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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中仙侍聚集于主殿之上,各个跪倒在地、屏息垂首,浑身不自颤抖着,好似即将遭遇前所未有的劫难。

    与裘安预料的相反,她没有丝毫犹豫,直言道:“他要我替他在天宫寻一物件。”

    那时斩秋才知道,她不善言辞并非没有感情,她是这世间最真挚忠诚之人。

    后者闻声不语。元离见状收回了视线,未再追问。

    见元离似已无话要说,斩秋不再多留,起身作礼,道:“神尊若无其他的事,我想去看一看灵衫。”

    “你与安儿相处得如何?”

    灵衫正躺在床上,阖着双目,此刻的她还未恢复意识,模样乖巧得像一个熟睡的稚童。

    斩秋鲜少看见她这般毫无戒备的模样,神情逐渐变得柔软,悄悄在她身旁坐下。

    元离帮灵衫诊治时便已从她的伤势中观出一二,此伤乃由逆生阵法所至,便是出自斩秋之手。不过斩秋自不会让她的人去闯此阵,其中定有一番缘由,且与他那个小徒儿裘安牵扯极深。

    裘安却很满意她面上突然变换的表情,语气闲适:“你应该感谢我在阿兄发现前给你通风报信才是。只是你为何来得这样晚?若是你早些来,说不定她还能少吃些苦头。”

    “灵衫……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我带你回去……”她小心翼翼地拉过灵衫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另一只手覆在灵衫腰间,用力站起。

    翌日,破晓时分,朝云宫内外弥漫着低沉的气息。

    待近了瞧,目光在她手腕处骤然停下。似乎有一道青色的细纹缠绕在腕间。

    裘安将视线挪至她身后,面上一片风轻云淡:“阵已毁,阵中却未抓到人,我和你都没法和阿兄交代。况且,你就算把她带走,你也救不了她。”

    他无意过问此事细节,只对斩秋与自己徒儿的关系感到好奇。毕竟他二人的婚事已成定局,可眼下总觉得何处怪异,这才开口问道。

    斩秋闻言浑身一震,惶恐与不安迅速涌上心头,看向裘安的眼里充满了震惊,随即又转变为凛然杀意,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斩秋闻言目光变得狠戾,一字一顿重复道:“我让你滚!”

    元离神尊看了裘安留的字条后,什么也没问便差人将灵衫带到了岭遥西侧的溪止殿亲自医治。

    斩秋快步上前,仓皇问:“神尊,她怎么样了?”

    “无碍。”元离摆摆手,不以为意。

    裘安的目光在她面颊还未干透的泪迹上停留片刻,神情虽褪去了笑意,却没升起任何的怜悯:“你不能带她走。”

    正殿里头焚着沉香,气味有安神之效。

    裘安听罢略一挑眉,倒是没再追问,继而从袖中掏出一张折好的字条递到她面前:“拿它去找师尊,师尊自会帮你。”

    元离明显愣了愣神,沉思片刻,看向她的眼神变得复杂。

    她顿了顿,长睫覆下,掩去眸中寒光,作一声苦笑:“怕是有些艰难了。”

    “灵衫……你可千万不能有事……”斩秋徐徐攥紧拳头,眼中揉满了内疚与悔恨,语气微哽。

    斩秋闻言松了口气,忙抬手作礼:“多谢神尊出手相救。”

    任凭她如何唤,就是等不来一点儿回应。

    从前因为灵衫沉默寡言,总以冰冷的面容面对世人,所以斩秋一度以为她没有感情。而她之所以将她天天带在身边,无非是看中了她的灵力,能在必要之际保护自己。不过也仅仅限于保护了,她从没指望过灵衫为她拼命,也不希望如此。

    血越流越多,却漫不出法阵所置的方寸之地,逐渐向上逆去。原本无形的法阵因此被染出了颜色,犹如一团燃烧的火焰。

    斩秋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泪水也再抑制不住,如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落下:“灵衫……灵衫……”

    前世的记忆霎那间如潮水般汹涌而至。

    裘安立于大殿中央,脸

    虽然她早就知道此事是裘安设局,却还是在看到证据时身形一震。

    斩秋站在殿外,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那道门,视线未曾离开半刻。那扇门里,躺着的是她如今在这世上唯一牵挂之人。

    毕竟他是元离神尊最疼爱的徒弟。

    只不过她没想到裘安会以这样的方式来威胁她。是她掉以轻心,以为眼下的裘安还没到丧心病狂、不择手段的地步,却忘了如今除了他们二人的婚事依旧,其余的一切发展都与上一世的走向截然不同,他又怎会如从前一般将这温润郎君的形象演上几十年。

    斩秋愣了一下,随后垂眸瞧了眼衣裙,终于回过神来,复起身再次行礼:“多谢神尊。是我失仪了。”

    “回元。”斩秋看着他的眼睛,镇定道。

    不待她开口回答,裘安复笑着添了一句,“别说是放回三千幽境将士。”

