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牵丝戏，菩萨变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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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魔和小孩儿，俱是木偶。

    快逃！快逃！

    天边的火烧云，早已隐去，不知何时腾起的乌云，遮蔽高悬的圆月。

    一炮而红。

    “不给人看，难道给祂看？”

    唰。

    未等他多想，长舌便猛的收回，卷起一捧热血，连带着还有一颗……热腾腾跳动的心脏。

    可能是穿越前，抱着一腔热血，烧了樱花国神厕，冥冥中积累不少功德。

    “好嘞，师父。”高见秋松活松活手指，瞅了眼庙里端坐的菩萨。

    “师父……！”

    用徒弟的话说，就是牵丝戏要走出洛洲城，走出大殷皇朝，逐渐国际化，并对外进行文化输出。

    这一瞅，却是让高见秋心中一惊。

    突然……

    高见秋摇身一变，成了牵丝戏大家的徒弟，戏迷们见到他，都得客气的称一声：小高先生。

    哪是什么红绸？

    一老一少，身后背着大大的木箱，双手拉着悬杆丝线。

    一声重响，伴随着狂暴的风，在小庙中肆虐。

    当。

    “大殷十三年，荧惑西坠，血月高悬……”

    “师父，人都走了，咱还演什么……演给谁看呢？”高见秋操纵着牵丝线，让红孩儿一枪，将师父高长寿操控的虎妖刺倒。

    温热的血浆，溅高见秋一脸，他抬头瞳孔猛缩，还带着震颤。

    但他心中的恨意，犹如牵丝引线，操控着他的身体，再次举起手中短剑刺了上去。

    他猛的抬头，怒视庙中的菩萨。

    因为他对师父说过，以后想当仙人，保护师父，并以此剑斩尽天下妖魔。

    高见秋面对妖魔，潜意识中的恐惧，在不断提醒他。

    然而。

    他的师父高长寿，被一条红绸贯穿心脏，红绸上血液伴着腥臭的粘液，滴在戏台上。

    高见秋用手臂护在面部，忍受着泥块儿击打的疼痛，他察觉到有东西从高台上站了起来。

    咕呱。

    三尺红台上，好戏仍在上演。

    这宝贝徒弟满脑子天马行空的念头，简直是戏神降临。

    尸体恰好砸在三尺戏台上，高见秋像是没了牵丝线支撑的木偶，瘫在那里。

    建起两百年的菩萨庙，轰然倒塌。

    “嗯？”

    近几年牵丝戏这一行，要说谁风头正盛，那无疑是伏龙镇的高长寿。

    “有妖魔，喜把人心肝，熬成一锅汤……”

    发现祂嘴角带着血迹，手中端着一颗心脏，正啃的香甜。

    玄华村破庙前，好戏正在上演。

    “天……漏了！”

    可想到他本来能成为民族英雄，并享受族谱单开的殊荣。

    猩红的双眸中，倒映出高见秋再次挥剑的身影，像是三百年前，它坐在池塘边，看到从眼前飞过的蚊虫。

    他看到了什么？

    “菩萨……这么调皮吗？”

    吼。

    悬丝一颤，妖魔急退。

    为了让孙儿听话赶紧回家，口中甚至还不断恐吓：“小心天黑了，被妖魔抓走吃掉……”

    咔咔咔。

    此刻师徒二人演着的，就是今年大火的新戏本……红孩儿历险记。

    高见秋被风吹的使劲眯起眼睛，抬头看向高台之上。

    庙里的菩萨……低垂的眼眉竟慢慢抬起，抿着的双唇也渐渐张开，森然的寒光在口中乍现。

    “这会儿没观众，活动活动手指，别使那么大劲儿。”对这个九年前心软捡来的徒弟，高长寿可是格外疼惜。

    从九年前开始，本是默默无闻的高师傅，突然间像是开了窍，每年都会创作出几个新戏本。

    取而代之的是一只丈许高，通体漆黑，好似黑玉雕琢的……大蛤蟆！！

    于是它口中弹出绸带般的舌头，裹住高见秋的脖子，将他拉至身前。

    牵丝一动，仙人递剑。

    “该死啊……还我师父命来！”

    只是有些不巧。

    这一剑带着愤恨，带着恐惧，还带着如前世炸毁樱花国神厕般的惨烈。

    分明是……长长的舌头！

    高见秋想试着去拽动高长寿胸前的长舌，却又害怕加重师父的痛处。

    他来这个世界九年，和高长寿相依为命，早已将他当做至亲之人。

    三尺红台上，烛火闪亮，影影绰绰间，戏台上的妖魔，好像真个在吃人。

    也有人称其：傀儡戏。

    意外发生的太突然，他还有些懵。

    高见秋抱着师父的身躯，声嘶力竭的呼喊，奈何高长寿瞳仁中光亮逐渐涣散。

    “呵呵……玄华村近些年常有人失踪，请咱们来，可不是演给人看的……”高长寿见宝贝徒弟有些无聊，便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想引起高见秋的兴趣。

