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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哟,这小崽崽又哪里受伤了!”

    “村长!路村长——你家崽子流血了!!”

    阿拉奇表情一瞬间变了:“你的血流太多了,需要处理!路卿,别逞强,你这样让大家都很担心你!”

    “没有。”路裕年刚撑着拐杖欲要站起来,靠在老虫的身边的雄虫便倾身上去,托住老虫的半边身慢慢走。

    他就像在对待一只虫崽子,将所有的耐心全都包含在里面,柔声细语地说:“你可以放进去,我再用绳子绑起来收紧,是不是比你用手去握还要好?”

    “可怜见的,血都流身上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叫虫省心!”

    “如果你真的想感谢我,那以后能别再对我说谢谢吗?我自认为我和你算朋友了。”

    “好吗?”

    “没事。”

    路卿回过神来时,握着碎玉的手鲜血淋漓。

    路卿的话一向谦逊而动听,至少路裕年的心底舒坦。

    “等等!”明知路卿可能并不想和他说话,阿拉奇还是叫住他, 眼眸微敛:“你的手出血了, 就这样出去吗?如果被村长和皮皮他们看到了——”

    “我的手下里有虫会修这个,他家祖传的修理技术,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他帮你修,你可以看着他修。”

    “大爷爷,还有虫来捣乱吗?”

    路卿微微颔首:“抱歉,如果您没什么事的话, 我先走了, 有空再叙。”语罢,转身欲走。

    “没有,都是叔叔哥哥他们的努力才会有现在的成功。”

    阿拉奇撕扯着嗓音,但看到路卿沉默的脸又转而压低声说:“没关系的路卿, 你不想给我们看也没关系。我不是故意吼你,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阿拉奇顺势收紧布料,不让雄虫进一步再做一些可能伤害到自己的事。他视线紧紧盯着路卿的脸,刚刚的雄虫眼眸虚晃无神,仿佛孩童,现在才稍稍回神,能看出他眼底实化的神采。

    倏地, 手下有一道力量挣开了他的束缚。

    “不论是我, 还是别的虫,都会担心你,我就是希望……你别独自承受。”

    “感谢。”

    ……

    阿拉奇的胸口拧在一起,雄虫的眼神不正常,太过平淡了,平淡得就如同一汪什么也没有的清水。被如此尖锐的玉划破肉怎么会不痛?血都流满掌心,换作是其他雄虫,早已哇哇大哭起来。

    一日即将过去,路裕年想拉路卿留下吃晚饭,路卿却告诉他们有事要先回学校。

    路卿笑了笑:“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只是一块玉而已,碎了便碎了。”

    阿拉奇肯定道:“不会,我握得很稳,不会掉的。”

    村民一个接一个越传越离谱,路裕年无奈摇头,关上房门把所有的声音阻隔在外。

    “如果不是你,我还是那张狰狞又恐怖的面容。”

    “你手里的到底是什么?你不想给我们看到是吗?”

    “雄虫崽子受重伤了!怎么办,要去医院吗?哪里可以去医院!”

    手臂、胸口和大腿都被溅上斑驳的血块,在昏暗的背景下完全看不清具体的伤处在哪里。

    “不怎么痛了。”

    “是,也有你叔伯他们的功劳,但你功不可没。”路裕年呵呵笑着,眼角的纹路随着笑意加深。

    阿拉奇走上前:“你的手, 我给你清理一下吧?两个虫好过一个虫, 我来帮你更快一些。”

    “我知道你不信任我,所以还和我做了那个交易,要求我离开。”

    “是哪里伤着了?大腿,胸口,还是手臂?”

    阿拉奇紧捏着那一节腕骨, 刺目的红从掌心蜿蜒流下,甚至沾染上他的指腹。

    血色顺而流进布里,染上红意,像一朵凄美绽放的血花。

    阿拉奇的话让当场的虫皆是一愣。

    阿拉奇的语气包含着真诚的谢意,粗长的眉峰盖住面上崎岖的肉色疤痕,反而增添出几分锐利英挺的深邃。

    他们没有基地,全是临时建立的集合点,还被军方通缉,至死可能都要过这般生活。

    他动作很快,撕下衣摆的一角,拢成一个小碗状,小心翼翼地放在路卿的面前。

    “只是交易而已,我也要谢谢你遵守承诺。”

    “我陪你去吧。”

    被同伴丢弃是他们每只虫的命运。

    路卿偏过头:“会掉吗?”

    路卿什么都应下,包括老虫絮絮叨叨的“说教”。

    没有生命体,没有任何东西——

    “老,老大……你要去中心地带?”一只星盗虫结

    阿拉奇享受短暂的欢愉,但不久又会空虚。所有的星盗都知道,他们的寿命不长,迟早会因为虫素或身体问题衰弱至死。

    “我怕它掉下就找不到了,所以握得紧了些,不是什么特殊的原因。”路卿又拢起拳心,阿拉奇的皮肤突然感同身受似的传来割裂般的疼痛,立刻握住路卿要收紧的手。

    “什么事?”

