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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瞧了一眼天色,确实将近落山,她有些犹豫,跟那少年约定的时间是在晚上,虽然她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去,但是快要到了。

    少年轻轻贴上她的耳侧。

    后来周则景大权在握、只要她愿意,帝位唾手可得,但也是真正走到孤身一人的境地时。

    “你那边情况……”

    “还是你先说吧,我这里的事情不太好说。”周则景叹了口气。

    其实,如果周则景回头想想,以她的聪慧,不会看不出。有一点,青儿看得不错的,凤凰与野鸡在一个笼子里待久了,野鸡忘了凤凰的高贵,觉得自己将凤凰的品行摸透了。裴琼枝少年时便体弱,他在太医院呆得时间极久,甚至比一些年轻的御医还要久,众人看着他长大,看着他在太医院与院使忘年交,看着他年少时再太医院玩耍,出丑,在院内硬是拉着别人下棋,也萌生出一种他的品行我了解他是我看着长大的错觉。

    周则景:嚯,哥们看起来收获颇丰。

    正当周则景咬着下唇犹豫着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响了。

    从小将猛兽养大的主人,久而久之,就忘了猛兽的攻击性,总有一天会被失控的野兽反噬,想让那些人说实话、第一点,便是立威。他们害怕管事的权力,害怕圣女权势,众人惧怕他们,但是不怕裴琼枝,所以他们敢对他说谎;只有让他们意识到,靖王殿下的权力高过那管事,高过圣女,他不是可亲温和、从下被他们看着长大的小孩子,他是太子的弟弟,他手中掌握着把握他们生死的权力,也是身在无情的帝王家,他们才会有觳觫之意,才会向裴琼枝说实话。

    周则景推开门时,屋内一片寂静,房内如他们离开时一样,那原本煮着的茶已经凉了,青儿和赵海也离开了此处,裴琼枝也不在,向来是去找那太医院管事的算账还没有回来。

    周则景微微一惊,“你怎么让他们说出来的?”

    “然后呢,你就顺着他找别人问了?可是他们的口供是不是都是串通好的,除了青儿,不会有人愿意站出来了吧。”

    她有些恍惚地走进太医院,那一股熟悉的药味将她围绕,让周则景心一安,她眉头紧蹙,陷入自己的思绪当中,这是凭着肌肉记忆,向那她平时著书的阁楼里走,她没有注意到,她推门而入时,太医院其他人暗暗地齐齐注视她的目光,带着些复杂的情绪。

    周则景不相信,一个嫌疑人宫里的管事人会帮助一个素未谋面的查案的小宫人,那个少年不是真心想帮她,但不知道他处于私心做了如此决定,还是或,根本就是受了圣女的授意。

    可是现在的周则景意识不到,她沉浸在裴琼枝为她编织的他乡知己、惺惺相惜的话本里。

    难不成是让她深夜前往,趁着夜深人静,把她给偷偷做掉,然后第二天后宫的水池里发现一个溺死的宫女?倒也不是没有可能,那枉死的四儿、煎药的太医、赵海……依着圣女的性子,自己到底是个小宫人,她真想把自己杀掉,她也没有办法反抗。

    《为什么我每天都在作死》

    最终犹豫片刻,周则景直觉裴琼枝隐瞒了什么,但是看着他的面容时,看着他吟吟笑着,眸子中带着她终于露出笑意师感同身受的欢饮,这个表情周则景很熟悉。宫宴上为她解围的时候,在太医院说愿意为她当临床试验的小白鼠的时候,他都是这样的笑着,没来由的,周则景沉默片刻,一直以外,他似乎都在给予她帮助与信任,她虽然内里也很信任他,但嘴上行动上,却从未表示过,如果真的将他视为他乡的知己的话,那么自己是不是也应该适当的,给他表达些信任呢?

    “你有什么收获……”

    他显然没有想到周则景这么快回来了,眸子微睁,眸子间闪出一丝惊讶,他们目光交接的一瞬,只是一眼,彼此就明白了对方的眼神。

    “我出去后,便点了那管事过来,我就问他,‘为什么要骗小王?’那管事最开始呢,拒不承认,一口一个‘微臣惶恐微臣没有的’,我把青儿的证词给他一说,他便立即开始攀扯青儿,说是青儿撒谎,蓄意挑拨之类的话,还嚷嚷着让我在太医院随便问,证明他没有说谎。”

    裴琼枝被周则景推的一手拄在地上,失了刚才儒雅君子的坐姿,但他却眉眼一弯,像是由衷的愉悦,也像是松了口气,“不错啊,终于笑了。”

    周则景一时间有些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相信他所说的,听从他的话前去。

    “要不你先说……”

    裴琼枝笑了笑,这与他预料的不错,她会心软的。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为什么不刚才就见她,非要等到夜深之后,让她单独赴约呢?