    牵丝线，虽说秀的也是操作，但却异常枯燥且无聊。

    “师父……”

    人虽散，但锣镲不停，这是规矩。

    卡啦。

    于是刚才还乌泱泱的观众，瞬间化作鸟兽散。

    随意的，如同摘下一颗熟透的苹果。

    “妖魔当道，野鸡也敢称凤凰，狐狸扮作俏新娘……”

    牵丝戏，就是木偶戏。

    哪有前世哥几个打王者荣耀来的爽？

    咚。

    所以高长寿对高见秋有着殷切的期待，他希望自己百年之后，徒弟能将牵丝戏发扬光大。

    噗！

    然后。

    蛤蟆妖魔吞下心脏后，高见秋的尸体便被它甩飞出去。

    极致的愤怒和恐惧，会让人失去理智。

    咚咚咚咚……锵！

    仙魔生死，一念之间。

    恰逢中秋，正值傍晚。

    “有妖魔，穿着金装，画个人样，道貌岸然坐高堂……”

    他以为错看了，又狠狠眨巴两下眼睛，希望更聚光一点。

    非人的怒吼，伴着金身四溅的残块。

    还哪管对方是不是菩萨？

    可如今师父没了，他的心空落落的。

    咚咚咚咚……锵！

    高见秋穿越后成了艺术工作者，觉得这个世界的戏本太枯燥，就忽悠着师傅编了几个华夏的神话故事。

    一往无前。

    一举一动，十指操控。

    没想到这一改，不得了，不得了。

    咯滋。

    新颖的神仙妖魔设定，以及有趣，并且爽感十足的故事，让高师傅逐渐成为整个凤来县，乃至洛洲城的牵丝戏大家。

    那里原本端坐的菩萨，已经不见。

    只是这次再聚睛看去，确实无异常，心里不由自嘲：连续五六个小时的演出，兴许是累的有些迷糊。

    慈悲的双目中……一片血红。

    也许是红台上的烛光映照。

    “倒反天罡！倒反天罡！！??”

    一人操控着张牙舞爪的妖魔，一人操控手拿红缨枪的小孩儿。

    金戈之声，伴着铁器划过琉璃的刺耳声，黑玉般的大蛤蟆身上，连印子都没有。

    “嘿！还真是给祂看，李村长要还愿，希望祂能保佑玄华村……”

    这会儿恰逢饭点，村里的老人，陆续寻到自家看热闹的孙儿，撵着让回家吃饭。

    似乎不会有人再记得，有只蛤蟆穿上金装，也曾坐在庙堂的高台之上。

    戏台上，正扑向妖魔的红孩儿骤然摔落，而妖魔也没了支撑，倒在地上。

    顷刻间，庙中的菩萨变了脸！！

    手臂陡然一软，没了生息。死不瞑目。

    “自那之后，灵机起复，??妖魔横行，世人苦难……”

    呃？

    高见秋看着眼前刺目的红舌，还有师父胸前鲜红的血，手足无措。

    舌头尾端，灵活穿透高见秋的胸口，卷出了那颗充满怒火，恨意滔天的心脏。

    高见秋刚刚看到低眉垂目，面露慈悲的菩萨，竟然对着他……吐了吐舌头！！

    若不是玄华村村长，咬牙花费重金，还打着玄华村走出的名人，适当回馈家乡的温情牌，否则也不可能在这中秋时节，将档期正满的高师傅请来。

    这是他十三岁时，师父送他的礼物。

    冰冷，漠然。

    以牵丝控制，便能活灵活现的在三尺红台上，杀的难分难解。

    似是端坐高台装的太久，蛤蟆妖魔的身躯有些僵硬，只是低个头，就发出关节摩擦的响动。

    一条红色的绸带，直冲戏台而来。

    高见秋从身后木箱中，抽出一把短剑，就朝着庙里的菩萨，直刺而去。

    高见秋挣扎的动作，蓦然一顿，整个身躯随即松软下来。

    半边烧焦似的天空，恰如一道奔腾的血河，挂在那里。



    “秋儿啊……师父……不疼……别哭……将……将牵丝戏……发……发……呃……”高长寿吐着血沫，身躯震颤，举起手想要拭去高见秋眼角的泪。

    咔嚓。

    普通铁剑，竟刺进了菩萨金身。

    高见秋也不在多想，重新打起精神，认真操控着木偶。

    咔嚓咔嚓的开裂声，顺着泥塑金身上不断延伸的裂缝，连绵不绝。

    刚才的声响和狂风，只是它站起又坐下便引起的动静。

    即使高见秋已经穿越九年，每每想起这些，仍是有些怅然。