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琼浆玉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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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说，我究竟是谁？”

    钟情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酒，在安德烈想要开口阻止前笑着问道，“元帅要来一杯吗？”

    安德烈心中狠狠一缩。

    钟情看着向他飞奔过来的、从来没有这样恐惧过的安德烈，醉意朦胧地向他举杯：

    “原来，最该怪的是我自己。怪我不该在十年前遇见您，更不该在两年前接受您的帮助。”

    钟情将杯子里的酒一口饮尽，酒精让他的眼神略微迷离，他自嘲一笑。

    “世上再也没有哪种关系比母亲和胚胎更亲密无间。母亲占据胚胎的全部，谁来也抢不走，而胚胎接受母亲全部的喜怒哀乐。”

    “我是因为严楫而爱他。”

    但光屏上发来的那条讯息意味着他将永远只能妄想。

    所有Oga都极具母性，这是写在他们基因里的程序。仪器启动的那一瞬间，钟情便感受到泛滥的爱意，就算反胃、晕眩也不能掩盖的爱意。

    他清晰地听见身体中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面上却仍旧如同古井无波，连声音也毫无起伏。

    “我不恨他。我只是渴望得到我想要的。”

应的时间只有数秒，但已经足够了。”

    “是罗斯蒙德？”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步。自严楫死而复生，他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每分每秒都是临行前的煎熬，直到今日铡刀落下。

    “您答应我会和严楫一起回来，可回来的只有您一个人。宴会上严楫从始至终不曾提起孩子的事，或许他从来就没看到过罗素博士的讯息。那么，兰凯斯特元帅，您看见了吗？”

    或许连严楫都不会比他更清楚那那颗胚胎的影响力。他曾见过严楫离开后在玫瑰园一坐就是一整天的钟情，不过是一朵有着严楫信息素气息的花，就可以这么轻而易举地占据他全部时间，何况一个流着严楫血脉的孩子？

    “如果我是严楫的妻子，为什么不在听到死讯的那一刻就为他殉情？如果我是您的妻子，为什么不能忘记从前的事情，全心全意地爱您？”

    安德烈意识到了什么，他无法说出任何话。

    从喉咙深处涌上来的血液把他呛了一下，猛烈的咳嗽间杂着自嘲的笑声。

    钟情的瞳色因湿润变得更深，然而却看不出情绪，像涌动的暗流，将所有旁人的窥伺都吞噬进去。

    “我共享了卡佩夫人的感知，她已经怀孕六个月。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作为孕育的主体，体会到的情绪与旁观的客体完全不一样。”

    “您说，我的一生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生呢？既然是Oga，为什么要给我可以匹敌Alpha的身体素质？既然成为军人，为什么刚上战场就变成残废？”

    “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钟情声音轻得像是刚出口就要消散在空气里，“您为什么这么恨严楫呢？”

    安德烈唇角微动。

    “罗素博士误诊后，有整整一周的时间，我都以为我已经怀孕。你一定很难理解有人会爱上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我以前也不相信，我总觉得爱是建立在很多东西之上的奢侈品。但有时候爱就是这样毫无理由，甚至不能察觉。我爱那个根本就不存在的孩子，因为它与我血脉相连，还因为……它是严楫的遗腹子。”

    他不等安德烈回答就仰头把杯子里的酒全部灌进嘴里。然后低头擦去嘴角的酒渍，顺便带走眼角因为酒精刺激渗出的一点眼泪。

    “元帅要来一杯吗？”

    “它被完全掌控着，可掌控者心甘情愿为这个还没有思想的存在奉献。自它出现以后，母亲吃的每一口饭、喝的每一口水，全都是为了它。彼此掌控，又彼此奉献，世间再也找不到另一件能将自私与无私如此完美地结合起来的事情。”

    “但是卡佩夫人说，她很快乐。元帅，您知道吗，我曾经也像这样快乐过。”

    那是卡佩夫人的情绪，浓烈到让作为旁观者的钟情都在某一瞬间，生出为那个尚未成形的胚胎去死的念头。

    安德烈没有回答，反问道：“是谁告诉你的？是严楫？”声音喑哑得近乎狼狈。

    “有人告诉我，两年前，您将自己的军舰控制权交给次帅，然后坐着严楫的军舰，和他一起前往虫族巢穴。是真的吗？”

    “您告诉我，要靠着别人施舍和强迫才能活下去的我……这样的我到底是谁？”

    只要有严楫在，钟情便再也看不到其他人。就像有无形的丝线将他们紧密联系起来，任由旁观者费尽力气，也插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