    周则景有些无奈扶额,刚才思考那苗疆的少年的石已经非常让她心力交瘁了,自己跑了几个时辰,除了在吃瘪就是在被那油腻少年恶心,她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鼻梁,闭上了眼睛。

    裴琼枝似乎有一瞬间犹豫了片刻,他随即扯过来一个蒲团,放在距离周则景半个人距离处,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

    除去他那些怪异的行为,更令周则景在意的是,还是他那最后跟她说的几句话。

    那少年极其奇怪,长相妖艳,性子怪异,行为举止……更是对她动手动脚,周则景想起他那些贴面贴耳摸嘴唇举动,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将来不管怎么说,一定要找机会揍这小子两拳,周则景暗暗发誓。

    他以明珠为喻,是想说,今晚他要带着她去见明珠。

    “啊。”裴琼枝提到这里,缓缓浮现一个神秘的微笑,                                                “当然是因为小王我玉树临风,他们一见小王,被小王的君子品行折服,主动说了实话呗。”

    “你先说,看你表情……”

    她最终还是道:“行,你先往后说吧。”

    闻言,那少年眉眼中闪烁出一丝狡黠的笑意,随即被立即压了下去,他垂首,将那艳丽的眸子隐藏,故作难过道:“姐姐不信我,我是会很伤心的,但是,我尊重姐姐的选择;是选择相信我一回,得到你想知道的一切,还是就此错了这唯一知道真相的机会——我都听姐姐的。”

    周则景冷冷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他缓缓了爬了起来,笑眯眯地道:“没什么,只是略适了一些小手段而已,但都不重要,以后慢慢说给你听,那管事后面说得话才是重要。”

    周则景:……我去你的。

    这立威办法嘛,无非就是打破管事的权力:对管事施以杖刑、鞭刑一类的,打碎了他的威严,才能建立起另一个人的威严。【注】

    她说想见当时去请赵海的明珠,他先是莫名其妙得笑了自己一顿,然后莫名其妙的说了一些谜语般的话。

    她想着那个钟毓宫外的一个怪异的妖艳少年。

    他的眼神极为妖艳,但他却眨了下眼,做出一个极为纯真的表情,“姐姐如果想看的话,今夜明月高悬之时,我来带姐姐去瞧,旁人瞧不见的明珠,但……”他陡然伸出手指,抵在周则景的唇间,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的笑意如旧,周则景似乎抓住了他的话里下隐藏着的什么,只是一瞬。

    “怎么说。”

    等周则景回过神来时,已是夕阳西下,日光下,影子逐渐拉长,而自己正站在下,愣愣地盯着太医院的生锈了的匾额时,才堪堪回过神来。

    “听说你们中原有句俗语,我前些天学来的,叫‘灯下看美人,别有一番风味。’依我看,不仅美人如此,这——明珠,亦是如此;明珠深夜瞧,才能看出白日里看不见的——光泽。”

    她一时间有些犹豫,不知道是否应该踏入太医院的大门,她还没有想好怎么见那玉佩的主人。

    两人同时开口。

    周则景随便找了个蒲团,走在几案前,她双腿抱膝,陷入了沉思。

    两人又同时说话。

    裴琼枝点了点头,“是,我是找别人问了,但是呢,他们都实话实说了,我问他们之前小王说话为什么没人站出来回应,他们也都承了那管事的逼迫。”

    她从袖口中拿出小心保护的的玉佩,反复摩挲着上面精致的纹路,那玉佩明显是主人极为爱惜之物,白玉温润透彻,非是凡品。它静静躺在在周则景的手中,那股凉意投入周则景的手心,安抚了一下她有些慌乱的心情。

    裴琼枝又掏出他那名贵的扇子摇啊摇的,他将门轻轻地关好,转过身时,正对上周则景的眸子。

    周则景想是他那面庞,靡丽的带着神秘的面容,嘴唇勾起时,笑得宛如一只不怀好意的狐狸。

    她登高远眺,深夜难眠时,总是回想起这个时候,如果当时,如果她足够清醒,如果她那个时候就看清了他的内里的——伪装、虚伪、冷漠,那么,是不是不会走向这样……悲剧的现在。

    周则景:……

    靖王殿下别的不说,眼力见是极好的,见周则景如此,他立即噤声,转头去重新煮那已经凉了的茶。

    周则景立刻向后一躲;他见周则景表情中带着的不适,竟是笑了笑,眉眼弯起,像是一朵覆着剧毒却极其艳丽的奇葩;只听他道:“但是,姐姐,要一个人来喔,若是带了其他人,我可是要不高兴的,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周则景没忍住推了一下裴琼枝,笑了出来,“你好好说。”

    那少年的邀约,总归是太过危险,但她又实在不愿意放弃这次机会。

    裴琼枝:她这表情……看起来是吃了闭门羹啊。

    “喔,好。”裴琼枝煮茶得动作不停,一面认真注视着那茶水滚烫,一面道:“咱们猜得不错,太医院的管事的与那圣女确实有些往来。”

    她的耳畔缓缓响起那钟毓宫前那少年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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