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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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月4日。

    女儿失踪前期，妻子还能与他一起早起摆摊，一天里一大半的时间都循着大街小巷整日呼喊。

    终于到了。

    中间那特殊的花盆里，一根幼苗缠着笔芯向上生长，细嫩枝条一看就不是所谓的玫瑰花。

    家里的日历平时挂在墙面上，小孩上学通常不会注意它。

    女人把这张照片设为屏保，此时看着上面孩子的笑容，语气无奈：

    一星借着男人的眼睛，看着他洗碗完后收拾好自己出了门。

    她暗骂一声，绕道去了另一条巷子进门。

    那股令人发寒的视线始终黏在他们后背，陶思栩艰难转头，最后看了楼角一眼。

    女人必须比之前更拼命些才行。

    榴莲弹收了那颗蠢蠢欲动的心，感到十分心虚。直到女人下班时间到了，他才敢动动眼皮。

    在母亲的视线从孩子身上移开后，他发现这具身体逐步能被他操控了。

    男人捧着一碗鸡汤，里面盛着一个大鸡腿，油脂和葱花漂浮在汤面。

    阿婆叹气一声，踩动脚踏，一时间只有机器卡擦卡擦的缝线声。

    黑狗站在刚才的门槛上，楼梯中有一双人眼隐于阴影之中，死死看向女孩。

    不对，不排除日历多日没撕去的情况。

    他被放在小凳子上，手里拿着女人递过来的挤好牙膏的细毛小牙刷，眼睛还没睁开，口里就全是泡沫。

    “它”不眨眼。

    “小刘啊，你还是请假几天休息一下吧。”

    像他们这样的家庭，偶尔生个病就会被掏空一大半家底。

    眩晕的感觉再度袭来，陶思栩缓慢调节自己的呼吸。

    阿婆停了脚上的动作，担忧看着女人。



    “妈妈回来啦！今天有小黄花吃哦！”

    窝里的母猫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弓着腰冲着黑狗龇牙，浑身的毛炸成一个球。

    还有人在轻轻咳嗽。

    他转过一个又一个弯，周围土墙林立，高度只比他莫约高出两个头，却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

    她低声呢喃着什么，声音细若蚊蝇，几乎不着耳。

    注意时间。

    女人的手指一抖，被针猛刺一下，血珠瞬间冒了出来。

    但她总不会让女儿扫兴。

    “目前我们掌握的信息几乎为0，先不要和它们对上！”

    十分压抑的环境。

    “好~”

    男人放下碗，细细撕了鸡腿肉和着汤一勺勺喂进女人嘴里，汤汁不断从女人嘴角溢出，男人便不断地擦拭。

    一无所获。

    孩子上学的路上只能自己走。

    榴莲弹直觉告诉自己能稍微动动了，于是他试图扭了扭身子。

    视线拔低，陶思栩感觉到有一双燥热的手从他腋下穿过，轻轻把他抱起。身体一阵颠簸，好在房间十分狭小，不过几米就到了卫生间。

    家里所有尖锐的物品都被他上了锁，他临走前抱了抱自己的妻子。

    陶思栩言之有理，一星当机立断握住面前伸过来的两只手，一阵发力。

    做父母的，总是想着给自己年幼的孩子最好的东西。

    自从女儿杨子怡失踪后，妻子就发了疯。偶有清醒的时候，也只是抱着他哭。

    接到消息后他立即回了家，实习工的工作不了了之，他只能循了个摊位卖菜，每日天未亮就要出摊，进货全靠自己拿了积蓄买的三手电瓶车。

    女人只是固执地摇头，不作言语。

    如今这个家，只有自己在苦苦支撑。

    榴莲弹注意到她的手机上显示的日期是5月11日。

    女人对脚下的路熟能生巧，她什么也没想。

    女人进门前先跺了跺脚，坐下后第一件事不是打开机器，而是给孩子的班主任发了一条消息，询问她是否到校。

    陶思栩主动伸出自己的手腕，对着两人极快说道：

    一路颠簸，榴莲弹把线路在脑子里尽力刻画下，直至听到不远处缝纫机齐齐工作传来的嗡嗡作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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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间，一阵寒栗爬上脑门，陶思栩和女孩猛然抬头，视线穿过楼梯间的夹缝，和另一道目光对上。

    狸花色的母猫竖瞳盯着逐步上楼的的女孩，它身下还躺着十余只幼猫，眼睛还未睁开，蠕动着发出细弱的叫声。

    一星与男人感同身受，神经衰弱带来的极端疲惫几乎压垮了这个不算健硕的男人。

    女人忙碌地给女孩整理好书包，帮她绑好脖子上有些长的头发后，塞了一个小面包在女孩嘴里，顶着黑眼圈嘱咐女孩：

    是一只黑狗，歪着头正看向这边。

    于是陶思栩抬起头，梗着脖子努力望了一眼挂得有些高的日历。

    过大的书包垂落在女孩身上，让她看起来像是一只长着青绿色外壳的小蜗牛。而今天，又是小蜗牛慢吞吞上学的一日。

    他又不能整日陪伴在妻子身侧。

    一只死去的幼猫拦在路中间，它口腔大开，一片红白物体压在地面上，死于春末，身子还算干燥。

    先前只吃了两碗清汤挂面的他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等到一碗鸡汤下肚，男人的手上已全是汤沫。他去洗了把手，拿了袋子里一个老馒头自己吃着。