    “谢谢你。”

    “别伤自己了。”

    治疗持续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阿拉奇抚摸着右眼的那道肉粉色的伤痕,从军队退出以后,他常常经受颠沛流离的日子,居无定所四海为家,自由又苦闷。

    这种感觉很玄妙,路卿很难不去猜想没有高大雌虫的手笔,一前一后一秒钟都不到。

    阿拉奇厚着脸皮,深邃的眼眸专注地盯着雄虫的双目:“还是说你并不是这样认为的呢?”

    “现在我的眼睛好了,看得清了,脸疤痕也淡去很多。”

    阿拉奇在边上站着看,看到雄虫的手掌被绷带彻彻底底地包裹,这才放下心。

    “如果是这样,我很抱歉,但至少我是真心。”

    他张开手心,垂下的眼帘对着手掌中裂开的玉片,碎裂的语裂口崎岖不平,一如尖锐的刺刀,在沾染上红色后反射出冰冷的血光。

    说是自在,谁又明白背后的这些苦楚。

    路裕年忙着看小雄虫伤到哪里,连拐杖还握在手中都没有发觉,在地面上重重地敲击两声。

    路裕年的笑意又化作满面愁绪,借为数不多能一起小虫孙交流的时候点拨点拨他。他一直很担心路卿的状况,可惜他一身行将就木的老骨头,跟着路卿去只是平添麻烦,无奈之下只能在偶尔的时候,让皮皮发信息问问雄虫近来的状况。

    “对不起,大爷爷。”路卿的声音软和下来,手温顺地按了按老虫胳膊上凸起的肌肉,路裕年眼里的怒色不多久便散了干净,无奈地说:“还痛吗?”

    “麻烦您了。”路卿把四分五裂的石块,小心倒进拢起的布料。

    路卿恍惚的眼神让他心下一紧,他何时看见过这样的眼神……沉沉的透不出一丝光和暖意。

    不过他也做了一些小手脚,在恍惚的那一秒丢出了一样东西,至少这几天这位自诩是雌父旧友的雌虫不会太好过,灵感来自于军训时旁边雄虫放出的小毒虫。

    路卿礼貌的话阿拉奇并不想听到,隔着一座山的距离,虚无缥缈的把谁都被隔离在外。

    所有见到他的下属都惊讶于他突变的外貌,新来的成员并不知道他们的老大在过去是一个如何英俊而狂放的雌虫,却被一击划去半边脸,变成丑陋凶狠的怪虫。

    “不用了, 谢谢您。”

    拄着拐杖却依旧硬朗的路裕年打开灯后一脸严肃地坐下,一手捏住路卿的一条手臂细看,见数道深深的裂口,瞬间心疼夹杂怒意上来:

    是路卿让他重获新生。

    路裕年一边走一边说:“这小破村子在你的宣传下越变越好了。”

    阿拉奇一边说一边目视着老虫走来。

    高大雌虫的那一眼意味深长,在经过的那一瞬,随身放在他胸口的玉石莫名崩裂,他的精神也恍惚间变得混乱。

    宽大的掌心包裹着碗状的布料,仿佛在对待什么珍宝,声若羽毛:“你放进这里。”

    路卿的眼睫微微扇动,眼脸抖落出一片扇形的阴影,看不出态度,唯独声音压出沙哑,低声地说:“我考虑一下。”

    “没有。”路卿抬起眼,垂落的长睫掀开,露出的眼眸点缀细碎的星星:“我们是朋友。”

    他们做不到抢占普通虫的地盘,只会自立自建,修成一个基地的时间远比其他星盗长,所以每一个基地的暴露对他们来说都是损失。

    路卿的另一只手搭上老虫的手臂,褶皱的老皮预示着老虫不小的年岁。路裕年活了大半辈子,在村里担任村长一职,整日操劳,对村庄的发展本就劳心劳力,如今还要处处疲心竭虑地考虑自己。

    路卿脚下一顿:“谢谢提醒。”

    “你太讲礼貌了!你是雄虫,不是雌虫,就算是雌虫也不会像你这样什么都讲理,会吃大亏啊。”

    “在手掌心。路卿被碎石块划伤了手,裂口太多我怕会感染。”

    混混沌沌好像沉浸在一片汪洋却虚无的海。

    抓来的雄虫都是有名的恶虫,被用来排遣自身暴虐的虫素。

    第61章

    路裕年长叹一口气,每次都被这小虫崽哄得团团转,打不得骂不得凶不得,哪边都是肉,舍不得伤害。

    雄虫猝然而来的礼貌问话微微刺到阿拉奇的耳朵,此刻的路卿像是警惕心十足的兽类,眼底透露出防备之色,他不敢过激,只是小心地询问:“发生什么了吗?阁下您的手好像伤得不轻。”

    被拉进一间屋子,淡淡的血腥味已经引来一批村民靠过来紧张兮兮地围观。

    雄虫抽出他流着血的手,掌心还是攥着某样东西, 收入衣摆的阴影处,眼眸直直地看向阿拉奇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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