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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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储君气得脸通红，在通铺上急得直乱转。

    周则景：？

    登时，门被推开，一个少女闯了进来，那少女梳着长辫，身着紫色大襟绸短襦，容貌昳丽，眉眼上挑，如海棠般艳丽，自然流露出一股浑然天成的风流灵巧。

    他双眼微红，明显气急，却因为知道不能输了储君的威严，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皓月伶俐，嘴皮子功夫

    她看见自己的被褥没有被叠起，也没有想太多。她赶忙钻近了被褥，一阵温暖袭来，如电流般铺满了周则景全身。

    小太子看不出周则景在想什么。

    那声音渐渐消失后，裴琼枝说什么也不肯回去，他陪着周则景枯坐到东方既白，才磨磨蹭蹭的从太医院出宫。

    医学上说，睡眠不足的人容易迟钝，一时间，周则景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她只道是哪个偷懒的宫女不愿意叠被，将自己被褥藏在她被褥之下。

    周则景看不见的地方，小太子眉眼不自觉弯了下，随即被红晕掩盖，他扶着被打的脑袋，道：

    “为什……”小太子的话尚未出口。

    那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体格瘦弱，他本来不多的头发被勉强盘了个发型，头戴银镶猫眼石发冠，身着暗红色绣云纹圆领袍，好一幅雍容高贵的打扮。

    二人不会被旁人清扰，周则景在旁著书，裴琼枝为其所注草药注图，偶有疑问，便时时问询周则景。

    只见周则景“噗通”一声，双膝贴上冰冷的地面，她垂眉俯首，疏离的眸子被乌黑遮住，她缓缓地磕了头。

    更不用说深夜在深宫重重行走的危险系数。

    一阵脚步声向着门口逼近。

    “孤要你，现在去和母后说，你事务繁忙，无力侍奉太子，愿调离储君身侧。”

    “好！”太子拊掌。

    一个小小的脑袋从她怀里探出。

    周则景下意识想要挣扎，却不想裴琼枝越抱越近，周则景挣扎了几下，便也由着他抱着了。

    周则景进入屋内，已经空无一人，众人的被子被整齐的叠好罗列一起，显然大家已经忙碌起来，为皇后的早膳与请安礼。

    她就用这双疏离的眸子静静看着他。

    故而沈氏找到了周则景。

    一声颇为焦急的女声传来。

    周则景这才将他看清。

    裴琼枝身为亲王，又有周天子特令，可以不顾宫禁，来去自如。

    “正是孤，大胆!你还不放……啊！”

    后宫中流传着许多诡异传说情况下。

    正是昭华宫的皓月。

    两人说干就干，路漫漫其修远兮，他们商讨一下，决定先从修订之前积攒的医书开始。

    周则景作为前·医学生、坚定的唯物主义本是坚定不信，却不料当晚，他们太医院门外竟也响起了哭声，起初，周则景以为是寒风打着窗纸产生摩擦，但随着她的走近那窗边，那哭声反而越来越强烈，她随风飘荡在深宫内，侵袭着太医院内所有人，那声音带着淡淡的哀怨恨意；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从来没有过，一般这种时候，他一旦摆出这种微怒的语调，他身边所有人都会跪下，任他心意摆布。

    周则景不禁有些好笑，想不到那宠辱不惊的靖王殿下竟是怕鬼。

    话说小太子之前性情乖巧，可谓是人见人爱，只是最近性子愈发恣意，之前沈氏跟她说，身旁的人大多不敢忤逆他，太子想出什么点子，身旁的人都依着她，太子也缺个陪他玩，顺便教导他收收性子的人。

    “周……周……你这贱人！”他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即又大声道，“你袭击储君，你该当何罪啊你！”

    正在他快要盛怒之时，周则景一把翻下了床，隆冬时地板凉得透骨，周则景光脚站立，却也是毫不在意。

    皓月是皇后沈氏身旁的得力助手，年岁不大，确实算看着太子长大，也是昭华宫中为数不多能管住太子的人。

    那太子听了那声，瞬间变了脸色，他慌慌张张地要往被子里面钻。

    只听那“被褥”呻吟了一声。

    周则景陡然放手，那少年重新又跌回被褥当中。

    周则景作为现在太医院“明星级”人物，得到了小小优待。为了让她著书便利，太医院给周则景在藏籍室旁设了小屋子。

    她自推门，便带了一阵寒风，将屋内吹得瑟索。

    夏至蝉鸣时，往往蚊虫横行，彻夜难眠。冬日阴冷逼涩，只有一小盆炭火，为这小屋子供着暖。

    周则景不动声色的推了下后面的被子，佯装惊讶道：“怎么回事？”

    她答应帮助裴琼枝治疗咳疾，让他成为她的学徒，学习药理；而他需要成为她临床试验的小白鼠，成为这个时代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她的眸子很淡，嘴唇抿起时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奴婢万死！”