    陶思栩呼出一口热气，睁开眼睛。

    相邻的阿婆和女人打了声招呼，看到她的脸色不禁问候了一句，劝导女人不要这么拼命。

    今天是一个阴天，厚云遮日，加重了小巷里随行的水沟传来的湿臭气。

    一星起了全身力气向日历的位置看了一眼，硕大的5月20日映入他眼。孩子书桌上放了一个矿泉水瓶，被剪刀精细地修剪成猫咪模样，边角用胶布包裹住了毛刺，瓶里插了一只干瘪的玫瑰花残枝。

    “一星，把我们送进里世界！”

    即使体验过了“过门”的晕眩感，榴莲弹依旧对这种感觉敬谢不敏。

    快走到楼底下时女人停了步。

    拿出钥匙拧开门，女人扬起一个笑容。

    女人习以为常地把彩票放进包里，多走几步进了旁边的菜店，买了一捆打折的花心后回了家。

    女人以为是自己过于劳累，心里暗念几句左眼不跳财后加快脚步。走到一处拐角时她有些犹豫，回家的路是右拐，她脚尖动了动，还是走向左边。

    女孩没有完全上完楼梯，她停在第二节台阶上，小声和猫咪们打招呼。

    十八个弯，路经三颗老树，有四处路不通，踩着施工的木板过去，鞋底沾了一层厚厚的泥灰。

    更何况，他“附身”的这位母亲状态也差得不逞多让。

    厂子里只有女人一个年轻人，其余都是半百老妪。制衣厂里十余台缝纫机杂乱分布着，墙皮斑驳，裁剪图纸满地都是，三角形的画衣粉笔攒成一堆，粉尘在白炽灯下如棉絮般飘着。

    陶思栩只能小幅度地转动身子，身体的控制权如今还在女孩身上。他被带着一蹦一跳爬上了楼，看见了一窝猫咪。

    一股长期睡眠不足的疲惫让他额头突突跳动，针刺似的痛感使他疲了力气。

    “老婆，你吃点东西吧。”

    “今天也要好好上课哦，妈妈要去上班了，有什么事情和老师说哦。”

    男人做学徒工，一个月的工资全数交于她手，自个在食堂歇业后去吃其他人剩下来的饭。

    上了楼，家门口的一堆花盆便也出现在眼前。

    一星还未睁眼，就闻到一股肉香。

    几个吸气间，那股炎热的风又来到了他身边。

    女人坐在床沿，及腰发丝杂乱铺在身上。她神情呆滞，双手抓着身上过长的衬衫，这件发白破旧的廉价布料已经变得皱巴巴了。

    她只是走着，生活没有给她第二种走法。

    “怡宝最近老是说自己半夜听到门外面有人在走，我怀疑她有点幻听，准备攒钱带她去医院看一下。”

    女孩艰难地吞咽着面包，有些口齿不清。

    那是他们一家某次出游时在公园里拍的照，女孩坐在大象雕塑上大鹏展翅，她的爸爸和妈妈左右搀扶着她，刚好阳光明媚，照出每个人快活的笑脸。

    女孩缩了缩身子，转身飞快下了楼，差点被楼梯间的门槛绊了一跤。

    她迅速把手一收，按着指尖往衣服上抹了抹，怕血沾染到布料上。

    那是一双眼白分明的眼睛，黑色的瞳孔大的吓人，单眼皮短睫毛，贴在四楼的拐角处一动不动。

    *

    女人在弯弯绕绕的巷子里找到一家制衣厂，几乎一天都呆在那边，晚上回来时还会拎着一大袋未加工的衣料回来，用剪子一件件剪去线头。

    但陶思栩会在意。

    榴莲弹看着女人进了彩票店，掏出一张五元钞票刮了一次奖。

    *

    她看着屋子里已经乖乖做完作业，开着电视看新闻联播的女孩说道：

    女人全身心地投入了工作，心里算着今天自己能拿到多少薪水。

    等到一口冰水从口中吐出，迷糊的脑袋总算是清醒了一些。

    芦荟是她从路边拔了种进来的，闲时她会割下一片叶把它细细敷在自己的脸上。如今芦荟疯长，她却没有多少时间来护理自己。

    如今一个月过去，女儿毫无音讯，她在日复一日的精神重压下发了疯。

    女人摇头，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女孩的照片。

    待到明年情人节，她可以花十五元去买一只红玫瑰，亲自插在花盆里给女儿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