这位一直鼓琴的少女是林美人。

    而此刻，林美人颤颤巍巍跪在地上。纵使是用了金丝炭的寿阳宫，也冷得让人胆寒。所有人都在等着主座上那个人发话，周则景偷偷望过去，只见那周天子并没有看向林美人，只是随意的把玩着手里的杯子，他的面容能见长期思虑的疲惫，却不见阴晴。

    那靖王与周则景对视后，将眉眼弯起了小弧度，桃花面容衬得他更为出众，他轻轻得向周则景眨了下眼睛。

    她一开口，天子惊了，皇后惊了，众妃都惊了。

    许久，周则景感受到自己的力气渐渐地回复，她轻轻控制着动了下指尖，身体控制权渐渐被回收，随着那快板到尾声，最终竹筷的致力一击振向瓷碗，随着瓷碗碎裂，一片片瓷片如雪花般飞溅而出，拂过周则景的面颊，留下点点鲜红。

    随即她看到自己双手申起，拂上了那一双筷子。

    寿阳宫此时，红纸糊上的竹笼比比皆是，殿内觥筹交错，佳肴美酒，一应俱全。

    周则景前世是个社恐十级。

    他放任那瓷杯在指间起伏，任林美人跪在原地，艺妓出身使她比别人更加谨小慎微，生怕一步行差踏错，便如万丈深渊。

    耳边登时警铃大作，一股不由分说的力量如潮水般涌向了周则景的身体，它蛮横得夺取着周则景身体的控制权，周则景几乎无法反抗。

    那才是他唯一忠爱的牡丹。

    连后边跪着的林美人也被这莫名其妙的饶舌惊得也偷偷抬起头。

    一个蓝色的面板在她眼前缓缓浮现，那冰冷的机械声音响起，

    周则景默然，这周天子算个不近人情的暴君，随性而起，靖王殿下到底也算是皇帝亲弟，也是个率性而为的主儿。

    皇后一片好心，以为这样便是表达对周则景看重，却不知，这好心反帮了倒忙。周则景颤颤巍巍地看着身边那些她“高攀不起”的人逐个在她身旁落座。

    她不敢保证她那该死的强制系统会不会突然抽风，强制周则景在这种大众场合作死。她原本打算，想着自己坐远一点，万一那系统的任务还如上次“笑”这般动作幅度不大，那她还能趁着距离蒙混一下。

    自觉自己跟《故乡》里洗脚伶仃杨二嫂也没什么区别，自己下一秒就要撒泼打滚了。

    周则景看了一下自己姿势，有些泪流满面，

    华灯初上，点点燃起的灯火为隆冬笼上了点点暖意。

    几日不见，那人还是如初见一般。

    忽的，一个熟悉的感觉传来。

    他落座于帝王身侧，与正襟而坐的众人不同，他将一条腿轻轻搭在席桌上，合着那丝竹管弦，用折扇轻轻敲击着桌面，好个率性洒脱的模样。

    周则景心一沉，自己完蛋了。

    那快板打得极长，长到周则景感到自己手都敲的发酸，长到周则景说的口干舌燥下，长到比周则景命长，她无力想道。

    随即，周则景神情骄傲，深吸一口气提声开口道：“三月三王母娘娘蟠桃会，大闹天宫的孙猴就把这蟠桃偷……”【注】

    狗日的！现在发布任务！而且，怎么么才五分!周则景一边心中暗骂，一边眼睁睁看着自己向殿前走去，周则景只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

    嘴上喃喃道：“嫔妾……嫔妾……一时失神，断了线，扰了陛下的兴……”

    一个少女茫然的站在殿中央，她的青葱玉指被断开的琴弦划开了一个口子，鲜红汩汩而流，已然布满整个指尖。那少女原本娇俏的脸上布满了惊恐，然后她仿佛大梦初醒般，“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一派雍容华贵的景象。

    众人只见那前阵子智勇献药，为治愈皇后立下大功的新任太医令、如今帝后前的大红人——周则景，转了一圈，然后施施然站定，神经病似的一只脚直直站立，另一只脚翘起，轻轻点在地上。

    贵妃、淑妃、静妃……

    却不想，她现在的距离，连皇帝眼下乌黑她都看得一清二楚，稍微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那天子决定目光会聚焦于此，更不用提什么蒙混过关了！

    那人神情轻慢，一双挑起的眉眼轻轻扫过众人，眼眸流转间，不带有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在打量一簇簇雍容名贵却俗气异常的锦绣丛，只有目光流转到身边那有个大病初愈的瘦弱的身影时才露出些许怜爱与温情。

    随即她看着自己先是起范似的，煞有介事的围着大殿转了一圈，神情桀骜。

    她随即以箸敲击瓷碗，木凳，节奏有致，明细明快。

    大殿主位之上，左右簇拥之下，一个身影端坐正中。他气度非凡，身着紫红锻地刺绣袍，胸部那绣的正是五爪正面金龙四团，五色云点缀其中，其中服饰正是寓意着“洪福齐天”。

    周则景正愤恨得咬牙切齿，她只能默默祈祷，那强制系统不在这时候作妖，恍惚间，如有所感，周则景抬起来头。

    她下意识看向皇后，皇后大病初愈，面容上透着淡淡病意，却也是满脸不忍，她薄唇微张，似乎也是在思索如何求情。

    如有所感，周则景向主

    不过这周天子对他也确实甚是宠溺，不论是随着他在这寿宴上放浪形骸，还是……

    周则景心下着急，她向四周瞥去，众人要么面露不忍却不敢言一句，要么神情中带着默然的冰冷看着面前的美人，俨然已经对于天子的行径习以为常。

    周则景拾起了淑妃桌前一双碗筷，随即又搬起凳子，晃晃悠悠地移到大殿中央，她又缓缓向皇帝行礼，用一种唱山歌的音调道，“陛下，奴婢为您表演解闷～”

    她的音调如山路十八弯，咬字之矫揉造作，音调之高低错落，令人咋舌，周则景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能发出的声音。

    属于朋友多时她动如脱兔，陌生人一多，她安静如鸡。小学时对上台发言这种活动极为厌恶，之后学医后也是极力避开所有公众发言的可能。

    害得自己差点鬼门关走了一遭，如今寿宴，故人重逢，得知了周则景的身份，那靖王神情却没有丝毫的意外，他仍是持着淡淡笑意，只是目光流转间，多瞧周则景几下罢了。

    周则景看了下离自己咫尺之间的周天子，有些悲惨的想道，自己原本只是个在淑妃宫内当差的宫女，平时宫宴也连近身在淑妃身旁伺候的机会也没有，随便在宫门外一站，如今皇后道她救治有功，索性此次寿辰，将周则景直接安在了自己身旁伺候。

    但还有一个人，在神色阴阳各异的众人面前，显得尤为突出，他既不面露垂怜，也不漠然处之。他的眼神温和，带着一丝丝的暖意，目不转睛地盯着……周则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