    一个猜想在周则景脑海中浮现。

    “啪”的一声，周则景下意识一巴掌打在那脑袋上。

    她感受到那被褥开始蠕动。

    “那眼下孤有一事，吩咐你做，做成，孤便不追你僭越之罪！你做不做？”

    那小脑袋挣扎着，想要挣脱周则景的手。

    周则景摇了摇头，道：“殿下你不会把这事说出去的。”

    她这才缓过了劲，她蹙起眉头，有些犹豫得缓缓掀开了被子。

    那哭声空灵，就宛如在耳畔有人低语一般。

    小厮送周则景到昭华宫门口，周则景作揖道谢，忍不住笑了下，道：“回去关照你们殿下，他可能今晚睡不着觉了。”

    “孤是太子！”

    周则景住的地方和其他宫人一样，是昭华宫偏殿的一个小房间。

    鬼故事在哪个时代都不会过时，周则景年少时总是被迫参与‘校园十大恐怖故事’的宿舍夜聊环节，却不想穿越过来后，与其他宫人睡大通铺，听见宫女们夜聊，也总是能听到类似深夜在后宫行走遇上前朝冷宫妃嫔啼哭、枉死的宫女与太监索命第二天夜行的宫女消失……等传闻。

    她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却突然感觉到双脚下有什么软乎乎的东西。

    她轻轻推开门，那房间逼涩，只有一张大通铺，能睡五六个人。其中只容一张桌案，只有一个烛台散着点点灯火，为起夜是人带来一丝丝光亮。

    “你知道我打孤的事传出去，你一定会死的！你……你居然拒绝孤！”

    昭华宫炭火已熄，房内透着冷意，萧瑟寒风动彻。

    一瞬间，周围有些尴尬的死寂。

    “……做。”

    她快步走到周则景面前，扶着她的肩膀，道：“阿景！太子丢了？”

    无奈周则景积压文献实在太多，等他们真正把手头的文献清完，已经是深夜。

    周则景心领神会，她三下五除二爬上了床，赶忙将那罗在一起的被子推到，五六个人的被子搭在一起的小山陡然倒塌，重重的全部压在小太子身上，堆成一股凌乱的景象。

    他在被褥里滚了一圈，头发冷乱，又被周则景桎梏住，双眼泛红，他显然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屈辱。

    半晌，周则景不见动作，天子有些愠怒。他原本被羞辱泛起湿润转而被羞愤替代。

    以前太子都是由皓月管着，如今皓月杂事实在太多，实在无法管教他。

    周则景只是盯着他瞧。

    她用力蹬腿，想将那被褥踢开。

    后宫宫内，夜晚禁行。

    周则景虽在昭华宫挂名，却实际上是个太医令昭华宫众人也皆知此时，对于她不规律的作息，也都见怪不怪。

    那小厮点头称诺。

    被盖着的被褥猛然被掀开，周则景立即将那小小脑袋拎了起来。

    太医院值班的小太医吓得与靖王的小厮抱在一起嗷嗷乱叫，周则景不曾尖叫，却也被不住连连后退了，她猛然撞上了什么，瞬间一阵檀木香浮现，她感受到手腕被人紧紧囚住，进而一个温暖的身体瞬间贴了过来，她感受到自己被紧紧搂住，只听到那个素来淡淡的声音扯着嗓子喊道;“有鬼！”

    “殿下？”

    他自己害怕，也不忘了周则景，他出宫门时让自己的小厮护送周则景回昭华宫。

    她和裴琼枝约定好后，二人仿佛达成了无言的默契。

    皓月名字温柔皎洁，性子确实雷厉风行的。

    “……认。”

    这时，小太子才听到他一直想听到的话。

    周则景值了一晚上夜班，眼皮困的直打架，她感觉走路虚浮，天旋地转，她没力气管那炭火，她迫不及待地甩开了自己的鞋袜，爬上了铺上，她睡在通铺的最边缘，这是她自己提议的。她知道自己平时晚归早出，恐影响其他宫人休息。

    “什么？”到底是小孩子，小储君的表情都写在脸上，原本一脸志在必得的表情一                                                顿，有些不可思议道：“你知道你刚才说什么吗？”

    小太子混世魔王的名号远近闻名，原本周则景拦了这差事，想着哪天休沐，去会会这太子，万不想，太子却先找上她来。

    《为什么我每天都在作死》

    听了这话，周则景缓缓抬起眸子，说了句让他意外的话：“不成。”

    “阿景！”

    他赶忙狼狈地起身，本来年岁极小，身高也不甚高，他拼命站起，也堪堪必坐在床褥上的周则景高上一点。

    “你伤了孤，孤要罚你，你认不认？”

    她感叹，恨不得与床恩恩爱爱永世不分离。

    周则景确是不行，她只是个小小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