    《魔尊他为何这样[重生]》

    法阵被破的刹那,本在空中蔓延的鲜血朝四周射去,斩秋只觉脸上一热,鼻间尽是甜丝丝的腥味。她跪地将灵衫抱在怀中,双手不可自抑地颤抖着,抚开灵衫脸上沾着血水的发丝,看清她了无生气的容颜。

    斩秋此问算是回答了他先前的问题,裘安在他心中是何分量,灵衫在她心中便是何等重要。故而有人害之,必将反击。

    见此,斩秋的眼眶瞬间被一拥而上的水雾覆盖,心也随之往下猛地一坠,五内如焚。她奋力跑到阵前,抬手施术欲解此阵。

    斩秋听他的语气并无恶意,反倒有几分出自长辈的关怀,是以微微一笑,模凌两可地答道:“原先还算顺利,只是今日之后……”

    亥时,岭遥台。

    元离闻言半知半解,不禁眯起眼眸:“何故?”

    转身之际,却被一道挺拔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未几,却听斩秋忽然问道:“若是有人伤了裘安,您会怎么做?”

    少顷,身旁终于响起了他的声音。

    ……

    斩秋听罢,渐渐冷静下来。九天之上的确有一人或许能救灵衫,那便是元离神尊。只是她与元离神尊并不亲近,元离神尊不一定会帮她。再者,就算他真的救了灵衫,她也无法让其对此事闭口不谈。

    话音落下,斩秋面上却无多少惊讶之色。

    “自然不是。”斩秋面无表情地回答,“不过那是我的私事,既与天宫利益无关,你便无需知晓罢。”

    到达幽境之际,果然在一片血泊中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她倒在地上仿佛没有气息,月白色的衣袍被血沁湿,鲜红朝周围蔓延。

    斩秋面色一白,下意识攥紧袖中的手。修长的指甲嵌入掌心,传来刺痛之感,然而她却恍若未觉,怔怔地问:“你口中的‘她’是谁?”

    灵衫死前一句话也没有留下,只是在最后一刻用尽力气转身,用她那双干净的眼睛默默注视着斩秋,面上难得得浮现出笑容,似乎在庆幸自己护住了殿下,庆幸殿下还活着。

    “那日魔界遗光塔内,百里及春支开我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话落,二人都没再开口,屋内顿时变得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面前的门终于开了。只见元离神尊缓缓从中走出,脸上辨不出情绪。

    斩秋止步,缓缓抬眼望向来者,声音微微颤抖,却能听出话中杀意:“滚开。”

    元离轻轻颔首,引她至偏殿,坐下后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忽然朝她抬起手,指尖一挥,一道虚光从她的头顶洒下,下延至裙摆,将她面上与衣裙的污迹尽数化去。

    斩秋虽想去看灵衫,但她能察觉到元离神尊有话要与她说。未得                                                他发话,她也不好轻易离开。

    她知道裘安不会轻易帮她,否则也不会费心设下此局了。

    说着收回视线,他话锋一转:“不过,有一个人可以救她。”

    裘安亦看进她那一双漆黑的瞳里,好像在辨别她话中真假。过了一会儿,他问她:“那百里及春开出的筹码又是什么?”

    眸中一番明灭,继而她收回手,起身退出大殿,踏入一片氤氲月色。

    后来瞭州一战,她遭遇敌军暗算,已无力再战。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命丧于此时,灵衫骤然挡在她的面前施了魂祭术,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化出一道屏障护住了她,为她争取了一个时辰的机会等待援兵。

    但是裘安可以。

    后者笑而不语,却无声地给出了答案。

    是时邬霖现身走到裘安背后,垂首禀道:“殿下,人带来了。”

    见她神色紧张,后者摆了摆手,安抚道:“放心,已无性命之忧。”

    斩秋伸手轻轻撩起灵衫的衣袖,随着露出的肌肤一起浮现在眼前的,是一道足足一臂长的青纹。她捏着衣袖的手徐徐收紧,这种模样的印记她在上一世曾见过一次,乃毒所致,出自邬霖之手。

    她早知道裘安对她有所怀疑,亦不在乎让他知晓百里及春所求何物。左右她查不清回元究竟是什么,亦不知它被安放于何处,不如就借裘安之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毕竟裘安在天宫查起案来,定是比她要容易得多。

    “何物?”

    斩秋正了正色:“你想要什么?”

    血迹在她身上凝结,颜色变得愈发暗沉,一如她此时的面上的神情。

    斩秋腾出手来迅速地接过收好,未再看他,径直离开了幽境。

    裘安应声回首,视线落在了邬霖身后奄奄一息的女子身上,只一眼便转回视线,看向面前那一滩血迹,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冷冷道出三字:“拖过去。”

    斩秋倏地转身直奔幽境而去。此时她的脑海只有一个声音,就是去见灵衫,一刻都等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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